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全員爲巴爾德林傭兵工會註冊登記的赤蟻傭兵團,其中團長查德年輕時曾經參與過聖堂騎士的試煉,然而卻以失敗告終,後來他進入巴爾德林第三警衛團服役了五年,其人正直豪爽,頗得人心,當時被譽爲最有希望成爲第三警衛團的團長人選,可惜在白土之年圍捕異端耶林斯的過程裡遭受重傷,實力大減,心灰意冷下他選擇退役成爲了一名傭兵。
一個身穿着白色祭袍的男人手裡拿着一份資料詳細介紹着查德的生平,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周圍遍地屍體的影響,白淨的臉容上至始至終都保持着漠然。
“現場勘察與屍檢的結果表明,除查德本人的其餘死者均爲一劍腰斬,傷口處都顯現出了邪惡黑暗的腐蝕力量,並且從空氣波動的感知偵查裡我們發現了「光輝印記」的氣息,由此可見,兇犯的身份不言而喻。”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博林從查德僵硬的手指裡取下一個小圓筒,扭頭望向白色祭袍男人道:“爲何聖堂的示警煙火會出現在一個傭兵身上。”
“這是我給他的。”白色祭袍男人合上資料平靜地對視着自己的上司道。
“原因?”博林玩弄着手裡的小圓筒道。
“查德是我妻子的舅舅。”白色祭袍男人道。
“好吧,看在他犧牲自己性命將兇犯行蹤揭露的份上,我原諒你這次的徇私,而且他們將會得到一筆豐厚的補償。”博林隨手將小圓筒仍在地上背過身體道。“聖堂騎士團的人已經前去追蹤他們了,而你現在回去將這邊的事情緊急傳給裁判所的各位大人吧。”
“大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白色祭袍男人上前一步道。
“什麼事情?”博林道。
“我想親自追蹤兇犯的蹤跡!”白色祭袍男人道。
“復仇?”博林微微一怔,他轉過身子,看向男人搖了搖頭道:“這可不像你的性格作風。”
“或許您不知道,查德不僅是我妻子的舅舅,曾經還救過我一命,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償還他這份恩情。”白色祭袍男人道。
“裁判所的使者大人到來後我允許你隨隊追蹤。”博林嘆了口氣道:“約書亞,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約書亞是他這些年見過的最聰慧的孩子,他是一個孤兒,從小便生活在教堂救濟院裡。當年在遴選學徒祭司的時候他可是驚豔在場的所有人,單單是過目不忘舉一反三的能力便足以說明他的聰慧,而他沒有辜負博林的期望,年僅十九歲的時候便成爲了巴爾德林聖洛克教堂最年輕的司鐸,二十三歲的時候體內的聖輝力量臻至高環巔峰。如今他距離越過法則境界之牆也只差臨門一腳而已。
可惜人無完人,約書亞固然優秀無比,但他的性格卻非常冷淡,似乎凡事都不會放在心上,一旦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勸阻。
他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說沒有,因爲每一個接觸他的人都很難忍受他冷漠刻板的性格,有時候彷彿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沒有感情只知道遵從條文規章的機械傀儡,據說他面對自己的妻子的時候都同樣如此。
博林從來都不在意約書亞的性格,相反。對於這種身心都奉獻給光輝的虔信者,他在「光輝神堂」可謂是前途無量,不出意外的話,在他離任聖洛克教堂的主教位置後,接替者必然是約書亞無疑。
他內心反對約書亞的請求,但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攔對方。
復仇又或者報恩只是表面的一個理由,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恐怕是約書亞需要尋求自己踏出法則之牆的那道門檻。
……
……
柔和的月光傾灑在一望無垠的平原大地,輕盈的夏風吹拂着青綠的花草,淒厲的狼嚎聲時而回蕩在天空,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至近響起。驚動了無數夜裡覓食的野兔土撥鼠們。
夏蘭三人不知道亡命狂奔了多久,速度絲毫沒有減慢下來的意思,因爲艾德琳娜身上「光輝印記」的負面效果太過驚人,即便遠隔百里都可能鎖定。當然,能夠偵測到百里範圍的人至少實力上也與艾德琳娜相差無幾,至於追兵裡是否會有這樣的強者夏蘭不敢斷定,保險起見,他們當然是逃得愈快愈遠愈好。
