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宮,靜得出奇。
容善躺於錦牀之上,翻來覆去的難以成眠。
屋內,還餘有一盞燭火,發着瑩瑩光亮,映得一室昏黃不定。
許是這陌生的牀兒,才讓她這般的轉輾難眠吧。
側頭看了看身旁正熟睡着的子默,她輕輕地掀開了覆在自個兒身上的被角,翻身下了牀,吸着繡鞋緩步走到了房內的小茶桌旁,倒了一杯茶棒在水中。
清茶仍有餘溫,一片嫩小的綠葉輕立其中,隨着微微波動的茶水輕舞着。
身處在這若大的屋內,卻靜得仿若無聲之界一般,總是令她心頭難安,看來,她天生便沒這個富貴命,還真如人家說的,穿上龍袍也不像個太子,如今她深居宮中,卻反而想念起王府的日子來,只是再一細想,在王府裡頭,她也算是養尊處優的人物啊。
自嘲的悶笑了一聲,她舉杯喝了一口清茶,幽香的茶味之中,又添着一絲花香,味兒着實不錯,她不由的又輕抿了一口。
視線輕擡,便看到了介於正廳與內室之間的那一道屏風,奈何燭火昏暗,她有些頭不清上頭的佳人。
不由的,她端着茶杯,緩步越過了屏風,到了正廳,一個轉身站於屏風的正中,藉着外頭稍亮的燭火看着。
這等姿色,也算是天下少有,難道,她便是冰玄卿的生母麼?
人人都道她貌美如花,國色天香,只可惜紅顏薄命,而這屏風之中的美人,纖纖身姿,風姿卓越,十有八九便是易王命人將她的身容繡刺了下來,待有機會,她定要問問冰玄卿,想來他對自己的生母合該還有些印象纔是。
伸出手,緩緩地向那屏風而去,只是還未染指,便聽到外頭傳來輕脆的敲門聲。
“何人?”
她猛的轉過身去,雙眼死命的瞪着那上了栓的門扉,猶如驚弓之鳥,隨時便會撲翅而飛。
門外無聲,沉沉許久都未聽到什麼聲音,她還道是適才聽錯了,才轉回身便又聽得兩聲。
“到底是何人?”
這回,她定然不會再聽錯。
快步走到門口,雙手拉住門栓,卻遲遲不敢拉開。
外頭,不知是何人?而她更不知的,是打開了這扇門後,她與孩子將面對些什麼。
“是我!”
聲音低沉而又隱晦,有些耳熟,只是,此時此地,又怎會是他。
手慢慢地拉開了門栓,而後門扉無聲而開,站於外頭的,正是她覺得不可能出現的人。
“你……這……”她愕然,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真的是明少痕,他怎會如此的膽大妄爲,往日裡半夜三更的私入王府便也罷了,而今他竟膽敢私闖禁宮,難不成他是夜入王府成了習慣不成。
而他,只是柔柔淺笑,輕拉住她把着門扉的手,進了屋子,鬆手返身掩上了房門。
她怔怔站於原地,看着他轉過身子,而後同她初入一般,被正中那道屏風上頭的佳人吸去了心神。
見他不語,只是走到屏風跟前,細細地上下打量着。她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忙落了門栓,這才壓低了聲說道:
“你也太大膽了,這裡是皇宮,若是讓人發現你私闖皇宮,定是死罪難逃,”越想越是心急,她奔到他的身旁,拉扯着他的衣袖,趕他離開,“還是快些走吧,趁還沒有人看到。”
“容善,莫急。”他反手握住了她柔嫩的玉手,回頭對着她又是寬心一笑。
不急?她怎能不急,這可是生死悠關之事,到了他這兒,怎就像是成了一件玩笑之事般。
“不成,你還是快些走。”既然他拉着她的手,她便用力相握,拉着他走向門口,奈何他不想動,即便是她花盡了力氣,也是動他不得,到是急得她真跺腳。
“你莫擔心,我敢來,便是有備而來,他們沒那麼容易抓到我。”
見他是打定了主意不願聽她的話兒,她也只得氣急敗壞的依桌坐了下來,顧自皺眉看着他。
他與她對視着,良久,才動了手從寬袖之中取出了一個小瓷瓶了,擱在了桌面上:“柔兒說你未曾帶藥,我幫你送來了。”
藥!
看着眼前的小瓷瓶,她的心一驚。
她怎就將這事兒給忘了,白日裡頭匆忙被趕着進了宮,一整日都是惶惶度日,全然將這事兒給忘了,也在於今兒個還未發作過,故而她也未留意到,到是柔兒比她細心多了。
“多謝!”伸手將瓶握在手中,她垂着視線喃喃地輕道了一聲謝。
“你,可還好?”他仍站於屏風前頭,看着她留給自個兒的側影,開口問着。
“好!”她未回頭,只是點了點頭,便再無下文。
她想說些什麼,然而每每開了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實在是兩人的身份,令她無措的很。
他略鬆了一口氣,視線緩緩的掃視了一圈之後,最終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這宮裡,你怕是住不慣吧,隨我離開可好?”
他,不願見她困在這兒,看着那張原本便顯少有笑容的臉寵,如今又添上了幾分愁容。
皇宮並不適合於她,更何況,此時的後宮內苑予她太過危險,隨時都會要了她和孩子的命。
“離開?”她側頭看向他,輕笑了一聲,笑他的異想天開,“要離開談何容易,只一個王府,我都出不去,更不用說皇宮了。”
“不,倘若你想,我便能讓你離開,如天與我早便想到,扯了冰玄卿,終有一日,你會被困住難以脫身。如今想來,只怕如天早就起了離開的念頭,也是怕有一日會留你孤身一人在冰玄卿的身旁,便讓我派了柔兒做你的貼身侍女,更是訓練了一隊的影衛,以便不時之需。”
“影衛?”
她知曉柔兒武藝不俗,也想到了他們的本意便是讓柔兒護她周全,只是這影衛又是什麼?她從未曾聽說過。
“影衛,便是隱於你的四周,日夜護你安全的人,他們個個武藝高超,擅長隱跡追蹤,可是我花費了好些精力才訓練出來的,連我自個兒都欣慰自己竟能創出如此精悍的隊伍來。”他說着,不免滿心欣喜。
她似懂非懂,只是順勢點了點頭,然真要讓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她也不甚明瞭,只是知道影衛該是有不少人吧。
“我有柔兒便成了,這影衛便不必了吧。”想她一不是達官貴人,二不是皇帝或是娘娘嬪妃的,至於讓那麼一大羣人都圍着她轉麼!
“怎麼,你是嫌礙手不成?”瞧她一臉嫌棄的模樣,定是以爲會有一大幫子人跟在她的身後,“你放心,你是絕對不會發覺他們的存在的,否則,他們也做不了影衛。”
“真的?”她不甚懷疑的看着他問道。
真的能不讓人發覺存在,卻又日夜看護着她,倘若是真的,她反而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你不信?”他笑着,看她的表情也知她心中還是十分的懷疑,“不如,便叫下一人來讓你瞧瞧。”
“什麼,你是說在宮裡頭,也有影衛麼?”她又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