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瀝,如絲似簾般的灑向人間。
寒風陣陣,不時的夾雜着殘葉襲捲着,猶似要傾盡着最後的華美。
若不是那心不停的抽痛着,許是,她會以爲自己已死!
若不是那眼前的人,不停在她耳畔說着話,她會以爲這便是陰曹地府。
只可惜,她還活着,還在這個充滿了苦痛和眼淚的塵世間。
容善怔怔地呆坐在靠窗的軟榻之上,像是尊石像一般,絲毫不曾感受到那絲雨撲進窗內,灑落在臉上的冰冷。
明少痕坐在她的身旁,與她一樣,任由雨絲密密地覆上剛毅的臉寵,不曾拭去。
“容善,你何苦折騰你自個兒呢,子岑,冰玄卿已命人好生安葬了,便葬在了他的陵園裡頭,也算是給了他一個名份。”他說着,雙眼牢牢地盯着她瞧着,只是,無論對她說什麼,她的臉上都看不到絲毫的變化,他真的開始要懷疑她是不是已羽化成石了。
他知道,失去孩子對一個做孃的人該是何等的打擊,只是她這樣不吃不喝,醒來之後也不曾休息,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更何況是她這副病毒纏繞之下的身子。
這纔不到兩日的光景,她的雙頰便已明顯的削瘦了下去,再如此下去,她的小命還怎保的住,遲早隨了她的孩子去了。
“那冰玄卿也不怕衆人的說辭,執意將子岑葬在陵園裡,你也該明白他的用心纔是,雖說他與你不是兩情相悅,卻畢竟有孩子相系,沒了子岑,你還有子默啊!”
爲何她還是這模樣,執意退縮在自己痛苦的世界裡頭,難道,她忘了子默嗎?她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便要棄另一個孩子不顧麼?
“容善,子默已不能擁有一個爹爹,難道你還想讓他失去孃親麼?你便能如此狠心的不顧及他嗎?”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及子默,希望用另一個孩子來激起她的求生慾望,做孃親的,總不會傷心欲絕到再拋棄另一個孩子吧!
“子……默……”
終於,她有了動靜,口中呢喃着輕吐出了兩個字來,也讓明少痕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有了反應了,他費了一上午的口舌終於有了迴應,險些讓他感激到想要痛哭起來。
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外傷他好治,這心病他可是沒輒,病急亂投醫之下,只能用各種法子都試試,還沒想到真被他試出成效來了。
“是啊,你還有子默要照顧,不能倒下,明白嗎,容善?”他向前傾了傾身子,湊近她說道。
容善的目光有些呆滯的移動着,而後對上了他的視線。
“我的子默,我的子默,”她的眼中,隱隱閃動着一絲波瀾,那是懸而不落的眼淚,是她痛苦的隱忍,“我和子默,還活得下去嗎?”
他怔了怔,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她的話,只是轉而一細想,便又想到她所指爲何了。
“不,你和子默都不會有事的,冰玄卿自會僻佑你們,若是他連你們母子兩人都照料不好,那他日後如何做皇帝,如何治理國家,”他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放心,銀月已被關了起來,冰玄卿會審問清楚,還你一個公道。”
“還我一個公道?!哈哈,我不要。”泛紅的眼眶溢滿了淚水,盈盈流動着,“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如今我要公道有何用?孩子永遠都回不來了啊。”
淚,猝然而落,那是無法承載的悲痛,足以令她倒下再也無法起身。
只是,明少痕說的對,她還有子默,她年幼的子默還需要照料,即便她是再無用的孃親,但也不能放棄機會拼力一搏。
她確是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爲了子默,即便是再大的悲傷,都得忍。
若是連她自個兒都不替孩子着想,這世上也沒有人會護着她的子默了。
“即便是要了銀月的命那又如何,亦換不回我的子岑,公道於我,無用。”
容善緩緩地閉上眼,兩行清淚止不住的滑落着。
悔不當初啊!
她不該替嫁入了王府,更不該自不量力的愛上那個男人,終究,她得到的只有苦痛。
那開着的窗旁,出現了一道身影,棱角分明的俊臉之上,覆着細細地一層水珠,不時的匯聚緩落,而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容善看着與她隔窗而望的男人,心頭止不住的一陣陣抽痛着,也不知那是毒發的痛,亦或是被他惹起的。
她,只能無助的伸出手緊緊地按着心口,那痛,便像是尖錐一般,狠狠地被釘入了心房,令她的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爬滿淚水的臉龐頓時慘白的失了原本便已淡得難尋的血色,她,柔軟的像是輕輕一觸便會破碎。
“容善!”明少痕一驚,看着她的身子徐徐軟了下來,忙伸出手接住了她無力單薄的身子。
而屋外的人,看着她從軟榻之上緩緩倒地,那原本淡然的眸子裡竟出現了一絲驚慌,隨即奔向門口,踏進房內便直奔到軟倒之旁,伸手想從明少痕懷中奪過她來。
只是,那伸出的手才觸到她的衣衫,便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般,猛的縮了回來,一臉僵硬的對上了明少痕帶着責備的眼神。
容善卻絲毫不曾發覺在冰玄卿臉上出現過的異樣表情,她的所有心思都被那突然襲來的巨痛牽扯着。
這痛,似乎來得異常的猛烈,隨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而加劇着,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便這樣停了呼吸,求一個解脫。
皓齒緊咬着脣瓣,直到滲出了紅豔的血絲,那紅白相見的詭異模樣讓冰玄卿看得有些心驚。
原本沾滿了淚與雨水的小臉之上,似乎是泌出了大量的汗水,滲入了她的鬢角發間,連衣衫都顯出了一絲濡意。
她,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