楚辭朝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青巖居。
這麼長久的時間,這地方卻還是一如既往,根本沒有半點不同。
微微笑了笑,楚辭朝開始打理起一切,他並不打算離開,起先想過的雲遊四海在這一刻全數作廢,進而添了幾分莫名的眷戀來。
對於一座城也好,對於這個熟悉已久的地方也罷,他並不想那樣狼狽地離開,好像是要逃離什麼一樣。
或許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定要逃離的東西纔是。
楚辭朝這般想着,卻是驀地有些惆悵起來,他想不通宮九究竟會用什麼路數,然而他卻是通過戒指了解到,那神叨叨的道長已經來了。祁明遠一來,或許宮九會被暴露一二,更何況那位朱翊鈞皇帝亦是從來都不是個善與的人物。
那是一個可以對着葉孤城微笑言及“天子之劍”的人,天下所有帝王,從來都不是好相與的。
這樣想着,楚辭朝整理東西的手指竟然微微頓了頓,旋即伸手探向自己的懷裡。
他這纔想起來,那塊老玉他並沒有接過來,同樣沒有了頭緒的,是宮九究竟意欲何爲。
如果說宮九折騰這麼多就是爲了一個皇位,楚辭朝覺得有些說不通。
這樣的一個人,他每件事都已經沒了最明確的目的,相反變成了絕對的尋樂子,連着原著裡頭最後一遭被陸小鳳穿了心,亦是同樣的緣故。
然而此時醫館的門卻是被人惶惶然叩響了,外頭的人眼圈都是紅的,看着楚辭朝在裡頭方纔鬆了口氣:“楚大夫,您可給拙荊看看吧。”
楚辭朝微微挑起眉眼來,看向那男子身後的人,那是一個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她的眼睛緊緊合着,像是在抗拒着什麼似的。
讓人更爲驚恐的,是她胸前插着的刀子,她自己的手指覆在上頭,就好像不曾有過半點痛感似的。
她的嘴脣泛白,微微哆嗦着。
楚辭朝心底微微一驚,心下已是有了最初的判斷:“中毒了?”
那人搖搖頭:“我不知道,”他下意識伸手覆住面前人的手指,似乎是想要藉着這個動作傳遞些溫暖過去:“我只知道,那天的煙霧過去,好像拙荊就有些不對勁。”
煙霧?楚辭朝細細想着這個詞,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一邊問着,手上的動作卻是也不曾聽過,徑自在那女子身上輕輕施了數針,他的動作溫和而篤定,帶着一股從容的力度,讓人心底莫名沉靜下來。
男人將妻子送到了也就不再擔憂,索性認認真真答起楚辭朝的問題來:“嗯,說起來應當是前日吧,忽然起了四處大煙柱,當時我們還以爲是走水了。”
楚辭朝終於微微蹙起眉頭來。
如果是巧合,那麼這也是太過巧合了。
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巧合纔對,楚辭朝揉揉眉心嘆了口氣,將最後一根針拔了出來:“最後一根是銀色的,說明毒已經去盡了,不必過多擔憂纔是。”
那人立刻喜出望外,千恩萬謝地恨不得給楚辭朝叩首了。
楚辭朝沒動聲色只是溫溫笑着將人送了出去,這才返身回來伸手輕輕取出那一溜針,這是中醫的老法子,沒成想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然而更加讓他沒辦法想象的是,如果說宮九想要藉此機會亂了皇宮的陣腳,那麼這一技卻是不妙,畢竟這樣只會讓裡頭的人愈發注意周遭的變化,根本就是在打草驚蛇。
更何況這樣讓人瘋癲的鬼蜮伎倆,不論如何都是泰國歹毒了些。
楚辭朝打心底嘆了口氣,將自己手上的針輕輕送了回去。
“楚大夫?”外頭驟然響起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婉轉動人。
楚辭朝眼底卻只餘下嘆然:“沙曼姑娘。”
他將門打開,那門外卻根本沒有什麼沙曼姑娘,反而是一個壯年男子,他的手還掐在嗓子上,面上卻是凝滯的笑容,他揮揮手不知將什麼東西往外一揮,竟是徑自朝着楚辭朝撒了過來!
然而拿毒藥毒粉來對付一個大夫,這種事還真是愚蠢極了。
楚辭朝微微一笑瞬時反應過來,他整個人向後猛地一退,旋即手上就多了一支筆,那筆尖微微一動,朝着那壯年大漢便飄去墨跡暈染,那動作依舊是慣常的素雅好看。
那大漢顯然是第一次見過這種路數,立刻就向後狠狠一退,復又拱手道:“果不其然,楚大夫與太平王世子有關。”
楚辭朝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面前大漢腰間的腰牌,忍不住嘆了口氣問道:“宮裡頭的人?”
“楚大夫是個明白人,”那人的笑意頗深,看着楚辭朝復又微微拱手:“請罷。”
楚辭朝沒做聲,他只是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會兒,溫潤的目光中帶了幾分瞭然:“楚某與宮兄不過是萍水之交,不知有何不妥?”
