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根本沒心思參與入「顛覆獠牙」與帝國內部間的矛盾傾軋,所以在軍隊形成完整的包圍圈之前他便悄然脫身離去,不過按照剛纔那位黑衣祭司信誓旦旦的說法,帝國究竟哪來的底氣敢於和「顛覆獠牙」撕破臉面?難道帝國不擔心加爾博得脫困後的秋後算賬?又或者說那位黑衣祭司所言不實?
粗略想了一下他便沒有繼續深究,畢竟事不關己,他沒道理牽涉其中給自己徒增麻煩。
然而可以肯定一點,這段時間德羅希琴恐怕是暗潮洶涌,再也不復原來的安寧。
回到旅館不久,夏蘭便聽到了有關這方面事情的議論,由此不得不感嘆帝都人民消息的靈通,稍微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當然一部分原因可能要歸咎連綿不絕的大雨影響,在大多數人都變得無所事事的時候,身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能作爲消遣時間的談資,尤其像是這類話題勁爆的消息更加容易引起廣泛的傳播討論。
夏蘭認爲這是帝國有意而爲的舉措,倘若帝國真想封鎖消息,尋常平民怎麼可能會第一時間得知這件事情,如果說裡面沒有內情算計他是斷然不信。
隨着時間的推移,帝國與「顛覆獠牙」之間爆發的衝突可謂愈演愈烈,局勢基本發展到勢不兩立的地步,在掌握着輿論導向與雄厚軍事實力的帝國面前,「顛覆獠牙」幾乎是毫無招架之力,若非自身底蘊深厚的緣故,說不準早讓帝國給連根拔起了。
難道「顛覆獠牙」真要步入「光輝聖堂」的後塵?想想都覺得彷如一出黑色幽默。
身爲一名合格的看客,由始至終夏蘭都懶得理會這件看似意義非凡的大事,無論誰勝誰敗都與他沒有一點關係,哪怕曾經他與兩者間都存在過一段尖銳的敵對時期,但時過境遷,現在他與對方已經沒有任何利益上的瓜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對方主動找上門來,否則他不可能無故生事。
任何事物都逃不過盛極而衰的命運,從衆神時代到新月啓明,埃爾德蘭已經歷經了無數輝煌的時代,可如今人們卻只能在歷史文卷裡緬懷,縱然是雄踞埃爾德蘭萬年霸主地位的「光輝聖堂」最後都難逃一劫,區區「顛覆獠牙」又有何例外的可能?衆神如此,國家如此,歷史如此,萬世傳承的美夢終歸是夢。
人都是健忘的,一旦熱情消退,心思轉移,先前還備受關注的事情眨眼便拋之腦後,經常停留在旅館大堂聆聽衆人熱議的夏蘭可謂感觸甚深,他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因素影響,如今談論帝國與「顛覆獠牙」間衝突的人愈來愈少,而且話題談論不久便跳到了身邊息息相關的事情上,最多的當屬屋外永無止境的大雨。
每天,德羅希琴都有因大雨侵襲導致房屋垮塌人員傷亡的事故發生,同時城內的物價不可抑制地急劇攀升,許多貧困家庭都陷入了嚴重的經濟困境,社會動亂的苗頭正日益顯現,而大雨令交通的中斷使得帝國政令受阻,中央逐漸失去對各地的瞭解與控制,長此以往下去,偌大的帝國很可能面臨分崩離析的危機。
如此惡劣的形勢下,帝國要如何解決?除非雨停,否則這些問題通通無解。
街道上冒雨巡邏的軍警開始頻繁出沒,由此說明德羅希琴的局勢愈發嚴峻,儘管帝國動用強權暫時穩定住社會的治安秩序,可一旦動亂的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將來任誰都無法撲滅這股羣潮洶涌的恐怖火焰。
夏蘭不在意德羅希琴是否會變成一個人間煉獄,他只在意這座城裡是否存在自己追尋的東西,他來到德羅希琴已經將近月餘的時間,但凡雨勢大不他都會出門遊蕩一圈,希冀能夠碰見某些不同尋常的人或事物,因爲他明白待在旅館裡守株待兔只會一無所獲。
可惜,他失望了。
畢竟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他已經決定給自己再留三天的時間,三天一過,他便會離開德羅希琴這個即將沸騰的熔爐。
然而命運總喜歡惡作劇的戲碼,尤其是在你滿懷希望的時候給予絕望,又在絕望中給予希望。
這天,夏蘭和往常一樣閒坐在旅館大堂裡,他的桌面上放着一瓶酒,而這瓶酒足夠他喝上一個下午,他以前很少喝酒,無非是酒精容易麻痹自己的警惕神經,現在,他已經不需要再顧慮這個問題。
由於物價飛漲的關係,旅館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大堂內用餐飲酒的客人都寥寥可數,對比前段時間的喧鬧景象簡直猶如天差地別,這讓夏蘭所能聽聞的閒雜軼事都愈來愈少。
鄰近窗邊的桌上倒是經常坐在兩個操着本地口音閒聊的熟面孔,只是他們間的話題太空洞乏味,旁人聽上兩句便覺得無甚意思,偏偏這兩人卻聊得津津有味,怪人怪事哪裡都有,多一兩個也不稀奇。
本來夏蘭並沒心思關心兩人聊天的內容,但對方後面突然談到的一個女人頓時引發了他的注意。
“最近我妻子給我說了一件很古怪的事。”
“有多古怪?”
