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比琴藝,自然是王雪瑩上。琴莊主凝神,手動,鏗鏘之聲傳出,越傳越急,讓人感覺彷彿來到了戰場,只見伏兵四起,神出鬼沒,短兵相接,刀光劍影交映,金戈鐵馬,殺聲震天,不禁血脈噴張!是《十面埋伏》,能將琵琶曲用古琴演繹出來且將其神韻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功力果然深厚!
琴聲更急,千軍萬馬轟鳴,奔向一箇中心,是王雪瑩。早已猜到這絕不是簡單的試琴藝,眼見着琴莊主將真氣灌注於琴聲中,如千軍萬馬壓向王雪瑩,衆人不覺意外,也不緊張,靜觀其變。王雪瑩沒動,穩如泰山,所有兵馬都圍了過來,形勢已到最危急的時刻。忽然,一聲輕靈飄逸的琴音自千軍萬馬中傳出,如清泉注入乾渴的心靈。
王雪瑩從包圍圈中沖霄而出,柔韌之勁鋪天蓋地,席捲兵馬;兵馬驀地散開,復又捲土重來,包抄攻擊,有條不紊。王雪瑩嘴角輕揚,在千軍萬馬之中游走,從容不迫而遊刃有餘。琴莊主微點頭,手上撥得更急,殺氣更勝。面對對方越來越強的攻勢,王雪瑩依然不慌不忙,只在勁力與勁力之間穿遊,柔韌之氣如泄地水銀,穿入剛勁之力的每一個縫隙。
琴音一個緊迫激昂,猶如狂風暴雨,一個輕柔舒緩,如行雲流水,兩音相碰,漸轉漸轉,剛音越來越強,琴莊主已將真力匯合,準備全力一擊,柔音卻越來越弱,彷彿被壓得無法動身。寒漠然鄭明傑幾人驚疑的對望一眼,卻也不焦急。片刻後,輕輕柔柔的彷彿來自地底的天籟之音衝出,一聲巨響,兩人硬對一掌,雙方強大的真氣互碰,四溢開來,寒漠然和衆將護體真氣展開,沒有挪動。一片寂靜,終於,琴莊主開口:“你過關了。”
第二局是棋。棋盤擺上來,棋莊主和周玉衝分坐在兩邊,王雪瑩寒漠然六人和琴莊主六人都在旁觀戰。十幾顆棋子落下,情勢便緊張起來,很快,在場通棋之人便發現他們不是在單純的下棋,而是超過下棋的侷限性,在棋盤上印證武學,棋落即是出招,令人窒息的殺氣自棋盤上漫出,讓人輕鬆不起來。
此時的周玉衝平時的那一絲散漫,成熟穩重的樣子彷彿是一座不倒的山,劉子凝不禁心醉神迷。她對棋藝並不精通,把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心上人身上,此時此刻,他眼神堅毅,舉手投足間透着雍容和沉穩,沒人會懷疑他是可以託付終身的好對象。棋莊主讚賞的微點頭,面前的年輕人步步爲營,擋住自己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擊,抓住每一個機會還擊,每一步攻守防略都顯示着他一身上乘紮實的武學功底。
棋莊主越下越驚心,這少年的功力只怕與自己相去不遠,更讓他驚心的是他竟可以在眼前的年輕人身上找到那個人的影子,無論是功法還是氣質都相似。棋莊主不緊脫口問道:“你姓周?”周玉衝意外,依舊答道:“是,晚輩周玉衝。”棋莊主久久的凝視着他,舉着的棋子終究沒有落下,道:“這關你過了。”王雪瑩幾人驚訝,棋莊主稍占上風,他的下一顆棋子必將是極其凌厲的一擊,怎會忽然收手?周玉衝也意外,見棋莊主不像開玩笑,拱手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第三局是書,三丈高的懸空的宣紙,書莊主和鄭明傑騰身,在半空交錯,瀟灑揮筆,寫得是相同句子:“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幾乎是同時停筆,一個鐵鉤銀劃,一個行雲流水,各有千秋,書莊主點頭,此子筆法輕靈,帶着出塵之氣,想必心鏡也高。
