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之門的通道遠不如最初的甬道寬敞,青灰的石牆與泛白的路面都透着濃厚的歷史沉澱感,不知名的危險與好奇心驅使下,呼吸隨着前行的腳步漸漸沉重,壓抑,宛如長着血盆大口的怪獸在一點點將自己吞噬腹中。似乎只有頭頂散發着柔和亮光的石頭與同伴的存在才能給人一絲心安與慰藉。
時間在幽閉的環境下總會令人感到漫長無比,例如陰暗潮溼不見天日的監獄牢房,獨自寄居的空屋,漆黑可怖的森林抑或墓地。時間這個概念像是在石磨來回的碾壓下不斷支離破碎,最後消失在日常印象裡。而當時間概念再次復甦,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便會不由浮上心頭,這種感覺很奇妙,有時候不禁會讓人回味,甚至深陷其中沉思。
走出通道的時候,探索聖地的衆人來不及舒口氣,眼簾裡煥然一新的景象直接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
幻象?
開闊明朗的環形廣場,高聳敦實的圍牆,呈階梯而上的臺階,從哪方面來看這都儼然是一座古老悠久的角鬥場。頭頂不再是佈滿發光石頭的天花板,而是漂浮着淡淡薄雲的蒼藍天空,這纔是讓衆人產生幻象錯覺的地方。
“夏蘭,這裡是什麼地方?”
回神過來的艾德琳娜張着小口,臉容上依舊保持着驚愕的神情,瞪得大大的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震撼之色,似乎難以相信眼前的真實景象。
“試煉角鬥場。”夏蘭語氣平淡地解釋道。“這是薩蘭尼亞王族爲了考驗聖地寶藏繼承者資格而特別設立的試煉場,如果說之前的抉擇大廳考驗的是智慧,那麼這一關考驗的便是實力。”
“剛纔的抉擇大廳考驗的是智慧?”緊緊跟隨在夏蘭身邊的溫妮頗爲迷惑道。
“你忘記了抉擇大廳的九道門嗎?或許是我過於匆忙的獨斷專行而忽略了說明,同時讓你們下意識忽略了許多細節,在這裡我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你。這九道門可不是單純的擺設,因爲通往聖地最終寶藏傳承之地的只有一條正確的道路,也就是我們走過的那道門。倘若一旦走錯其他的門,至於後果。恐怕不需要我說你也明白。”夏蘭神情淡然地環視了一圈角鬥場上空無一人的觀衆席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仔細注意過那九道門的不同之處,雖然表面上九道門在大小規格方面無甚區別,但是認真觀察下你會發現九道門的上方都刻有一行不同意思的字語,而每道門的字語都象徵着一道謎語,只有解開了所有謎語才能知道正確的門。”
“解謎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可記得你當時並沒有解謎的舉動,僅僅是看了一圈所有的門便直接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溫妮一臉狐疑地看着夏蘭道。
“因爲我有解謎的捷徑之法。”夏蘭隨口敷衍道。
溫妮搖搖頭不再多言,由始至終。她都感覺到夏蘭對聖地的熟悉度簡直匪夷所思,彷彿曾經親身遊歷過這裡一樣,有些秘密既然他不願透露,她也不會自討沒趣追問。
“西諾鬆!你知道黑金甲衛嗎?”
這時候,夏蘭側過頭朝身後黑駝騎士隊列前的西諾鬆招了招手,待對方走近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當然!”西諾鬆昂首肅然道:“根據薩蘭尼亞流傳下來的文獻記載,黑金甲衛乃是薩蘭尼亞王族身邊最忠誠的親衛隊,每一個衛隊成員都具備常人難以匹敵的力量,尤其是組成戰陣的黑金甲衛更是所向披靡,無可阻擋。可以說是整個薩蘭尼亞精銳中的精銳,幾乎所有薩蘭尼亞的軍人都以成爲黑金甲衛視作最大的榮耀,可惜的是黑金甲衛們全部都在那場殘酷的衛國戰爭裡覆亡了……”
“如果我給你一個與黑金甲衛作戰的機會。你有信心戰勝他們嗎?”夏蘭漫不經心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西諾鬆眉頭一蹙。
“這個地方名爲試煉角鬥場,薩蘭尼亞王族出於考驗聖地繼承者而精心設立的試煉場,顧名思義,唯有戰勝了角鬥場的對手通過試煉方能有資格前往聖地的最終寶藏傳承之地。”夏蘭指向角鬥場中央道:“黑金甲衛作爲薩蘭尼亞王族的親衛隊,不出所料的話,試煉的第一關對手便是他們。”
不出所料?
