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鄧喜忠今天一整天都在憂心柿子的事情,並不知道這一出,此時有些茫然之外,白洛川和童觀止這下都明白了。
兩人不着痕跡的對視了一眼,心中閃過同樣的念頭,這是爲了那首順口溜的事情而報仇來了!不過,林二春知道白洛川不會寫詩嗎?
白洛川桃花眼微微眯起,心想,知道自己有閱讀障礙的人絕對不超過五個,知情人也不可能跟林二春有交集。
那就應該只是巧合了。
他半點也不心虛的道:“作詩啊,這也是小事一樁,不過我實在對柿子沒有興致,沒有靈感。這事便算了。”
林二春聞言,暗自撇嘴,扭頭看了一眼屋外,見到不遠處星星點點,目光閃動。
鄧喜忠剛要說話,突然聽見屋外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腳步紛沓。
白洛川攏了攏眉看去,院外呼啦啦的過來了一羣村裡人。
鄧文誠從人羣裡鑽了出來,看了看林二春。
林二春滿意的點點頭,並暗暗的對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這是她早打算好的。
若是白洛川在衆人的懇求之下,也不答應這“力所能及”的小事,至少可以讓他在這村裡住得不像現在這麼舒心。
人飯都吃不飽的時候,總要找個目標發泄怒氣的,白洛川再厲害也難保不被添堵。
當然,他要是直接答應了,那就更好了,她會斬斷他的退路,看他拿什麼詩作出來,人品不好又沒有才學,憑什麼教導春暉?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跟他撇清關係了。
小胖墩橫臂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鬆了口氣,就怕讓林二春不滿意又欺負他。
人一多,很快就七嘴八舌的:
“白大夫,我們都聽說了,你答應要給柿子正名聲,你可真是我們後山屯的大救星。”
“聽說白大夫還要給柿子寫個什麼文章?這主意好,那些好文章,學生們還爭着背下來呢,白大夫寫的文章大家都讀,就傳出去了,誰都知道柿子的好處。”
“村長,不如咱們村裡拿些錢,也做個彩頭,有白大夫帶頭,也請書院裡的學子們柿子爲題寫個詩做個詞?”
鄧喜忠勸道:“白大夫,村裡都記你的情,只要你寫的,肯定好使,你見多識廣,沒有靈感可以去柿子林找點靈感,村裡的柿子甜着呢,只要你吃,管夠,你看看這色澤,聞聞這香氣,還有嚐嚐這味。”
衆人都睜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白洛川。
他們是聽到鄧文誠這小胖墩說釀酒的事黃了,都到鄧家去等消息,又聽說鄧喜忠來找白大夫了,怕白大夫不答應,一合計,纔打着人多勢衆一起求他的打算,一起來了。
有林二春無意間點播張氏,張氏爲了讓這些人少找自家麻煩,也將道理傳出去了。
“是因爲一個大夫胡說了柿子不好才賣不出去的,白大夫來幫忙給正名,可比求林家釀柿子酒的辦法更好呢,那柿子酒也是柿子釀的,人都以爲柿子有毒,能買柿子酒?”
村裡人這會看白洛川就像看幾年的生計,現在只要他拒絕,他們就準備跪下來了。
白洛川偏頭看了看站在圈外看熱鬧的童觀止,“童大爺的文章好,不如童大爺賣我個面子......”
林二春打斷道:“白大夫,這不妥,童大爺名下店鋪數不勝數,他要是真將柿子誇上天,那別人會問了怎麼不見他的鋪子裡賣這個?他要是真買了,再誇,那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麼,也沒有說服力,求求你幫幫大傢伙。”
鄧喜忠也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童觀止的眉峰急不可見的一動,沒有說話,更加確定林二春真是對自己避之不及。
白洛川看了眼林二春,還真是口齒伶俐,一點也不是傳聞中的癡傻。
不就是寫詩麼,等人走了,讓童觀止幫他寫一首,誰能知道不是他寫的?童觀止惹的事,他還能不幫自己?
要不是因爲童觀止交代了,他根本不會管這閒事,就算大家都跪在他面前也沒有用,他會在乎村民對他的態度?笑話!
不過,真得罪了所有人,也是節外生枝。
可要真傳出去他一個神醫,不能書、不能寫、不能讀,暴露弱點,他在江湖上怎麼混呢!
還真是左右爲難,他只好道:“寫就寫吧,明日我去柿子林逛一逛再說,現在都散了吧。”
見他答應,衆人連連道謝,林二春翹着嘴角,跟大家一樣的開心。
她和鄧喜忠、鄧文誠走在最後。
好不容易在白洛川不耐煩的注視之下,三人走到了門口,林二春突然回頭,衝童觀止道:“童大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今天村裡的順口溜?就是白大夫閒來無事編的那一首。”
童觀止沉聲道:“聽過。”
鄧喜忠不明所以,鄧文誠一邊不時看看林二春,一邊低聲跟他解釋。
鄧喜忠面上頓時冷了下來。
作爲林二春的舅舅,他既因爲林二春做了醜事而覺得不快,想要好好教訓她,又因爲白洛川這麼欺負人,毀姑娘名聲而感到生氣,但是又有求於白洛川,不能因爲他一時衝動而毀了村裡的生計,種種情緒攪合在一起,他面上十分僵硬。
林二春沒有注意大舅的複雜心情,諷刺道:“我也沒有想到白大夫這麼有雅興,能夠根據傳聞就隨性來一首,真是才華橫溢。”
童觀止“嗯”了一聲。
見林二春面上神情嚴肅,比之先前還多了些強硬氣勢,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隱隱期待起來,就知道她不是跟過來道謝的。
白洛川倚在門扉上,看林二春那神情,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是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