第四局,畫。書莊主和劉子凝各自在一間小屋作畫,半個時辰後,兩幅畫擺出來,都用白色的印有紅楓的白布擋着。書莊主拿開白布,藍天下,綠草地上,鮮花盛開,蝴蝶飛舞,栩栩如生,讓人心曠神怡,衆人暗自讚歎。書莊主看向遲遲不肯拿開白布的劉子凝,問:“怎麼還不讓吾等欣賞姑娘大作?”劉子凝笑:“這就是啊。”書莊主微驚,才發現其實她的畫並沒有遮住,竟然能瞞過自己的眼睛,如此自然已經過關,雖有取巧之嫌,但這份功力和心思也屬難得,也就沒有多言。
第五局,詩。楚辭漢賦唐詩,詩莊主隨口吟來,手中指勁隨心而發,慕容飛星閃躲還擊,毫不慌亂,流暢的接下一句,最後吟出“寸心萬緒,咫尺千里。好景良天,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讓詩莊主心動,如此的感傷,想來這個頗有才華的年輕人有難解心事,忽然動了惻隱之心,加之確實欣賞他,也就讓他過關。
第六關,酒。龍軒遠一套煮酒動作下來,輕吟:“
天若不愛酒, 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 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 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 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 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 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 勿爲醒者傳。”優雅之極,和酒莊主爭奪盃中物,從容不迫,聞香知名,酒莊主喜笑顏開。
第七局,醫。兩名昏迷的症狀完全一樣的僕人送上來,醫莊主和寒漠然銀針飛舞,而醫莊主的銀針時不時的刺偏,都飛到寒漠然的身上去了。寒漠然神色不動,手中銀針又快又穩,最後左掌與醫莊主相對,右手抵住病人肩井穴,一聲悶響,兩人都後退,衣衫獵獵,而寒漠然的病人已經醒過來。
闖過第一道難關,秦遜將王雪瑩寒漠然七人帶入後院的石屋,請他們休息一下。石屋較大,四面的牆上和房頂都刻滿了字,房中擺設也與別的不同,四面放置了八張小榻,中間一張桌子放着點心茶水。
剛剛經過“激戰”,除了劉子凝以外,其他人都耗力頗多,都各自尋了小榻調息。一刻鐘後,周玉衝首先收功睜眼,舒服的躺在小榻上,頭枕在手上,翹着二郎腿,悠閒之極。很快,衆人都相繼收功,沒什麼事做都瞄向牆面,看上面寫的什麼。又是一刻鐘,秦遜進來,請他們去大廳。
“什麼?背出石屋中所有內容?”聽說第二道難關的內容,王雪瑩驚問,“事先沒有說明,這不是爲難嘛!”琴莊主淡淡道:“你們的好奇心,觀察力,記憶力以及縝密的心思決定此關成敗,你們無能,何來資格帶走紫氣東來?吾等又何來爲難之意?”王雪瑩等人頓時無言以對。酒莊主道:“背吧,不行就馬上離開。”寒漠然斬釘截鐵道:“目的不達,我們不可能離開。”棋莊主道:“那就背吧,七個人都無法將那點內容背下來,紫氣東來又如何駕馭?”也就是說他們可以輪流背,這就大大降低了難度。
王雪瑩凝眉,其實他們都看過一部分,也都記得一些,四周的牆上的內容應該沒問題,關鍵是上面的,誰會費力的揚起頭看上面寫的什麼?幾人對望,周玉衝輕聲道:“我看過一遍。”王雪瑩頓時輕鬆下來,“那就背吧。”不再耽擱,寒漠然開始,然後王雪瑩,接着慕容飛星,再是鄭明傑,最後是周玉衝。
