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暉乖乖的折返回屋去拿東西了,不一會就聽見屋裡鄧氏揚高的聲音。
林二春聞言,只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並未在院子裡多留,獨自一人走出去了。
越往外走,空氣裡的酒香就越濃郁,完全是職業習慣,林二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側頭瞅了一眼建在隔壁的林家酒坊。
這會酒坊的門正大敞開着,停着三輛馬車。
林茂才正安排人往馬車上搬酒罈子,“這些都是送去悅來樓的,已經都收了定金的,大傢伙可都仔細一些,別摔着了,忙完這一茬,咱們今年也就收工了,好好的貓一冬。”
林茂才樂呵呵的說完,一個抱着酒罈子的漢子笑着回道:“大林哥,我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大林哥,這一批酒進賬可不少了吧?”
另一個漢子看着懷中的酒感嘆道:“說起來你們家春曉就是有本事,也不知道她怎麼長得這玲瓏心,將糯米酒這麼一整,換上這個秋露白的名字,嘖嘖,我聽說悅來樓賣得貴,就那盛酒的小酒瓶,這一罈子能灌七八瓶吧,一瓶子人家就賣一兩了。我猜老哥這兒一罈子起碼得二三兩吧!”
這兩人話裡話外的打探,林茂才也沒有不高興,依舊揚着一張笑臉,不過他當然沒有回答,臉上的得意和驕傲卻是掩飾不住的。
他一偏頭看到林二春站在門口往這邊看,他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
林二春也瞧見了他神色的變化,只遠遠的喊了一聲:“爹。”
林茂才只點了點頭,就繼續忙活去了。
幾個幫工的漢子見林茂才神色變了,也往林二春這邊看了一眼,都不說話了。
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更是閉嘴不言不笑,悶頭忙活,有幾個鑽進酒坊裡就不出來了,生怕被林二春看上了。
誰不知道林茂才早就在爲這個二閨女找女婿,要是林二春名聲不那麼差,模樣再稍微能看,看在林家提供的嫁妝的份上,這上門提親的肯定也有,關鍵是林二春太差了,還總做一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事,讓人噁心。
從林家放出消息這都兩三年了,林二春也十七歲了,成了老姑娘,也沒有半個人來說親。
小夥子們就怕被林二春看上了,林茂才以東家的身份壓着他們娶人,到時候是辭工拒絕呢,還是看在工錢和嫁妝的份上答應呢?
這是個問題!
林二春沒有這一世的記憶,自然不知道大家的想法,就是知道她也不在意,人家看不上她,她又看的上別人?
至於林茂才的態度,她就更無所謂傷心了。
上輩子她跟林茂才這個便宜爹相處也就一般般,重男輕女的林茂才在她心裡是遠遠比不得鄧氏的,鄧氏雖然也偏心兒子,但是對女兒也還是不錯的,是個稱職的娘。
而林茂才精明也十分勢利,上輩子可沒少爲了家裡這點家當算計林二春,生怕她將孃家的財富給帶着嫁出去了,酒的配方、酒麴的配方沒少逼着林二春交出來。
當年林茂才對失憶的東方承朔,那完全是當成自家的下人的,也沒少反對林二春和東方承朔在一起,更沒有答應讓東方承朔入贅林家來分林家的家業了,自家又不是沒有兒子,何必再招一個上門女婿呢!
林二春這會兒想起這些往事,再對比現在,也覺得納悶,這個精於算計的爹怎麼就同意讓東方承朔入贅了,就不擔心他分家產?
