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在疼,連心也疼的想讓自己綣縮起來,誰也不見。
有人在旁邊吵嚷:“這不是莫家的六少爺嗎,真是慘不忍賭,一表人材的怎麼落個這種下場……快去尋莫家人來瞧瞧……”
我抱着莫長卿逐漸冷掉的身體卻什麼也不能做,這種失落比芡實死了還要讓人難受,鮮血凝結在臉上凍結成血塊,我很冷又很怕,腿跟莫長卿糾纏在一起,疼極了,我不敢動彈,怕動一下,就把他嚇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淺綠色的身“咻”的一聲,躍的我身邊,揚起的裙角滿是清冷地味道,我的淚又情不自禁掉了下來,一下抱住了她的腿:“巧兒巧兒巧兒……”
巧兒挑起兩指捏住我的下巴,我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睛與她對視,巧兒眼神很陰冷,冷地我顫抖了下。
我想說,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根本沒人會相信……
壞人永遠是壞人,這是定數。
巧兒把我推開去,我摔在身後家僕的懷中,真是壞透了,我心裡一陣泛冷,說不出話來,巧兒去摸莫長卿的手,我這纔看見莫長卿側躺在地上,仍做着保護我的姿勢,烏色的發散開在黑紅的血液中,像朵盛開的花。
這樣衝擊性的場面一下刺痛了我的眼睛……被遺棄的滋味……死的不應該是他……
巧兒退了一步,讓家僕把莫長卿擡起來,她擡起頭看了樓上一眼,然後黯然的隨着家僕快速消失在人羣中,自始至終都沒看我一眼,她恨我了,她徹底恨我了,我知道,我從此死無葬身之地了。
剩下的家僕抱起我往回走,我在他肩膀上擡起頭往樓頂上看,看到芹菜似笑非笑的眼睛,黑的像地獄……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使勁瞪他。
所有人的命都可以很下賤,包括我自己,但莫長卿不行,他有思想有抱負,這樣的人卻爲我而死,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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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躺在牀上讓婢女給我上藥,疼的不行了,我就咬自己的手將臉埋在枕頭裡,真想把自己給悶死了,這種滋味太難受了,婢女去扯我的脖子往上拉:“小姐,別把自己捂死,給臉上的傷擦藥吧,磨蹭久了感染後會毀容的。”
連心都沒有了,還要臉幹什麼,不過我仍是把臉湊過去給她塗藥,塗到一半時,門外傳來吵鬧聲,還夾雜着哭聲,該來的想躲也躲不了,我愣了半響去看門,對婢女說:“去把門開了。”
“小姐,你瘋了,五小姐會把你給殺了的,巧兒還沒有回來,不能開門。”
“……開門吧。”巧兒已經不會再管我了,我知道她恨我了,這次她決對不會再回頭的,我不想當個縮頭烏龜。
“小姐……”婢女仍在爲難,門已經被撞開了。
衝進一個緋色身影,我從牀上爬起來她已經衝到我面前,揚起手掐在我脖子上:“壞人……是你害了六哥,禍害禍害,你還要害多少人,你怎麼不去死了……”
婢女去拉清芙卻被她踢開了,她赤紅着眼睛狠掐我的脖子,眼角全是淚水:“今天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我沒有還手,沒有力氣,也懶地動手,我把他喜歡的人害死了,她也恨我,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努力把頭擡起來,眼皮像貓一樣微掀着,然後看到門外走進一個人,她見到這情景皺了下眉頭,扇了一掌過來,清芙一下子被打開了,摔在桌角綣縮着,眼睛裡都是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怎麼都停不住。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幫她,她是魔鬼,她不是人她是妖精……六哥被她害死了,你還要幫她,你們都沒有良心,沒有……”清芙摔在地上用很難看的姿勢趴着,手掌握成拳,一拳拳狠狠敲打着地面,似乎那地面就是我。
“……”巧兒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表情:“把五小姐帶下去,先封住口風,穩住衆人不許聲張。”她把木桌拍掉一角又說:“誰若靠訴姨太太們,便如此桌。”
家僕把五小姐攙出去了,臨門清芙利箭一樣的目光射在我心上,我疼的綣成一團。
門關上了,屋子裡又黑又冷,我跟巧兒誰都沒有出聲,空氣凝窒了,所有的東西都死了一樣,我不敢擡頭看巧兒,我是個蝸牛,天天揹着殼,再大的風浪都有殼保護,可是殼沒有了,我只能光禿禿軟綿綿的,誰砍一刀就能把我殺掉。
“藥擦好了嗎?”巧兒的聲音聽不出異樣,但我肯定她一定在氣我,她的心比我好,她考慮地永遠比我周全,所以,我總是在闖禍,她總是在給我擦屁股,收拾善後,一次兩次她可以原諒我,可是久了,她也會厭倦,她會嫌麻煩。
“哦,擦好了。”我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嚴嚴實實地遮住,有人聽說過,睡覺能死人的嗎?我想試試。
“……臉上塗藥沒有?”
