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敬仰的美人來了,我臉上有傷,所以沒臉見人,然後躲到房裡面去睡覺,巧兒把該做的事都做了,隨我進了屋子。
“聽了嗎?玄武鎮來了些外鄉人,說要去後林狩獵,都勸說不住,亦還讓人不要胡言亂語,這事不妙啊,去了還不得送命,去瞧瞧!”無聊的倚在窗邊,剛假寐片刻便聽樓下三三兩兩的行人向遠處走去。
“去後林狩獵?”我猶疑地皺眉,一骨碌站起身,對着行走至樓下的路人問了聲:“大娘,那些人當真要去狩獵嗎,可聽了此鎮的傳聞?”
那慈眉善目的大娘擡眸瞥見窗子邊的我跟巧兒,亦大聲回道:“是啊,都是些魁梧高大的壯年漢子,阻攔不住,一身豪爽的,便是說了,他們也未必肯信,我瞧瞧去!”
又有不信的去送死?便是狂犬病,也不會有失血的狀況,這到是個迷題,這謎底仍未揭開,怎能輕易去那林子。
巧兒牽脣浮起一抹猶疑地笑,又問:“那些人在何處落腳?”
“嘍,那不就是!”那大娘手指輕拈,遂指着前方不遠幾匹高頭大馬,那些人並不遠,似都是男人,長髮束在腦後紮成馬尾,滿身的狐虯皮衣,背後亦揹着長弓箭囊,到真是獵人了。
去後林打獵?後林有妖物,可是會吸血的,到真是有趣了,白裡莫非真有猛鬼不成?我狡黠一笑,很想見識一下,會吸血的傢伙倒底是何模樣,這麼些人,量它也不敢出來!
這街市依然很是冷清,只前市圍了好些人,因而熱鬧起來,幾乎清一色都是男子,只零零散散幾個中年婦人擠在一堆男人中瞧着那些意氣風發的外鄉人,指指點點。
“爺兒們萬不可去那後林,那處當真有妖物啊,亦會吸食人血,我鎮便那些妖物殘害了好些人,那林子野味雖多,但實是危險,切莫不能去啊!”幾個老人苦口婆心地勸說着,神情焦急,似有哀求之意。
幾聲豪爽的笑聲,亦震的玄武鎮之上籠罩的陰雲散開了些,那些人只是笑,卻並不答話,只相視對望,隨後將馬鞍卸下,自顧自忙亂着手中之事,看似並不相信。
那老人急了,枯瘦的手猝不及防攥住其中一人粗壯的手臂,竭力將那妖物說的頗爲神秘與可怖,熟料,那人卻並不領情,只不動聲色推開那老人的手,朗聲道:“老人家,勿須着急,我等都是些粗皮漢子,你所說的妖物定不會對我等動心的,便是遇着了,我等將它捉了,給您玩樂怎樣?”
那人語氣略有調侃之意,那一衆人立即隨聲附和大笑開來,並不以爲然,亦將老人們焦慮惶恐的眼神拋在腦後,有說有笑卸了行李向客棧走去。
“唉,怎得不信,年青人無知,又要弄出人命了,這可如何是好?”幾個老人哀聲嘆氣,須臾也毫無法子的四散開去,不久,這小巷又空無一人,恢復了以往的悽清。
“我們跟過去瞧瞧。”巧兒扭頭看我。
“啊?你想去看?”我問。
“小姐不想嗎?”
這句話堵我的沒話說,我的確很想。
“喂,等等,前面那位大哥!”見那幾人就要進旁側的客棧,我急急喚住,擠出一抹溫順的笑容,上前搭訕道:“你們果真要去打獵嗎?那些老人家所說可是事實,便是如此,你們也非去不可?”
爲首之人是個中年男子,白麪微須,粗看有些斯文,細瞧便覺得眼神中精芒四射,不可小窺,似是這一羣人的領頭人物,他仔細打量了我一眼,半響莞爾道:“姑娘們也是勸說來了,奉勸你們莫要說了,我等隻身走南闖北,何事未見過,實有吸血妖物,到人讓匪夷所思,這下,我等突來了興致,非去不可了。”那衆人點頭附合。
巧兒心中一喜,卻裝作爲難,亦有些試探道:“此鎮到真有詭譎,剛那位老人家說的極對,你們要去了,遇上了那妖物,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那些人只是笑,似是天地緲小,萬物皆在他們掌控之中。
巧兒頃刻隱去眼中狡黠道:“幾位大哥,實不相瞞,我也不盡然信服,你們何時出外狩獵,可否帶上我,我心中甚爲驚異,那妖物究竟是何物,亦有如此大的本事,竟會吸血。”
衆人面面相視,半響,那人猶疑道:“姑娘們也想去?那可是男人們的戰場,姑娘們瞧着細皮嫩肉,還是待在閨房中較好,莫讓你家人說我等大男人們將你拐了去!”說着便螓着長笑,豪邁不已,說話很是直白,到真像個草蟒大漢了,這狩獵,風雨無阻,培養的可都是些血性漢子啊!
“實不相瞞,我並非玄武鎮之人,只是斷言此鎮無妖物,只是隱疾傳染,但百姓不能信服我,所以,想一探究竟,再得,人多也好有個照應不是?”巧兒這話說的委婉,滿面又是推心置腹的溫柔,那爲首的中年人有些動容了,須臾見身後之人並無反對,便朗笑應道:“那便定下了,明日一早便去,今日我等弟兄一路風塵都有些累了,想除卻風塵睡它一宿,明日纔有精神狩獵。”
“嗯,很有道理。”巧兒甚爲欣喜地點頭,我心裡也很高興,想不到這些人這般好溝通,一說便應,當真是豪爽,於是我立即笑顏如花:“那明日便來尋各位,各位切莫要等我。”
“大丈夫一言,四馬難追!”那中年男人點頭承諾,見我跟巧兒興奮的轉身想走,又喚住:“不知姑娘們怎麼稱呼?”
