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淪落爲普通人是什麼滋味?同理好比億萬富翁破產淪爲一無所有的乞丐。
巨大的落差很容易造成心理上的失衡,憤恨,不甘,絕望...種種負面的不良情緒無時無刻都影響刺激着一個人的生活與健康。有一自然有二,其中不排除少數依舊不屈不饒亦或大徹大悟之人。
安格里恩王國以北三十里的一座城鎮裡,夏蘭伸手扶着巷口內的牆壁,弓着腰身,表情痛苦地在不停乾嘔,此時此刻的他心裡只有一個感想,原來徹底失去力量的自己是如此脆弱不堪,即便身邊有赫瑞絲的護持,可身體終究難以適應空間穿梭帶來的異樣衝擊。
“小夥子,你沒事吧?需要我帶你去教會請祭司們看一下嗎?”
一個路過的行人在目睹夏蘭的模樣後立即迎上前來,神色擔憂地關心道。
“謝謝您,我沒事,只是剛纔的午餐讓我有點反胃而已。”
夏蘭擺手婉言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微笑挺直了腰桿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行人不再多言,友好與他道別離開。
仰着腦袋依靠在牆壁,夏蘭漸漸平緩了呼吸,隨着身體最後一點的不適消失,他開始重新振奮起精神,一直緊握的左拳在眼前張開手心,他的手心有一枚線條優美的精緻戒指,這是他的虛戒,赫瑞絲丟下他離開時歸還他的東西。
“它本應該是屬於我的戰利品,你知道我爲什麼還給你嗎?不是你有多重要,不是我突發善心,而是我解開你的虛戒後最先發現了一具女人的屍體。”
至今赫瑞絲臨別時的話語還在夏蘭的腦海記憶裡迴盪。
“我想,這應該是你喜歡的女人,否則你不會一直把她的屍體珍藏在自己的虛戒裡,一個有感情的人總會讓人值得信任,所以我決定相信一回自己的判斷,帶上它,前往科隆鎮,你的考驗正式開始了……”
當時夏蘭很想說他從沒喜歡這個女人,然而,他沒有解釋,因爲他在劇烈乾嘔,乾嘔的時候,他曾經腦袋空白了剎那,這一剎那後,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即便他有開口的能力。
或許,他在擔心說出口後赫瑞絲會收回虛戒。
或許,他懶得作出解釋。
或許,他迷茫了。
他喜歡過溫妮嗎?夏蘭自問,他需要內心的誠實回答。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
結果重要嗎?
他同樣不知道,所以他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
腳步虛浮地走在小鎮的街道,彷如空氣都瀰漫着一股安靜祥和的味道,周圍的行人商旅似乎都默契地閉口不言,平日裡熱鬧的酒肆旅館都聽不到半點高聲喧譁,恢詭譎怪的氣氛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忐忑困惑。
夏蘭神色淡定,毫無僞裝做作,在他的印象裡,「光輝聖堂」治下的城鎮幾乎都是如此,在人人都是虔誠信仰聖堂教旨的大環境下,倘若不隨波逐流的話很容易會感到自身的格格不入,環境會改變一個人,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人。
不可否認,單論社會治安方面,「光輝聖堂」治下的城鎮歷來都是埃爾德蘭犯罪率最低的地方,一方面是宗教信仰對人們的影響,另一方面則是「光輝聖堂」對待犯罪毫不手軟的態度。
或許是先入爲主的原因,夏蘭一直以來對待「光輝聖堂」都抱着偏激的看法,他看到了聖堂黑暗的一方面,下意識總會忽略聖堂表現出來的光明,這些年來的獨來獨往,難道真的造成了他思想方面的部分缺失?
依循赫瑞絲的命令,加入「光輝聖堂」,可能他對聖堂纔能有一個最直白的感官吧。
夏蘭不排斥赫瑞絲的命令,他是一個講究等價交換的人,既然赫瑞絲救了他的命,無論什麼理由,他都會償還這份人情,這是他活着的信條,唯一不變的底線。
曾經很多人願意相信他都無非於此,哪怕他們都清楚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時值午後,初春的陽光溫暖和煦,不知不覺又已過了一年,此時此刻的夏蘭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沒有錢!