夏蘭在聖地裡表現出的種種行爲無一不讓人感到怪異,明明衆人是第一次探索聖地,可是他卻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這裡,即便存在所謂記載薩蘭尼亞聖地的史書文獻都不可能描述得如此詳細。有時候西諾鬆都不禁懷疑夏蘭的祖先是不是親自參與過當年聖地建造的薩蘭尼亞人。
精通薩蘭尼亞語,瞭解薩蘭尼亞人文風俗。熟知聖地的具體位置等等,仔細一想。西諾鬆看夏蘭的眼神都變得愈來愈複雜。
“試煉角鬥場的規則很簡單,一旦有人進入中央場地,試煉的對手便會幻化現身,在此過程裡旁人都會傳送至觀衆席間不得有任何干涉。”夏蘭仍在自顧自說道。
“能夠與傳說的黑金甲衛交手是我們薩蘭尼亞人最大的榮幸,我和同伴們絕不會退縮怯戰,但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我們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戰勝他們!”西諾鬆冷靜下心沉聲道。
“你可以放心一點,幻化出來的黑金甲衛只有全盛時期一半左右的戰力,人數只有十人,而我方最宜派出十五人,因爲參與試煉的人數愈多,黑金甲衛的實力則會大幅度增強,所以人海戰術難以行通,十五人是我計算過最適合的人數,剛好卡在黑金甲衛實力增強的臨界點。”夏蘭神情一凝道:“以我的推斷,只要你們發揮出正常的實力便有很大可能戰勝黑金甲衛,但我要鄭重提醒你們,試煉角鬥場不是幻境,倘若在戰鬥中死亡可是真真正正的死亡,沒有半點虛言。”
“假如我們試煉不幸失敗了呢?”西諾鬆說出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無非是再來一次試煉罷了。”夏蘭淡淡道:“試煉失敗,我們將永遠困在這裡,直至有人通過試煉,又或者,我們全部死於試煉。”
“原來如此。”西諾鬆點點頭,意識到了夏蘭表達的意思。
“試煉有三場,希望你們旗開得勝取得一個好開頭。”夏蘭道。
“我需要和同伴們詳細商量一下接下來試煉的人選與對策。”西諾鬆深吸口氣,朝着夏蘭說了一聲後轉身向黑駝騎士隊伍走去。
西諾鬆與黑駝騎士們竊竊私語了許久,甚至引發了一陣爭執吵鬧,看樣子是在出戰人選問題上發生了矛盾,因爲每個人都不想放棄與黑金甲衛交手的機會,哪怕是死亡的威脅都阻止不了他們追求這份榮耀。
外人眼裡很難理解薩蘭尼亞人的這種行爲,真正的薩蘭尼亞早已煙消雲散了上萬年,如今的他們有必要去爲那虛無的榮耀爭先恐後的奉獻生命嗎?
夏蘭不懂,他也不想懂,在他眼裡,這些人不過是他的炮灰與擋箭牌。
“夏蘭,如果沒有他們,你應該有辦法通過這個試煉吧?”溫妮默默地看着西諾鬆與黑駝騎士間激烈的談論,身子不動聲色地靠向夏蘭輕聲道。
“單靠我一個人恐怕不行,即便加上艾德琳娜都會有失敗的風險。”夏蘭搖搖頭道。“否則我是不會同意這麼多人一起探索聖地徒增風險的。”
“這麼說來你的確有辦法通過試煉咯?”溫妮嘴角微微勾起道。
“的確,因爲我知道所有試煉對手的弱點。”夏蘭承認道。
“奇怪的是你爲何不親自下場?”溫妮道。
夏蘭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真是狡猾的男人。
溫妮聳了聳肩似不在意,心裡大概猜出他無非是想保留實力與削弱對方,說不準等下他還會派艾德琳娜上場試煉,不,應該說是一定會!
西諾鬆與黑駝騎士們的爭端終於迎來了結束,而出戰的人選裡竟然沒有西諾松本人,負責領隊的是一位貴爲武鬥派長老的中年男人。
“外來者!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說話的是領隊的中年男人,他的語氣很冷,眼神很冷,態度很冷,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對夏蘭非常不友善。
“請吧。”對於一個隨時可能成爲死人的傢伙,夏蘭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態度如何,因爲他不會和一個死人計較太多。
中年男人率領着出戰的黑駝騎士朝剩餘的同伴鄭重行了一個禮節,隨着一首古老悠揚的戰歌唱響,他們毫不猶豫地轉身奔赴向角鬥場中央。
白光一閃,夏蘭等人忽然出現在角鬥場的觀衆席,眼前的廣場中央,一道道金光在出戰的黑駝騎士前方落下,一個個渾身披裹漆黑甲冑,手持戰矛利劍的黑金甲衛浮現出清晰的身影,激奏着上萬年前薩蘭尼亞最後輓歌的忠誠戰士彷如重生在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