“塗了?”
“吃過了嗎?”
“吃過了。”
“說謊了嗎?”
“說了……呃……”我頓時哭笑不得,想哭想笑想掐死自己,都什麼時候了,巧兒她還有心情調侃我,想了想,我忍不住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巧兒……”
“嗯?”她坐在我牀邊,面無表情,連眼睛裡頭都沒有情緒。
我突然害怕起來,心裡像被什麼堵塞住了,堵的胸口生疼生疼的,抓着巧兒的手,話在喉中徘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巧兒…巧兒我……你……”
她突然抽出手,往外走,還是什麼表情也沒有:“對外我已封住了口聲,不會有人去說的,姨太太們我會盡快隔開來,你躺一會兒,我讓婢女給你熱些食物。”
她走了,衣角消失在門外,我想知道的不是她們的感受,我想知道巧兒的……可是她不跟我說,她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更讓我害怕,我害怕她突然就走了,扔下我一個人,我不想被遺忘,不想被放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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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人都走了,這幾天沒有姨太太們的消息,連清芙都沒有再來找我麻煩,巧兒也不見了,沒有看我,沒來罵我,沒來打我……我徹底被遺棄了。
婢女敲門進來給我端茶,茶水濺起了沫,飄着幾枝未乾的茶葉,她把茶湊到我脣邊:“小姐喝茶。”
“哦。”脣瓣乾的裂開了,微一張嘴都連着根的疼,喝了一口,實在疼的厲害了就把茶推了問:“巧兒呢?”
“她沒說,聽人說似乎在別處買了一幢庭院把姨太太們都接過去了。”她把茶放了,將食盒裡面的熱菜拿出來端到我牀邊:“小姐,吃些東西吧。”
買了一幢庭院?還都接過去了,怪不得這麼冷清,呵呵,冷清……真是個奇怪地詞兒,我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詞,太詭異了。只是巧兒不是爲她們建房去了,還選風水寶地,天天去看來着,怎麼這會兒直接買房置辦起來了。
莫非是那邊攔不住了?
我心裡頭被刺了一下推開婢女湊過來的勺子:“莫長卿的身體呢?安頓好了沒有,怎麼沒聽說……”
婢女遲疑了一下:“沒見着六少爺,想必是被安置在別處了,怕小姐見着,應景傷情的。”
“哦……”我默,想爬起來,可是全身都是軟的,根本沒有力氣,這些天我沒吃什麼食物,又懶又怕麻煩,可是想出去就得有力氣,我指着湯說:“喝那個吧,嘴巴上火了不想吃飯。”
“哦哦。”她很高興的給我端湯,舀了一勺湊到我嘴巴,見我喝了很興奮地問:“好喝嗎,我按廚娘們說的方法熬的,可花了好些功夫呢。”
“……不錯啊。”我又喝了一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不怕我?”通常家僕看到我都會害怕,我瞪個眼睛也會打擺子,更別提發火了,而這個小婢女居然親自熬湯給我吃,吃下去了還這麼興奮,像我給了她一個金元寶似的。
“咦?爲什麼要怕,巧兒姐跟我說小姐人很好的。”她又餵了我一勺,淡淡的,抿上嘴巴就有一絲甜甜地味道。
“呃?”我愣了一下,巧兒居然跟人說我很好?我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好了……這是不是代表她沒有很恨我呢?
“你是新來的?”我又問。
“是啊。”
“哦。”我就知道,不然沒這麼好騙,除了巧兒,誰肯來侍候我啊。
“叫我小姐的事也是巧兒跟你說的?”因爲我討厭夫人這個稱呼,不知道跟多少人掐過架。
“沒有啊,巧兒姐沒說,不過小姐看起來又年輕又漂亮,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啊……”
居然有人誇我漂亮,多天真的人,我低着頭想笑:“我人是很不錯的,別怕我……只要你不害我,我就會對你好。”
“我怎麼會害小姐呢。”
喝了最後一口湯,身體果然有了力氣,我讓她給我穿衣服,她不肯,說巧兒吩咐不許我下牀,瞧,巧兒的話通常比我有說服力,我去瞪她,她也不肯,總算有個人不怕我了,不知是好還是壞。
她把飯菜端走了,我也下了牀,用冷水洗臉的時候,滋牙咧嘴的疼,這臉是要不成了,毀就毀了吧,把衣服穿瞭然後偷偷跑出去,我想去找芹菜……不是想讓他實現什麼狗屁諾言,我只想讓他給我一個交待,他給不了我交待,我就把他殺了,塞進盒子裡讓他去陪莫長卿,這樣莫長卿就不會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