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宸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眼睜睜地看着葉孤城的神情愈來愈冷,冷到讓人有些發憷方纔明白……面前的白雲城主吧,好像是生氣了。
他乾咳了一聲:“我就是開個玩笑……”
葉孤城的神色似笑非笑問了一句:“哦?”
這個時候就必須不能笑,所以李翊宸拿出素來的沉默寡言臉看向面前不辨喜怒的人懇切道:“給城主賠罪。”
“你們先下去。”葉孤城沒將目光移開,只這樣淡淡說着。
青荇和葉沂幾乎不用彼此看上一眼便是瞭然,刷刷跑地比誰都快。
李翊宸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葉孤城嚥了口口水,明明之前掌握主動權的是自己,怎麼好像一瞬間情勢急轉而下了?所以說自己這種口才以後還真是不能講笑話,非常危險。
葉孤城倒是沒在意李翊宸的表情,只是抱着懷裡的阿辰和呆若木雞的少將軍擦肩而過,旋即站到了地圖旁邊圈了一個地方:“如若南王開戰,這個地方便是要塞。”
李翊宸微微一怔,然後顛顛地跑了過去。
水上作戰老實說李翊宸並不算通,畢竟這人腦子裡存着所有關於排兵佈陣的知識都是關乎陸上尤其是馬上功夫的,想了想他便猶疑問道:“葉兄當真是要對抗南王?”
葉孤城的神色已經徹徹底底回覆平靜,他把凳子一拉一坐,動作極爲瀟灑,淡淡呷了一口桌上的茶便問道:“李兄何意?”
“這麼說吧,”李翊宸特別習慣地一伸手將熱茶給葉孤城添上巴巴地遞了過去,順勢坐在了葉孤城的旁邊言道:“事實上現下皇上來了,南王應當不會輕舉妄動纔是。”
葉孤城眉宇間的神情有些鬆動,他的手指在重又暖熱起來的茶壺上緩緩摩挲着,就發覺那位閒着沒事做的少將軍又一伸手將茶杯拿過去填好了,連蓋碗都蓋得一絲不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葉孤城緩緩打量了一下李翊宸的神色,這樣緩緩評價道。
這一回李翊宸當真是有苦說不出,他只是一個順手就自覺無比地給人無私服務上了,怎麼就被給了這麼一個評語?深感不平的少將軍毛病又犯了,脣角挑起一絲笑:“那葉兄覺得我是想~奸還是想盜?”
……這話一出,室內又沉默了。
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啥的李翊宸只想找一塊豆腐撞死,然而現下事情已經來不及了。
葉孤城緩緩挑起眉頭,感覺自己賴以自持的清冷神色在不動聲色地崩潰,眉宇之間抽了抽,似乎是正在醞釀一場無聲的風暴。
李翊宸自知理虧,趁葉孤城不備一把將阿辰抱在頭前懇切言道:“城主您大人有大量,繞了小的一次!”
葉孤城看着被迫成爲擋箭牌的阿辰怔了怔,準備去拿劍的手不知爲何就在空中停住了,最後莫名其妙地落了下來去拿杯子喝了一口茶。
和李翊宸這種人在一起共事,茶果然是必須的,凝神靜氣的首選。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葉孤城緩緩言道,眉宇之間的神情看起來平靜無比笑問道,“這句話李兄應是聽過。”
李翊宸非常可憐地繼續高高舉起阿辰擋住自己,只傳出悶悶的聲音來:“那個啥,我不想成爲被飛了的那個,非常不想。”
這話說得本來也不是有人被飛了好麼?
“李兄……”不知爲何,看着這樣的李翊宸,葉孤城只想嘆出一口氣來,他慢慢言道:“你快把它勒死了。”
默默將阿辰放了下來,小東西被這麼一折騰也醒了,可憐兮兮地對着李翊宸:“嗷嗚!”
葉孤城極其順手地一伸手將阿辰接了回去放在懷裡,一邊指着桌上的地圖說道:“李兄擅長陸上作戰,這次卻主要是水軍。我想遣葉沂爲先鋒軍師。”
聽到葉沂的名字,李翊宸的眉心忍不住微微蹙起,老實說他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葉沂要來這裡,他要查的不是武林的事情麼?總不會告訴他十年前他爹自殺那事和葉孤城這邊有點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葉孤城見李翊宸久久不曾言語,索性開口問道:“李兄?”
那聲音沉沉平靜,像是一汪深水似的,讓李翊宸的心徹底靜了靜,轉頭過來言道:“葉兄爲何相信葉軍師?”難不成是因爲一個姓千年以前是本家?怎麼看葉孤城也不像是會信這個的人吧。
葉孤城看了李翊宸一會兒便將手中的筆放到筆架上淡淡言道:“白雲城無將。”
偌大一座城,怎麼會無將?李翊宸覺得很難以理解。
“對了,南王的事情,爲何葉兄覺得南王會對白雲城有所圖?”李翊宸這樣問道,頗有一副尋根究底的架勢。
“南王的態度李兄應當並不陌生,這一次在皇上來之前不告而別,顯然是得了消息了,”葉孤城的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叩着,邊挑挑眉笑言道:“不管如何,總要有所防備,李兄覺得呢?”