周玉衝在背,王雪瑩已經坐在椅子上去了,悠閒的喝茶,完全不擔心不緊張。慕容飛星看看她,就這麼放心?玉衝說看過一遍,這和一字不漏的記下來還是有差距的,他還緊張着呢!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周玉衝一口氣背下去,流暢萬分,彷彿早已爛熟於心。過目不忘?慕容飛星暗歎,玩命幫果然藏龍臥虎!周玉衝背完最後一個字,有些口乾舌燥,轉頭卻看見一個茶杯,接過,對體貼的心上人溫柔一笑。
七怪沒有反應,寒漠然和玩命幫也沒有反應,悠閒的喝茶。七怪看他們,怎麼不急了?輕咳一聲,琴莊主道:“其他人可以補充糾正。”鄭明傑放下茶杯:“有必要嗎?”畫莊主道:“自大往往導致失敗。”王雪瑩道:“這些道理日後再向前輩討教。請問這關是否已過?”棋莊主道:“未過?”寒漠然問:“爲什麼?”棋莊主看一眼周玉衝:“有錯。”周玉衝道:“不可能。”棋莊主道:“你確定?若能即使改正,這關還有可能過?”周玉衝反問:“沒錯,如何改?”慕容飛星:“玉衝,你確定?”周玉衝點頭,自信滿滿。
王雪瑩道:“前輩,我們沒時間開玩笑。”棋莊主道:“技擊之道,貴乎氣度,焦則急,急則亂,亂則勝。你們確定?”寒漠然幾人微愣,剛剛聽着是有點彆扭,按理說應該是“亂則敗”。周玉衝道:“石屋中確實是這麼寫的,我確定。”琴莊主道:“眼見爲實。”往後院走,其他六怪隨後,王雪瑩七人也跟上去。
琴莊主看一眼屋頂正中,王雪瑩七人也看過去,頓時愣住,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亂則敗”。“怎麼可能?”周玉衝不可置信道。琴莊主道:“吾等不送了。”王雪瑩看周玉衝,你確定沒記錯?周玉衝點頭,肯定沒錯。王雪瑩再次看上面,那怎麼會對不上?劉子凝道:“肯定是他們動了手腳。”畫莊主反問:“小姑娘,你以爲那是紙糊的嗎?你動下試試?”劉子凝頓時無話可說,石刻的,怎麼弄啊?
見王雪瑩盯着一個地方不放,寒漠然問:“小師妹,有發現?”王雪瑩沒答,手指一彈,上面已經有個小洞,問:“上面有一個洞?”寒漠然道:“是啊。”王雪瑩笑:“那就對了。應該有兩個。剛剛離開的時候我彈了一下,我們來過,總得留點痕跡吧。所以上面的石塊已經被換了。”劉子凝看向七怪:“你們耍詐!”酒莊主道:“第二關已過,第三關就是換回來。”“玉哥哥,該你上了。”王雪瑩一句話差點嗆着周玉衝,她看他一眼:“我幫子凝說的,別激動。”劉子凝不禁白她一眼。
很快,兩隻手同時按向正對大門的牆面上那個“紫”字,在半空相遇,周玉衝扭頭見是鄭明傑,輕笑:“原來你也是個中高手。”把手收回,鄭明傑輕笑:“師父教過,懂一些。”按中那紫字,接道:“請吧。”兩道人影閃過,極快的接連按了位於四面牆上的“紫氣東來”“楓林山莊”八字,然後衆人就聽到輕響,頭頂的石塊移動,變回剛纔的樣子,了無痕跡。龍軒遠感嘆:“好精巧!”劉子凝觀察了一下,“爲什麼還是隻有一個小洞?”王雪瑩頭都沒有擡:“哦,大概是剛剛力氣小了點吧。”寒漠然和衆將恍然大悟的點頭,眼中笑意不掩。
酒莊主怒道:“你們耍詐!”王雪瑩道:“州官可以放火,百姓就不能點燈了啊!”琴莊主輕笑:“倒是有點小聰明!紫氣東來就在此屋,能取就帶走吧。”說完往外走去。酒莊主道:“一個時辰,逾時馬上離開,不要打擾吾等的清靜。”王雪瑩嘀咕:“你以爲我喜歡來?錯過時候,請我我還不來呢!”酒莊主本來已經擡步離開,聞言怒道:“有本事馬上滾!”王雪瑩腹誹:“我又不是球,滾什麼滾?你滾給我看啊!”說的話倒很乾脆,“走就走,稀罕。”真的擡步就出去,這倒讓酒莊主意外了,也跟着出去,看她玩什麼花樣。寒漠然不放心,也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