不過,想到林三春的先知,她又瞭然了。
多半是林茂才被林三春說動了,也心中知道東方承朔的身份非富即貴,不然他哪會這麼好說話。
這些都跟她無關。
她神色淡淡的看着家門口不遠處的兩口露出塘底淤泥的池塘,想着剛纔幫工提到的秋露白,若有所思。
秋露白是糯米爲主材料加上桂花,用紅曲釀製的酒,她記得當年她初穿越過來的時候,是沒有紅曲的,這秋露白就是典型的紅曲酒,也算是創造了這個時代的先河,當年也的確賣了很好的價錢。
後來,她將紅曲的製作方法交給了林三春。
她心裡憋着一口氣,並不打算撿林三春的牙穗,要做就要比林三春做得更好。
可,現在難就難在,林三春聲名在前,而自己聲名狼藉,不管她釀造出什麼好酒來,說不定別人都將這掛在林三春頭上。如此看來只能瞞着林家暗中行事。
不過,現在這個時節天氣越來越冷,要製作酒麴就需要保持室內的溫度穩定,到時候動靜大了,肯定會引起別人的主意,也不妥當......不過,倒是可以這樣......
“二春,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林二春正想得入神,真的被突然走近的林春生這一語給嚇了一跳,忙收斂了思緒,叫道:“大哥。”
又有些驚訝的看向站在林春生身邊的童觀止。
不遠處還停着一頂轎子,看樣子童觀止是剛從轎子裡出來的。
他們什麼時候過來,她居然也沒有發現。
上輩子她跟童觀止一面也沒有見過,大哥跟他也沒有什麼交情,怎麼現在兩人走到一起去了?林家這一世難道一定要跟童觀止扯上關係嗎?!
她忍不住問道:“大哥,童觀......大爺怎麼過來了?”
林春生見林二春盯着童觀止一眨不眨,蹙了蹙眉頭,有些不快,不過當着外人,他還是給這個不靠譜的妹妹留了面子,並未回答她,而是嚴肅的道:“你生病了不好好休息,來這裡做什麼?”
將剛纔她的問話給岔開了。
林二春見到童觀止太過詫異,根本也沒有在意現在這幅急切的模樣讓林春生誤會了。
她簡單瞭解釋了一下,要去後山屯摘柿子的事,又看向童觀止,“上次的事,還沒有多謝童大爺的信任,要不是你相信我,我更說不清楚了。”
林春生聞言臉色很黑,生怕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童觀止就輕鬆得多,臉上掛着溫潤的笑容,淡淡的道:“不客氣。”
“童大爺這是過來有事?”
童觀止點點頭,並未多說。
林春生見妹妹得寸進尺,趕緊擋在林二春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沉着臉解釋道:“二春,上次春曉說老河口那邊種出的糧食適合釀酒,水也比咱們這的好,正好童大爺在那邊有農莊,咱們家想要將那一處莊子買下來,正跟童大爺商量事情,童大爺也想看看咱們家的酒,這就過來了。”
林二春聞言眉頭越蹙越緊,“童大爺答應賣地給咱們?”
他們家不是富可敵國嗎,還會賣地?現在地可是一個家族繁榮的根本,要不是衰落了誰會賣地!
何況,老河口那個農莊......
林二春頭疼不已,就知道是林三春搞的事,什麼哪裡的糧食和河水適合釀酒,都是胡謅。
童家的農莊在這一帶遍佈,在老河口那一個也不起眼,不過上一世,就是在這個不起眼的農莊裡,還有附近的村子裡,找出了童家謀反的證據的。
那麼多農莊林三春不選,偏偏選這一個,要說她沒有私心,林二春都不相信。
這是想要入虎穴,得虎子?還是爲了幫東方承朔搶佔先機?
上一世這個莊子裡的證據是被東方承朔的堂兄拿到的,讓他錯過了一次機會,不過東方承朔也有本事,最後還是將童家的案子拿在了手上,爵位上又進了一步!
林三春也真是夠處心積慮的!
可是,她這麼明目張膽的行事,是當童家,當童觀止這個掌家人是傻瓜?
上輩子這個弱書生雖然折在東方家手裡了,但是也將東方家弄得雞飛狗跳,還並未得到什麼好處,童家的財富都隨着童觀止的死而消失了,那是好惹的人嗎?肯定不是林三春能夠惹得起的!
還不知道林三春有沒有做別的什麼針對童家的事情,總之,林二春直覺童觀止上門來就不對勁,說不定,那白洛川主動收林春暉當徒弟,說不定都是林三春惹來的禍事,讓童觀止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