李翊宸覺得什麼?他就覺得這話裡有話,根本沒弄明白到底是爲了什麼,卻也跟着不明不白地頷了頷首:“應該的。”
葉孤城眼底含笑:“那就有勞少將軍了。”
“啊?”李翊宸沒反應過來。
“少將軍還請準備一下後遣軍的訓練,這一回若是可行,便要一舉解決隱患纔是。”葉孤城的聲線平靜,語聲卻是帶着幾分凜然。
李翊宸盯着葉孤城看了一會,最後微微一挑眉笑了出來:“城主,”迎着葉孤城擡起的目光,他這樣說:“我李翊宸,從來不做後遣軍。”
“哦?”葉孤城眼底帶着三分期許七分了然。
便聽着李翊宸朗聲笑道:“如若城主允准,臣李翊宸願爲先遣軍,護我白雲城。”
這實在是非常雄心壯志英雄豪情,門外不經意聽到的青荇頻頻點頭,然後微微仰頭望了望天,那個啥啊將軍,您是不是忘了您是那皇上的將軍啊?怎麼分分鐘就被拐到白雲城來了?
“以身相許……”李翊宸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立馬準備補救一下。
沒想到事情它就是這麼巧,李翊宸說完這四個字就像是中了什麼天咒一樣開始咳嗽,咳嗽完了一打岔就徹底忘了自己在說些什麼,朝葉孤城行了一個將軍帶甲抱拳之禮便出門去了。
留下一個葉孤城在屋裡靜靜坐着,任由掌心裡捂着的茶杯慢慢涼了下去。
他想不通自己對於李翊宸莫名的縱容,如若是另外任何一個人怕都已經被天外飛仙一百遍了。輕輕撫着懷裡阿辰軟乎乎的毛,葉孤城慢慢闔上眼。
倒是阿辰似乎是察覺到了葉孤城的情緒,試探性地輕輕舔了舔葉孤城的手指,那溫度讓葉孤城的脣角微微挑了起來,帶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第二日一大早,黃芪在門口迎上了李翊宸。
李翊宸本來是想去看看白雲城的軍隊的,這下也不得不停了腳步,蹙着眉頭看黃芪:“黃公公何事?”
一般來說這人不都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一躲千八百里麼,怎麼今兒這麼好興致跑來自己面前了。
黃芪嚥了口口水行了個大禮:“少將軍,皇上要來了。”
李翊宸微微頷首:“我知道,還有幾日車程便至。”
……那您還和白雲城主走這麼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您有二心啊?黃芪在心底默默腹誹,面上卻也只好嘆了口氣:“少將軍,老奴只想說句不該當的。”
李翊宸昨日徹夜幾乎未眠,仔細查看了這邊的軍事佈防,他看得出來,南王野心不小,甚至於連軍事佈防都是一等一的,顯然是準備挺長時間了,此時他只想去葉孤城那裡瞧瞧地圖,重返沙場的那一股熱血在心底沸騰起來,帶出幾分燒灼的意味。所以他的口氣便帶了三分迫切:“請講。”
“少將軍,您是我大明的將軍。”黃芪這樣說着,一邊細細忖度着李翊宸眼底的神情。
奈何他失望了,因爲李翊宸的眼底除了冰涼,什麼情緒都不見。
“這道理我自是醒得,黃公公還有何事麼?”李翊宸緩緩挑起眉頭來,目光看起來平靜的很。
黃芪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好言難勸該死鬼,他復又行了個禮,恭送李翊宸離開了。
李翊宸大步離開,眼底眉心卻是一片漠然。
這個道理,李翊宸並非沒有想過,甚至於他考慮過爲何葉孤城願意讓他披甲出征。他起初一直以爲那是一個玩笑,畢竟以葉孤城的性子,他更可能願意做的是以一人之力來護着這一座城,而不是利用他們這些皇上部署的人。
然而思忖了良久,他到底還是決定賭上一把。
與其等着皇上回心轉意想起李家將軍的好來,不如用一場硬仗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李翊宸這樣想,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和他穿越的身份相關的,畢竟在那個年代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敢用這種一個誤會就要滅滿門的勾當來試驗皇上的心思。伴君如伴虎這種事,李翊宸到底還是沒經歷過。
因此他現在的舉動在旁人眼底看來簡直就是瘋了,在皇上快來了的時候,他還在和一個他的監視對象舉杯相請,時不時來個什麼共論兵法。
李翊宸現下想的通透,不管怎麼回事什麼陰謀,先把這一場硬仗打下來再說!
男人的價值永遠只有在沙場上才能體現出來,長槍獨守只爲這天下永安!
至於另一方面的價值麼……李翊宸擡起頭來和對面坐着的葉孤城來了個對視。
若是能得一知己惺惺相惜,那麼好像也非常不錯。
“不好了城主!”青荇叩着門,甫一開門就看到功夫不錯的小姑娘喘着氣說道:“水道被南王封了,另外……”
她下意識地看向旁邊坐着的李翊宸,吞吞吐吐地言道:“葉沂被黃公公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被調戲的城主你傷不起!
李翊宸【認真臉】:我不想盜。
葉孤城【淡定舉杯,示意青荇捧出一袋馬草】
李翊宸嚥了口口水:我還是不想盜。
葉孤城:哦?
李翊宸【驕傲臉】:因爲那啥了你,馬草就都是我的了,我也都是你的了!
葉孤城:……
既然上面都那麼二那麼歡脫……轉載一個正一點的帥氣軍爺!表達一下v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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