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於奧波萊附近山林的駐軍營地裡,僞裝成賈布爾的夏蘭正在軍帳中畢恭畢敬地遭受着埃利奧特的厲聲訓斥,大體內容都離不開昨日在北山會所發生的荒唐刺殺事件。
埃利奧特年近五十,鬢角處白髮叢生,飽經風霜的臉容堅毅凜然,身穿的軍服一絲不苟,身姿宛如蒼松挺拔,時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平日裡放蕩不羈的賈布爾在他面前都像一個聽話的乖孩子,絲毫都不敢表現出半點輕浮違抗,仔細研究過賈布爾性格特徵的夏蘭自然不會在對方面前露出馬腳,盡心盡力的扮演好目前自己的角色。
不知過了多久,埃利奧特似乎終於訓斥累了,他搖頭嘆了聲氣,賈布爾固然在某些方面品行不端,然而他在處理軍務的才能卻是無法抹殺的,如今奧波萊駐軍井井有條的規劃可以說離不開賈布爾的功勞,身爲副官他無疑是優秀的,但他的缺點同樣讓人頭疼。
“接下來一個月的休假全部取消,對此你有異議嗎?”
“沒有!”
面對埃利奧特的處罰決定,夏蘭垂首恭順道。
“既然如此,你下去吧,這些天便好好處理軍務方面的事情吧。”埃利奧特揮手道。
“謹遵您的命令。”
說完,夏蘭恭敬退下。
出了軍帳,夏蘭微微舒緩了口氣,關於埃利奧特的交代他完全沒有放在心裡,因爲軍務方面他根本一竅不通,如今既然成功僞裝賈布爾混入軍營。必須儘快加緊計劃的實施。否則時間一長很可能會引起那個老傢伙的懷疑。
“來人。隨我去視察一下飛鷲的情況。”
待看見守候在軍帳外不遠的下屬護衛,夏蘭當即擺出嚴肅的模樣朝他們喚道。
“賈布爾大人,埃利奧特統領決定如何處置我們昨夜的事情?”
一名護衛牽着戰馬來到他的面前,小心大膽地悄悄詢問道。
夏蘭接過戰馬的繮繩翻身上馬,臉色一沉冷哼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放心吧,這次大人只決定取消我一個月的休息以作懲戒,你們暫且沒有任何處罰!”
護衛頓時訕訕道:“大人,您與我們地位懸殊。況且又深得統領信重,未來不可限量,倘若事情落在我們身上,這一輩子我們肯定徹底完了。”
“少說廢話!軍務要緊,我沒空和你們糾結已經過去的事情。”夏蘭不耐煩道。
駐守在奧波萊的飛鷲大隊一共有千餘人左右,可實際上真正的飛鷲騎士只有五百人,其餘的都隸屬於勤務後勤人員,但以戰鬥力而論,只要戰術靈活得當,五百飛鷲騎士足以擊潰一支王國最精銳的山地軍團。更何況飛鷲騎士在戰場上的作用遠遠不是尋常地面軍團所能媲美。
飛鷲騎士的攻擊往往是從空中居高臨下投擲短矛火雷,以弓弩火銃的射程想要射擊到高空的飛鷲騎士完全是癡心妄想。遇到敵軍潰敗時飛鷲騎士纔會發動俯衝攻擊,飛鷲的利爪與騎士的長矛都將會成爲潰軍的噩夢,佔據着絕對速度的優勢下,潰軍根本無路可逃,留給潰軍的選擇只有投降與覆滅。
如何對付這種狡猾無恥的強悍兵種一向是埃拉尼森周邊鄰國的難題,普通射擊無效,防守困難,基本只能被動挨打,重挫士氣,除了故意潰敗引誘飛鷲騎士俯衝攻擊時趁機反擊,否則只能出動高環法師或者法則境界強者才能徹底威懾住飛鷲騎士。
但問題是高環法師與法則強者數量稀少,招攬不易,對此埃拉尼森周邊鄰國只能大力研發針對飛鷲騎士的武器道具,尤其以愛坦因王國成功研製出的防空弩炮總算是遏制住了飛鷲騎士的威脅,可惜笨重的防空弩炮運輸不易,只適用於城防關卡,聽說愛坦因已經開始研發最新式的防空弩炮,試圖永久解決運輸方面的問題。
培養一名優秀的飛鷲騎士起碼需要十年以上的時間,所以可想而知飛鷲騎士的寶貴,埃拉尼森部族間發生爭端衝突時都會盡可能約束麾下飛鷲騎士參戰,避免傷亡,因爲大家都清楚飛鷲騎士對一個部族意味着什麼。
飛鷲性情兇猛,野性難馴,必須要在雛鳥階段時便開始受訓,唯有如此才能保證飛鷲成長後的安全可靠,不同於溫順的馬匹,飛鷲的飼育絕不能像對待馬匹一樣關進籠圈,拴繩鞭打等粗野的行爲,否則極易遭受到飛鷲的反噬,簡單而言,飛鷲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生物,必須溫情對待才能獲得它的認同與忠誠。