那大漢頓了頓神色,微微笑道:“能夠稱世子一聲宮兄,楚大夫便不一般。”
……這只是最基本的客套好麼?楚辭朝心底無奈,終究還是伸手示意這宮裡頭的人帶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楚辭朝一徑跟着,一路在心底將那祁明遠腹誹個夠。
畢竟如若不是這人在宮裡頭說了些什麼,楚辭朝不相信皇宮中人這麼快就將自己的底細摸了個徹底,現下自己成了宮九的替罪羊,當真是可悲得很。
祁明遠眼下是自然不知這些的,他正在那宮裡頭的占星臺上琢磨着下一步要做些什麼來顯示自己的高大上。
根據昨天的行動,祁明遠發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就是裝可以,裝過頭了就不好了。
尤其是當占星不再是藉口,他想不出自己要用什麼理由保持正常人類的三餐,這裡面的人大約都覺得自己餐風飲露就可以吃飽而且活得非常滋潤妥帖,封建迷信非常重要,然而過頭了就不好了。
那叫做盲目崇拜。
我們是現代社會來的大好青年,不搞這一套。
出於防止露餡的考慮,祁明遠直接將無關人等全數拉離了幾尺開外。
這樣就圓滿完成了他的目標,在原處裝高人還是比較容易的,至少別人不知道他在念叨什麼。
他不像是楚辭朝,本身除了萬花谷的東西還有一身的中醫世家本領,而祁明遠則是根本不通周易之道的,能拿出來糊弄人的也就是那些個所謂的道語,比如說“大道無術”之類的。
用於占星?還是算了吧。
所以說當站在上面蹙着眉念念叨叨的祁明遠忽然發現下面站了個人的時候,他非常冷靜地開口:“佛曰,不可說。”
下面一派靜寂。
祁明遠慢吞吞睜開眼,這才發現下面站着的人是朱翊鈞。
朱翊鈞沉着冷靜的眉眼裡透着一股子精明淡定,見祁明遠看過來便微微笑道:“道長高見。”
祁明遠卻是差點一身冷汗,這不對勁……自己剛剛好像是說錯話了?好在祁明遠一向是個反應極快的,眼下立時便乾笑了幾聲,輕輕捋了捋自己微微有些凌亂的白髮輕聲嘆道:“佛家也好,道家也罷,不過是同根而生,如若是定要將其分開,與隔絕開整個塵世亦是無異的。”
這話中意蘊深長,如若是定要下一個定義的話,就是竟是扯淡。
很顯然,他的模樣又一次將朱翊鈞半糊弄過去了,帝王做了個請的手勢:“不知道長佔出了什麼?”
祁明遠慢慢從占星臺上走了下來,伸手遞給面前的人:“皇上,”他的神色含着偌大的悲憫,靜靜嘆道:“近日或有小難,來自北方。”
祁明遠一邊說着一邊在心底苦苦嘆道:“北方這幾日可出點事吧,哪怕是出個瘋子站街上罵皇上也行啊。”
然而這一次我們的道長徹底失算了,因爲朱翊鈞聽完便是愉快地笑了:“北方……據朕所知,與那太平王世子私交甚篤的一位楚大夫的青巖居就在北方,朕適才還請了人過來,此時怕也是到了,”他沉吟半晌,方纔緩緩道:“道長高見。”
高見的道長已經被驚呆了……
因爲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過那位楚大夫的青巖居是怎麼被扯進來的。
畢竟他當時說了那麼多事情,不過就是爲了將那禍害宮九給攪合進來啊。
如果說知道要牽連到楚辭朝的話,祁明遠默默嚥了口口水,他寧願再去喝點露水真的。
楚辭朝是穿越局所有人裡面最不能惹的人物,公認的。
此時朱翊鈞已經非常愉悅地結束了這次談話,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呆在原地的祁明遠,索性喚來小穀子:“送道長回去休息,有勞道長了。”
小穀子非常緊張,他在看到疲憊地不能言語的道長瞬間就覺得歉疚了!
像是這等仙人本來就應當在雪山山頂或是海外仙島好生安頓着,爲了世事將仙人勞頓至此,如若是仙人怪罪了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小穀子愈發尊敬起來,立刻對旁邊的小太監耳語幾句,示意人趕緊去御膳房,他自己則是小心翼翼地跟上了祁明遠:“仙人,您且回去休憩片刻,小穀子這就給您送膳食來。”
祁明遠想到自己即將要接收到的膳食,只有面如死灰,他慢吞吞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嘆道:“我知道我來此處是爲何了。”
小穀子忍不住豎起耳朵,就聽祁明遠默然嘆道:“渡劫。”
他說完就大步往前走去,那姿勢依舊是瀟灑利落,特別有仙氣。
一臉呆滯的小穀子卻是在聽懂的下一秒唰唰地衝了出去!這等大事一定要告訴皇上。
畢竟仙人渡劫啊……危難重重!
看過神話的我們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小船,蕭梓,三觀,琴月,青梅,水田,魚在,許芮,小軟,宛風,zizz的評論支持╭(╯3╰)╮我愛你們~\(≧▽≦)/~
另外大家愚人節快樂\(^o^)/~有沒有愚到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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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透:有養成包子城主嗯~o(* ̄▽ ̄*)o
嗯預計本文完結前開文,5月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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