他對「光輝聖堂」的示警煙火非常瞭解,它就是一個代表緊急求援的信號。但凡遇見示警煙火的聖堂之人無論何種理由都必須趕往救援。
「光輝聖堂」對示警煙火的管制非常嚴格,一般只要在重要人物或者執行任務出擊的聖堂騎士纔會配置,令夏蘭迷惑的是一羣看似傭兵的傢伙身上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當「光輝聖堂」的人發現那羣慘死的傭兵後必然會覺察到蹊蹺,甚至能通過蛛絲馬跡摸索追蹤到他們身上,這點夏蘭從不會懷疑。
面對「光輝聖堂」這個龐然大物,稍有輕心大意,下場萬劫不復。
而夏蘭絕對不會隨便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
“前面好像有個村莊,我們暫且去那裡休整一下。”
朝陽初升,一夜馬不停蹄的騎行,再加上前些時日的晝夜逃亡,即便是夏蘭這樣的強者都有些經受不住,更何況溫妮這個弱質女流,身心疲敝的他在看見遠方嫋嫋升起的炊煙後頓時大聲說道。
白山小村是個僅有數十戶人家的僻靜村落,房屋普遍簡陋,外圍扎着一圈高大厚實的木質圍牆,想來是專門作爲防禦野獸強盜之流的簡易工事,對於夏蘭三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淳樸的村民們並未表現出太多的警惕排斥,簡單向村落德高望重的老村長說明來意後,他們便接受到了對方熱情的招呼。
窮鄉僻壤的白山小村除了每年都按時前來購置穀物的行商外,其他時間都極少會碰見外來人,更別提會出現「光輝聖堂」的通緝檄文,享用完村民們送來的早餐,夏蘭和艾德琳娜她們便在一處村民家空出的房間裡休息起來,而馬匹則暫時交由對方照料喂飼。
“這是我來到埃爾德蘭後最輕鬆安心的一天。”
木屋裡,溫妮一進房便直接倒在了茅草牀榻上沉沉睡去,夏蘭則坐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休養着身體,唯一尚有精神氣力的艾德琳娜站在窗沿處忽然感嘆了一句。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留在這裡生活下去。”
夏蘭睜開眼睛瞄向艾德琳娜,他並不意外艾德琳娜的由心感慨,想想他們穿越夏風海峽來到埃爾德蘭,什麼時候艾德琳娜遇見過其他人如此真誠熱情的對待?
艾德琳娜經常會覺得內疚拖累了他,可究其原因,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心懷不軌與她接觸,她的人生根本不會發生如此鉅變,但是……相較於她原來的人生軌跡,孰能分辨好壞?
留在村落休整看似一個冒失的決定,畢竟「光輝聖堂」的追兵隨時都可能到來,只是如果沒有認真仔細的考慮一番,夏蘭斷然不會作出這個決定。
倘若追兵真的出現,他便會將這個村落的無辜村民充當人質,那些自詡爲正義光明的傢伙會不顧人質選擇強行圍殺他們嗎?可能性很小,不排除沒有,誰能曉得追兵裡是否有心狠手辣的虛僞之輩,最後大不了激戰一場。
另一方便,如果追兵沒有趕來,他們離開時可以誤導對方自己的逃亡方向,爭取一定的喘息機會,說不定還能徹底甩脫「光輝聖堂」的追蹤。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夏蘭這些年已經習慣了超出計劃外的事情,到時候是否會出現意外便不得而知了。
臨近中午,夏蘭叫醒了酣睡如泥的溫妮,簡單解決完午飯,他們便與向村長進行了道別,並且還執意留下了一袋金幣付作酬勞,然後在村民們的送別下一路向北而去。
約莫兩個小時後,一隊風塵僕僕的騎兵出現在了白山小村,村民們差點都以爲是強盜來襲,結果才發現是誤會一場,原來對方竟然是「光輝聖堂」駐巴爾德林的聖堂騎士小隊,並且正在緊急追蹤邪惡殘忍的兇犯。
一番問答,老村長簡直不敢相信剛纔留在村落休息的和善男女竟是對面騎士大人所說的兇犯,在指明對方的逃逸方向後,老村長似乎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地返回了屋裡。
“北方?魯布斯卡?他們以爲溜進茫茫的錫蘭草原便能擺脫聖堂的追蹤?實在是太天真了!”
在下屬接連確認其他村民關於兇犯逃逸方向的口供一致後,負責這次追蹤夏蘭的聖堂騎士哈迪德冷笑一聲,出發前命人送回最新的追蹤情報,緊接着不知疲倦的率隊朝北追去。
實際上他們卻與夏蘭真正逃亡的方向南轅北轍,因爲夏蘭往北奔行消失在村民視線後便調轉馬頭朝東而去,甚至還花費了一番手腳留下了他們往北逃亡的“證據”來誤導對方,當他們意識到上當的時候,恐怕夏蘭三人已經遠在拉森尼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