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愣愣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只見那連綿不斷的細雨拍打着地面,緊跟在身後的家丁忍不住小聲的提醒道:“爺兒,這兒站久了會受風寒。”
也是,這樣冷的夜裡,還下着雨,傻子纔會站在這裡癡癡的等,容安橫了一眼旁邊的小廝,陰着臉轉身就進了王府,只是容安萬萬沒料到,門卓也會翻臉無情。
話說茗丞爲何會那般在意金雅閣的那外族女子?這裡面還有着一段一見鍾情的小插曲。
金雅閣的外族女子是誰啊?正是西突厥的王妃烏日娜,只是陰差陽錯的裝着的是溱梟的魂。
這還要回到三年前,也就是溱梟還沒有和水薇去突厥的時候說起。
茗丞是個爵爺,經常會跟外族官吏去他們本土走動走動,瞭解下風俗人情,那年就去了突厥。
茗丞這個人看似文質彬彬,實則不然,不是有句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麼。”能和容安稱兄道弟,不分你我的,長安城裡也就屬茗丞了,所以這倆人一路貨色。
這途中,茗丞愛遊山玩水,什麼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的就是茗丞這種人,興致來了,誰也攔不住,打發了身邊的人,一個人自在逍遙。
一天下來,人困馬乏,趕緊找個店歇了吧?這位爺兒哪兒能將就啊,路過幾家客棧,哪家都不隨心,眼瞅着這天就黑了,茗丞也不管那馬死活,硬是騎到了一家還算中上等的客棧。
“掌櫃的,來間寬敞點的客房。”茗丞一進店門便說道。
掌櫃的擡眼一瞧,喲,這位爺可不得了,俊俏的跟個女人似的,突厥本土的人那皮膚那色兒?根本沒法跟人比,再瞧瞧那架勢,一看就是被伺候慣了的主兒。
掌櫃的朝茗丞身後看看,疑惑的問:“客官,您一個人?”
茗丞笑了笑,將銀子一擺。
“真是巧了,今天還有一間客房,絕對讓客官您滿意,飯菜熱水稍後送您房裡,小二。。。給客官帶路。”掌櫃典型的見錢眼開。
茗丞剛想隨小二上樓,這時從門外急衝衝的跑進一女子,一下絆在了門檻上,朝着茗丞那結實後背就實惠兒的撞了上去。
烏日娜唉了一聲,見也沒摔倒,也顧不得疼,朝着櫃檯就走了過去,完全忽略受害者的感受。
“掌櫃的?本姑娘要一間上好的客房。”還沒等掌櫃的開口,就把錢袋扔了過去。
掌櫃的這一掂量,嗯,夠份量,明顯的比剛纔那位爺兒給的多。
這下掌櫃的爲難了,不過念在職業道德,掌櫃不捨的把手中的錢袋放在了櫃檯上,朝着烏日娜推了推。
“姑娘,真是對不住您,您來晚了一步,本店最後一個客房被那位爺兒訂了,趁天還沒黑,趕緊往前走走,說不定還有客棧沒滿。”
“訂給誰了?”
掌櫃的剛想開口,被撞的茗丞就走過來了,站在烏日娜身後,不溫不火的說道:“訂給我了。”
烏日娜一轉頭,一看竟是大唐的人。
烏日娜向來都是大小姐脾氣,直接把櫃檯上的錢袋拿起來扔在茗丞懷裡,留了一句:“讓給我了。”隨後瞄了茗丞一眼,就要跟小二上樓。
茗丞什麼時候遇見過這樣的主兒?比自己還拽?撞了人不道歉,還搶人家先訂好的客房?這還說不說理了?茗丞這麼想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個不講理的人。
輕蔑的瞥了眼懷中那沉甸甸的錢袋,不以爲意的哼笑了一聲,撩起眼皮看着正要走人的烏日娜,一把拽住她用突厥語說道:“姑娘,你剛剛撞了我。”
烏日娜一感覺那手勁,就知道是個練家子,從力道上看,這男人生氣了。
烏日娜傲慢的轉過頭,漫不經心的衝茗丞說道:“那對不住嘍。“
“還有,這是你的錢袋,拿好。“茗丞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把烏日娜的錢袋還給了她。
“你什麼意思?這錢不夠?“烏日娜一瞪眼,心想這是趁機敲竹槓的吧,要真是那樣,就讓他好看。”
茗丞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活活的把烏日娜氣背過去。
“在下。。。不缺錢。”茗丞斯文的,慢聲細語的盯着烏日娜的眼睛說道。
烏日娜一聽,心中那把火能把整個突厥都給點了,怎麼着?遇見個敲竹槓的,還能有個價兒,不缺錢這三字,言下之意就是無價啊!