雖然他的虛戒裡有無數黃金,問題是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開啓虛戒,簡直是坐擁寶山卻望眼欲穿的悲劇典範。
吃飯需要錢,住店需要錢,趕路需要錢,他不再是高來高去的法則劍士,所謂金錢不過是探囊取物的存在,現在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吃飯他就會死的普通人。
他需要錢,坑蒙拐騙危險性太大,想來想去,最後他決定找一份短期的工作。
春耕季節,城鎮商鋪都缺乏人手,這無疑給夏蘭找份工作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挑來選去,他最終成爲了一間極具娛樂性質會所的招待侍從,這其中還要多虧赫瑞絲給他換的身體主人有着一副不錯的皮囊緣故。
所謂的娛樂會所,實際上人們都明白裡面的生意勾當,人都是有慾望的,而慾望都需要合理發泄的渠道,又或許是稅金高昂的關係,否則很難想象「光輝聖堂」治下的城鎮會允許這類產業的出現。
夏蘭選擇招待侍從無非工錢,只要他在會所幹滿三個月,他便有足夠的積蓄前往幾百公里外的科隆鎮,類似其他的工種至少都需要半年,而他等不了半年。
侍從的工作很簡單,門口問候,送迎客人,引導客人,禮貌和態度是關鍵,做好這一點基本不會遭到太多挑剔責難。
別看城鎮不大,可前來娛樂會所消費的權貴人物卻不少,每天入夜,會所門前都車水馬龍,各種各樣的人羣都能見識,有時候運氣好甚至能得到賞賜,可惜大多數賞賜都會被黑心的主管上司沒收。
相較其他同僚的忿忿不平,夏蘭倒是無所謂,他的目標很明確,三個月,積蓄足夠立即離開。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自夏蘭走上另外一條路開始,意味着他告別了普通人的層次,如今重新變回普通人,他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是如此不同。
失意者醉酒時會大聲宣泄心中的悲憤,空虛者醉酒時會肆無忌憚的陶醉自我。
有時候他在想,其實自己喝酒的時候,他和這些人都是一樣的,表面不同,本質不變。
工作與生活裡從來都不乏糟心事,或許是思想境界的差異,由始至終夏蘭都像一個置身事外的觀察者,說得好聽點是超然外物,說得難聽點是孤僻不合羣,因爲夏蘭發現自己真的很難融入普通人的集體。
一個人站在的高度決定了他的眼界高低,思維方式,對待事物的判斷標準都會迥異於他人,彷如貴族與平民間難以逾越的鴻溝,兩者從來都是不相交的平行線,生活不是童話,能夠逆襲人生的往往都普羅衆生的佼佼者,誰能又認爲他們是普通人的一員?
夏蘭曾經嘗試過融入同僚上司之中,然而他的言行舉止總會在不經意間讓人感到隔閡疏離,有時候不是你願意或者你想便能達成目的,更多的時候你需要周圍環境的認可。
三個月的侍從工作可謂是風平浪靜,小摩擦小衝突的忽略不計,時間轉眼臨近初夏,南方的戰事早已傳來,毫不意外,安格里恩王國滅亡了,大量王室成員都已外逃,其中國王太子等一些重要大臣都流亡到了啓示山附近尋求庇護,聽聞這些人隔三差五都會求見教宗,原因不詳。
坐在前往科隆鎮隨行的商隊馬車上,夏蘭透過車窗看着漸行漸遠的小鎮,離開這天,沒有一個人送他,三個月的人際交往可謂失敗中的失敗。
夏蘭在意嗎?
想想也知道答案。
一個人走在孤獨的旅途。
一顆心彷徨未知的未來。
慢慢通向的遠方,走過綠草遍野的平原,繁華安詳的城鎮,盪漾着月光的湖泊,陰森可怖的密林……終點在招手,呼喚着迷失的遊蕩人們,夏蘭望着地平線上浮現出輪廓的科隆鎮,手指無意識摩擦着光滑的虛戒,他來了,而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
科隆鎮是啓示山周邊的一座重要城鎮,單單是森嚴盤查的守衛程度足以說明一切,按道理夏蘭一個黑戶是很難通過盤查的手續,但是這個時代想要具體確認一個人的身份非常困難,只要出示足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很大程度便能矇混過關,這些對於夏蘭而言簡直是小兒科,曾經的逃亡經歷早已練就了他一身胡編亂造的本領,通過盤查審問自然不在話下。
問清巴利亞教堂的位置,脫離商隊的夏蘭直接登門造訪,毫無半點猶豫躊躇。
當他來到宏偉壯觀的巴利亞教堂的時候,沉寂已久的系統突然冒出了任務提示,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多選任務。
系統:十二牧首(可選任務)
系統:十二祭首(可選任務)
系統:聖殿騎士的光輝(可選任務)
系統:背信者(可選任務)
系統:光與暗的使徒(可選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