“唔——準確說是一個古怪神秘的女人,我家對面三條街外的鳶尾花小區知道吧?”
“當然,城裡誰不知道那片小區是個富人區,不少達官顯貴都居住在那裡。”
“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小區的事兒……你我都知道鳶尾花小區住着很多達官顯貴,其中還有不少大人物的情婦都住在那裡,而我妻子呢,因爲經常給那裡的小姐貴婦們乾點手藝活所以經常出入那裡,前兩年她曾受僱於席琳夫人,結果在那裡做了將近三個月的活計,這鄰里鄰外的都熟知了不少,其中給她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隔壁獨居的一位夫人,按照我妻子的形容,這位夫人非常美麗優雅,笑容乾淨無暇,只可惜她的身子骨有些羸弱,彷彿大病初癒般令人不由感到憐惜,起初我妻子以爲她是某個大人物養的情人,後來才從席琳夫人口裡得知,那位獨居的夫人是前段時間從遙遠的外地搬來的,聽說是投親,只不過她卻從未見過有外人進過她的屋子,也從未見過這位夫人出過門,所有的吃穿採買都是經由一個老女傭負責……”
“這有什麼古怪神秘的?許多被大人物拋棄的情人都過着這樣的生活。”
“問題是我妻子昨日時隔許久又去了席琳夫人家,聽席琳夫人說,隔壁那位夫人仍然過着原來的生活,並且從未出門從未有訪客從未主動與人交流,如果是你的話,你受得了這種寂寞的生活方式?反正我是受不了!”
“說得也對,看來那位夫人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誰知道呢……不過我還聽過一個更加離奇的傳聞。”
“什麼傳聞?有意思嗎?”
“廢話!當然有意思,而且有意思極了!我說給你聽吧,我妻子聽席琳夫人說,去年有段時間有個膽大包天的賊闖入了鳶尾花小區行竊被捉了,根據竊賊的交代,他曾潛入過隔壁那位夫人的家裡,結果你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快說快說!別吊人胃口了!”
“他說他什麼都沒看見,屋子裡根本沒有一件傢俱,地面與樓梯走廊間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灰塵,看起來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哇——那竊賊不會進錯屋了吧?”
“不可能!據那位竊賊交代,他具體調查瞭解過這間房屋與主人的情況,還打算行竊時順便劫個色,結果色沒劫到,人卻暴露了!”
“他是怎麼暴露的?”
“那竊賊說,他曾把整棟屋子都逛了一遍,結果不僅人沒看見,甚至驚悚的發現這間屋子至少有三年以上的時間沒有人住過,那麼住在這裡的女人又會怎麼回事?結果那竊賊嚇得趕緊逃離了出去,慌不擇路中一下子撞見了巡邏的衛兵。”
“嘶——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恐怖!那竊賊的說法是不是真的啊?”
“應該是假的,後來調查人員前去那間房屋瞭解情況的時候,還是那位夫人親自開的門,順便請入屋子招待了一番,裡面根本不是竊賊所描述的荒廢景象,反而富麗堂皇得不像話,可偏偏竊賊死口咬定房間根本是個無人的廢屋!”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詭異重重!”
“誰知道呢,反正後來我就沒聽說過有哪個不長眼的竊賊再去過那間屋子。”
……
……
聽到兩人聊天的內容,夏蘭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因爲他同樣遇過這樣的女人。
紫羅蘭,科隆內一個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女人。
當年科隆動亂,這個女人便神秘消失不見,而他也隨着聖戰的爆發忘記了這個女人,不料這些年過去,他竟然會聽到有關類似她的傳聞。
他決定親自去探查一下事情的真相。
她究竟是不是她!
而她又到底是什麼人!是否與他追尋的東西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