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的出現太突兀,直教人失神愣怔,大腦空白,眼前的景象恐怕任誰都難以想到。他們彷彿就像一個獵物,早早陷入對方編織的陷阱裡,只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威利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在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瞬間拔出腰間的匕首,飛身撲向近在咫尺的少女菲娜,通過首輪考覈大量訓練出來的戰鬥本能,簡單的幾個動作,他就將少女牢牢制住在手裡,鋒利的刀尖死死抵在她的脖頸。
“外來人!爾敢傷害聖女一絲汗毛,汝勢必將你碎屍萬段!”
前方,包圍的村民裡傳來一聲怒吼,但見一名虎背熊腰的魁偉男子提着柄造型奇異的狼牙刀猛地跳了出來,渾身都散逸着野蠻狂暴的氣息向着威利他們橫衝直撞而來。
“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威利雙眼冷冷地盯視着氣勢洶洶即將殺到近前的男人,握着匕首的手稍微一用力,刀尖迅速刺破了少女頸間白皙細嫩的肌膚,刺眼的鮮血霎時間流淌出來。
男子腳步一滯,憤怒與殺意充斥的赤紅雙眼瞪得猶如鈴鐺大小,他擡起狼牙刀指向少女背後的威利,近乎咬碎了牙狠狠說道:“我會殺死了!我一定會殺了你!”
“阿茲爾!退下!”
這時候,一個充滿威嚴的淳厚聲音從男子身後傳來,男子身體一僵,竟然毫不遲疑地掉頭轉身離開,片刻,聲音的主人站了出來,一個鶴髮童顏,手持柺杖,看上去相當精神矍鑠的老人。
“年輕人,放了無辜的菲娜吧,你們想要什麼我們都會給你。”
“自由。”
威利的目光注意轉移到老人身上,嘴巴微張輕輕吐出來兩個字。
“好!”
老人二話不說,手裡柺杖朝下一頓,霎時間,周圍的村民們彷彿收到了某個指示一樣紛紛讓開出一條道路。
這一幕場景讓威利看向老人的目光更加充滿忌憚,究竟要擁有怎樣的威望才能令村民們惟命是從?
早已回過神來的康尼爾不動聲色地拽了拽威利,先前的變故令他的臉色都有些發白,握着弓弩的手都不停微顫着。
“威利,怎麼辦?”
他現在對威利一系列的應對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原來心裡的雜念都完全遺忘得一乾二淨,身邊能有這樣一個隊友實在是他的最大幸運。
“走!”
威利當機立斷道。
此時最痛苦難受的莫過於他懷裡劫持的少女,剛一爬出井口,還沒來得及慶幸,村裡人四面八方涌現的畫面直接令她傻眼,根本搞不清現狀的她緊接着又讓威利手持利器制服,甚至爲了威脅阿茲爾停下攻擊刺傷了自己,即便有心反抗,可是飢餓與流血的驚嚇直接讓她處於半暈半懵的混亂狀態。
“退後,都給我退後。”
顯然康尼爾意識到了人質的重要性,他緊緊跟在威利的身邊,隨着他一步步向着村民讓開的通道小心翼翼地撤退着,眼睛時刻東張西望地警惕着危險。
“待我們撤到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了她,所以你們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威利邊走邊說着,似乎是在安撫着周圍橫眉怒視的村民們。
“年輕人,希望您記得自己的承諾。”
老人望着他們,神色始終保持着出人意料的平靜。
威利深深地看了眼逐漸遠去視線的老人,心裡間泛起不安的情緒,他不知道原因爲何,只是覺得老人的表現古怪而不正常。
隨着他們脫離出村民的包圍,壓抑在胸口的那塊巨石開始緩緩沉落,通往村口大門的距離很長,長得令時間都彷彿陷入了停滯,明明知道這是感官給予的錯覺,可錯覺卻又如此清晰地影響着你的思維情緒。
村民們始終都跟在威利他們的身後,彼此相距二三十餘步,既不會給人感到危險,又不會給人放鬆的臨界距離。
愈是接近村口心理愈是緊張,類似一件事情處於最後的關鍵時候,成敗都在一舉,沒人願意承受失敗的後果。
終於,抵達不知何時敞開的村莊大門,面對眼前洶涌如潮的村民,威利竟暗暗舒了一口氣,他與康尼爾對視一眼,目光進行了簡單的交流,不外乎逃離兩字。
匕首一收,少女一推,霎時間,威利和康尼爾迅速向着遠處茫茫夜色中的山林逃去。
“小心!”