巧兒愣了愣:“這是我家小姐,只喚我巧兒便好!”
“哈,二位妹子喚我偉哥就成!”那偉哥拍胸,義正言辭道。
“那,謝謝偉哥了!”我跟巧兒對視笑,然後回去睡覺。
翌日醒來,天還未亮,牀側空無一物,巧兒居然不在,我眉頭微蹙,半響坐起身來,四處打量了翻,並未發現她的身影,她又死哪兒去了,天天喜歡往外頭跑,都說長大的姑娘留不住,說不準跟人跑了。
思量間,不容置疑地下了牀,信步走出門外,門內並無動靜,也對,時辰還早,都在睡夢中,除了我因要去林內探險興奮地不能自己,片刻後我在一間微開的門邊停住了,裡面有水聲,似乎有人在洗澡,我目光瞄了瞄,瞄到屏風邊上的一雙粉色的鞋,是巧兒的,原來偷偷跑出來洗澡了。
話說我從未見過巧兒洗澡,等我過去嚇她。
看到屏風背後的影子,我有些瞠目結舌,半響腳步虛浮的飄然過去,試探地喚了聲:“巧兒?是你嗎?”
那身影微微一動,傾刻站起身來,對我目瞪口呆的對視,我下巴掉到胸膊上指着她的胸部:“巧……巧兒?……怎麼是平的?”
巧兒沉着臉將衣服從屏風上拉過來披在身上:“我發育不良。”
“……”明明……明明就不是,我看着巧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找人幹什麼?”半響,見他無事的穿好衣服盯着我直笑,我頓時氣急,纖指在她胸膛上戳了又戳,忿怒道:“笑什麼,媽的,你怎麼不是女人……你不是女人嗎?!媽的……”
她捻了一絲黑髮在眸間瞧了瞧,眼神中透着一抹異樣,頃刻詭譎地笑,下一刻把茶杯拿在指尖玩弄,溫柔喚了我一聲:“小姐。”
我爲之氣結,陡生的怒意瞬間跑的沒了蹤影,半響有些莫名其妙地挑眉,心有餘悸地試探問了聲:“你是巧兒嗎。”
“小姐……”那沙啞地聲音自頭頂傳來,似是壓抑了複雜糾結的情緒。
我緩緩擡頭對上巧兒的眸子,那黑色中滲着濃的化不開的情緒,聽她的紅潤吐出格外清晰的聲音:“誰說過我是女人……”
她從未用這種表情對我說過話,還說了這種話,我愣愣聽着,全身緊繃了,半響轉動眼珠,不能確信道:“……你……真的……不是女人?”
巧兒定定凝視着我,脣邊浮一起抹極淺的笑容:“是。”
心中莫名的惶惑不安,那微漾的波瀾逐漸壙散,腦中思緒如被強行撕扯着,巧漂亮的笑容,巧兒給我穿鞋,給我穿衣服……巧兒明明一直都是個女人……
不對,不對,巧兒是女人,而面前的人是個男人,而且,一切的曾經……她都是女人啊,一切都是夢,都是夢而已。
思緒乍現,我居然膽怯地不敢接受,無法詮釋心中那抹異樣,亦是害怕什麼,我也不甚清楚,心中矛盾的糾葛,須臾,我緊蹙了眉,勉力自持的笑,即是笑,那笑也是飄忽不定的:“巧兒是女人,她纔不是男人……”
說着倉皇着逃開了,腦中紛亂無章,涼風陣陣,直吹入眼縫,竟又潤出了溼意……女人突然變成了男人,我接受不了。
“小姐,這麼早便來了?想必是心中焦慮,迫不及待了吧!”偉哥仍穿了昨兒個的灰色勁服,不過,今日將鬍鬚剃了,看着精神不少,我勉強牽脣回了個笑容:“恩,我們即刻去吧!”
“臉色不好,我帶了羊奶,乘熱喝了,這天還涼,你一個姑娘家怕是承受不住,不如回去了吧。”他順勢勸我回去,見我身形單薄,怕是路了暈了給他們增添麻煩。
我便豪爽地笑,接過他手中的羊奶:“我雖是女兒身,卻是男兒膽,放心吧,偉哥……”乍一說到這兩字,我便舌頭打結,滿身溢着雞皮疙瘩,於是喃喃道:“還是喚你偉大哥吧,這樣好聽些。”
“一切盡隨小姐。”偉大哥爽朗地笑,接過其它人手中遞過來的長弓,想了想,自馬上彎腰將腿側的小匕首給了我:“這送於小姐,以便防身。”
我怔了怔,緩緩接過,有些摸不着頭緒,獵人都這般好心嗎?頭一次見人便送東西,是被我美色所迷惑?不對,我現在醜的跟蛤蟆一樣,見到我沒吐已是萬幸了,我毫無頭緒的搖搖頭,正恍惚之際,便覺腰後一緊,身下的駿馬一聲嘶啼,身子一下落入一個人懷中:“巧兒?”不用回頭,我已知道是她。
巧兒將我緊擁在懷中,側馬牽繩,對着有些愣然的偉大哥霸氣十足地笑,須臾吆喝一聲,策前前行,一衆人便爭先恐後朝樹林奔馳而去。
“你來幹嘛?”半響,我呢呢問道。
“我管我變成什麼樣,小姐永遠是小姐。”他簡潔的回道,卻將我打落谷底,巧兒真的,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