來到一片青蔥茂密的山林,遠遠地便能聽見飛鷲高亢嘹亮的叫聲,負責照顧獅鷲的軍官在聽聞副官大人到來視察,立刻整理好着裝前去恭迎。
翻身下馬,夏蘭隨着軍官的帶領下慢慢巡視了一圈山林裡飛鷲的飼育情況,甚至還親自駕馭上一隻飛鷲在空中遨遊了幾圈,雖然他是第一次乘騎飛鷲,可依靠着強悍的身體素質很快便掌握了乘騎飛鷲的方法,要知道一個剛剛接觸飛鷲的騎士最少需要三個自然月才能適應乘騎飛行。
奧波萊的飛鷲大隊再沒有埃利奧特的軍令允許下是不得隨意離開營地半步,膽敢違令者一律以叛逃處決,偶爾感到枯燥乏味的飛鷲騎士都會選擇乘騎飛鷲在營地範圍內飛行解悶,以免疏於乘騎的適應掌握。
離開飛鷲的山林,夏蘭回到營地軍帳後開始處理起相關軍務,解決方法很簡單,一切依照原來賈布爾的流程舊例,只要營地不出現意外事故,他都能穩妥地飾演好現在的角色。
如何掩人耳目的謀取營地飛鷲是夏蘭首要面對的難題,雖然賈布爾是埃利奧特非常信重的副官,但掌握實權的終歸是埃利奧特,指揮調遣都不在他的職責範圍。
埃利奧特吃住都在軍營解決,即便是每月的休假都極少離開營地,奧波萊城內貴族相邀的宴會都不知推辭了多少次,面對這個性格古板的老傢伙,夏蘭真是難以找到下手的地方。
一連半月,夏蘭在軍營裡的生活都正常無事,默默潛伏的他沒有閒着,針對謀取飛鷲的準備已經時刻就緒,只等埃利奧特離開營地的一天。
或許天從人願,清晨時分,早已甦醒的夏蘭便收到軍帳外親衛的通知,埃利奧特緊急召見。
待他來到埃利奧特的軍帳,赫然發現周圍齊聚着一幫整裝待發的騎手,難道是埃利奧特准備離開軍營了?夏蘭心裡一喜,面不改色地進入軍帳裡,然後便看見埃利奧特衣着齊整地在一張桌前埋首書寫着什麼命令。
“賈布爾,你來了啊。”
早有所覺的埃利奧特擡頭望向眼前的副官,臉上少有地露出笑容,他對賈布爾這些天的安分守己很滿意,從側面證明他的處罰還是有效的。
“昨夜裡我收到了來自奧波萊城內白石教堂主教的相邀,恐怕今日無法返回軍營,所以營地裡的事務暫且交由你負責了。”
“大人放心,屬下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夏蘭鄭重行了個軍禮道。
“我一直很放心你的能力,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埃利奧特笑了笑道:“況且我只是離開一天而已,沒必要感到如此嚴重。”
“恕屬下斗膽問一句,不知白石教堂的主教因何邀請大人?”夏蘭謹慎問道。
“主教的信件裡明言說是最近聖堂通緝的兇犯很可能流落到了奧波萊一帶,只是兇犯行蹤隱秘,警覺敏銳,一時間難以搜尋到兇犯的下落,所以白石教堂的主教希望能夠獲得飛鷲大隊的配合幫助。”埃利奧特道。
“奇怪!光輝聖堂怎麼會知道兇犯在奧波萊一帶?”夏蘭蹙眉道。
“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恐怕要和主教面見的時候才能知曉。”埃利奧特道。
“那麼,大人您會答應主教的請求嗎?”夏蘭問道。
“倘若不出意外應該會答應下來。”埃利奧特道。
“爲什麼?難道大人您不知道兇犯的危險性嗎?”夏蘭道。“稍有不慎,整個飛鷲大隊都可能因此損失慘重!”
“這點我當然明白,可是……如果國王陛下都同意了呢?”埃利奧特搖頭苦笑道。
“什麼!?”夏蘭故作吃驚道。
“想必你也清楚埃拉尼森的財政窘況,陛下根本無法拒絕這次聖堂給予的利益。”埃利奧特輕嘆道。“即便這支飛鷲大隊在任務行動裡傷亡殆盡,然而聖堂的補償足以能夠讓陛下再建立規模更大的飛鷲軍團。”
“我懂了。”夏蘭低頭沉聲道。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準備出發了,這裡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埃利奧特站起身來,乾淨利索邁出軍帳,臨走前不忘拍了拍夏蘭的肩膀叮囑了一聲。
望着埃利奧特在一幫騎手護衛下消失在營地的背影,本該心情興奮的夏蘭卻一直陰沉着臉容。
他仍在奇怪困惑。
光輝聖堂究竟如何知道他們身在奧波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