一個焦急熟悉的示警聲突然由山林裡響起,不等威利二人及時反應過來,他們便齊齊腳下絆倒翻滾在地,兩旁的黑暗裡瞬間躍出數道人影,眨眼間掠至身旁,腦袋只感到一陣疼痛,眼白翻起,整個人都暈厥了過去。
“他們還有同夥!進山林裡給我搜!”
一直跟在威利他們身後的老人聞聽到示警的聲音,柺杖朝着聲源處一揮當即向村民發出命令。
“是!長老!”
村民們齊聲應道,不一會兒,數十個村民舉着火把蜂擁而去。
老人慢慢踱步走向膽敢劫持聖女的兩個“強盜”,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剛纔埋伏在黑暗裡的人影捆得結結實實。
“xx,你們乾得很好!”
老人向着對方點頭示意了一下。
“長老,他們該怎麼處置?”
作爲埋伏者的一員,身強力壯的xx狠狠踢了腳地面上暈厥的威利,然後恭敬地向老人詢問道。
“獻祭給上神作爲奴隸吧。”老人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後轉身離開,似乎絲毫未將淪落爲階下囚的威利他們放在心上。“我去察看下聖女的情況,如今祭祀大典在即,聖女的安危萬萬不得有任何差池。”
老人走了,而少女菲娜則早已讓人帶去了安全的地方治療,一場鬧哄哄的劫持搜查事件隨即落下了帷幕。
……
……
柯雷特狼狽地在幽森黑暗的茂密山林裡逃竄着,臉色盡是蒼白的恐懼,他不知道逃了多久,直至摔倒,爬起,摔倒,又爬起,他終於停下了漫無目的地逃亡。
躲在一處草木遮蔽的坑洞裡,他仰着腦袋,大口喘着粗氣,片刻,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因爲他在爲自己的膽怯而羞愧自責。
他居然逃了,他看見威利逃出村莊遇險的時候沒有出手幫助,而是居然害怕逃了!
重新潛回村莊的他一早便發現村民們在村莊大門外佈置了陷阱,當時他還有些迷惑,直至威利出現後他才徹底明白,原來這是村民們針對威利他們逃跑的防範措施,類似的陷阱不僅僅只有大門外有,基本上環繞村莊的木牆周圍遍佈都是,無論對方從哪裡逃,他們都能第一時間逮住他們。
他只來得及提醒一聲,不料爲時已晚,他本該衝出來解救他們,不料他卻轉身而逃。
當時腦海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逃,逃得越遠越好,因爲你不但救不了他們,反而會一同搭進去。現在想來,這根本是真實內心爲自己懦弱找的藉口!
淚水溼潤了他的眼眶,雙手插入頭髮裡死死拽緊着,他在痛苦,他在悔恨,他的勇氣去哪了?如今的自己,又與離去的雷爾夫有何不同?不過是同樣的懦弱,不一樣的逃避選擇罷了。
“所以我纔不願意和你們這些廢物再打交道下去。”
一個聲音詭異地在他耳邊輕輕響起。
“誰?!”
柯雷特衝出坑洞,舉着盾牌短劍四處張望,神色猙獰地吼叫道。
格林——
又或者說夏蘭坐在一棵根深葉茂的古樹,一腳耷拉下來前後搖晃着,一腳踩在樹枝,臉容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俯視着地上猶如小丑的柯雷特。
“格林!是你?!”
感知到動靜的柯雷特擡起頭,透過月光看清了樹上的人,他瞪大了眼睛,頓時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來完成試煉任務最後的收尾工作啊!”樹上的夏蘭淡淡說道。
“什麼意思?”柯雷特茫然不解道。
“換個通俗易懂的解釋,我是來殺人的。”夏蘭道。
“殺人?!”柯雷特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望向夏蘭的眼神裡立刻充滿了畏懼。
“不用緊張,我不是來殺你的。”夏蘭微笑道。
“你……你是來殺這座村莊的村民的?”柯雷特醒悟過來道。
“不然我何故要來這看你們滑稽的表演?”夏蘭笑容戲虐道。
“難道你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我們?”柯雷特怔怔道。
“是啊,可惜你們令我太失望了。”夏蘭搖頭嘆道:“其實一開始按照雷爾夫的建議直接夜裡潛入村裡殺個一乾二淨多好,結果你看看現在,雷爾夫背棄你們走了,威利康尼爾身陷囹吾,而你……該逃的時候不逃,不該逃的時候卻逃了,你瞧,這難道不可笑麼?”
“呵呵,是的,我現在就是一個笑話啊!”
柯雷特沉默了半晌,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他噗通一聲跪倒在樹上的夏蘭面前,整個人都泣不成聲起來。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威利和康尼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