這回烏日娜終於肯正眼瞧瞧這小子了,打量了一番,不行,這人看似面善,可單從氣質上來說,也不像是泛泛之輩,他的心和外表可是差遠了,烏日娜看這樣行不通,心生一計。
“你一個大男人何苦和我一小女子計較?你瞧瞧我人也睏倦了,實在是走不動了,你就好心讓給我了嘛。”烏日娜可憐兮兮的拉着茗丞的袖子哀求道。
烏日娜這一出可讓茗丞有些措手不及,宮裡的格格自然是清高,即便屬意自己,也不會太過表現,金雅閣的女人雖是花娘,有些庸脂俗粉、膚淺,卻也都畏懼自己的身份,不敢這般親暱,這姑娘兩者都不是,而且這變臉的功夫也太資深了吧?
望着自己被她不停搖晃的手,茗丞欣賞着她嘟起嘴的俏皮模樣兒,冷酷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烏日娜一聽,頓時把茗丞的手甩飛,正要同他爭吵,卻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的站在茗丞身後,在偷他的錢袋,烏日娜不着痕跡的抿脣暗笑,配合那賊和茗丞作勢爭吵了幾句,見那賊得手後,烏日娜緩緩的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沒有同情心,不肯讓,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房錢你可交了?”
掌櫃站在一旁忙說:“交了交了。”
茗丞笑了笑:“怎麼?你怕我掏不出錢來?”
烏日娜也不搭理他,朝着掌櫃走去,小聲嘀咕了幾句,茗丞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只見那掌櫃的一開始皺着眉,後來又眉開眼笑的。
片刻,掌櫃的從櫃檯後出來,把茗丞拉到一旁,把銀子拿了出來,悄聲說道:“
“客官,這錢我不收您,您看這麼晚了,我也着實不好攆這姑娘出去,再遇見什麼歹人,用和尚的話兒說那就是罪過了,姑娘說看您面善,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她不介意和您住一個客房,我讓小二再挪過去一張牀,她也就住一晚上,您就好心將就將就,您看成嗎?“掌櫃說的那叫一個誠懇。
茗丞一挑眉,這真是個瘋丫頭,竟然這般大膽,好,反正也不是自己吃虧,怕你不成?想到這兒,茗丞點頭答應了,不過銀子卻沒收回來,茗丞向來出手闊綽,那點兒小錢完全不放在眼裡。
烏日娜見茗丞在那裡還裝腔作勢的不收錢,忍不住笑着提醒道:“你聽過什麼叫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嗎?對了還有一句,遠水解不了近渴。。。。。”
“你想說什麼?”茗丞不耐的看了烏日娜一眼。
“我想說,某人的錢袋在咱倆爭吵的時候,被賊偷了。”烏日娜幸災樂禍的說道。
茗丞右手一搭荷包,果然不見了。
“我見你是大唐的,家也挺遠的吧?沒關係?那點兒錢省着點用也許還能撐些天,不至於在突厥淪落爲奴隸。”烏日娜看着茗丞慌亂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很是好笑。
茗丞微慍的看着眼前嘲笑自己的黃毛丫頭,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怪這個衰神,要是沒被她撞上,就憑自己的機敏度,發生這種事的機率那就是零。
茗丞走過烏日娜身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跟着小二就上了樓。
烏日娜難得的咧開嘴笑道:“嗨,不缺錢,等等我。”
掌櫃的瞧着這兩位可算是上了樓,不禁嘆了口氣:“唉,看來得把柴房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