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諾將夏蘭送回房間後便直接禮貌的告退離去,謹慎的夏蘭在確定對方消失在感知的偵測範圍後才堪堪放鬆下了緊繃的神經,舒緩着對方在精神層面上給予的壓抑感,夏蘭平靜下心開始細細思索起往後在維雅城堡中面臨莫羅恩子爵的對策。
這一次的會面,他與莫羅恩子爵通過另類的對話方式相互進行了攤牌。
雖然夏蘭以魚死網破的威脅與莫羅恩子爵達成了短暫的和平,然而一旦先民公議這個關鍵的外敵解決後,對方的矛頭立刻會轉向對準他們,到時候夏蘭相信莫羅恩子爵絕對會有對付他們的手段!
倘若不願坐以待斃,他們唯一可以爭取的生機便在莫羅恩子爵與先民公議徹底分出勝負的這段時間!
可莫羅恩子爵會給他翻身的機會嗎?不,絕對不會,他幾乎可以斷定接下來日常生活裡的一舉一動都會處在莫羅恩子爵的監視掌控範圍裡,任何輕舉妄動都會引起對方的關注重視。
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也成爲了他面臨的難題。
擡起右手,張開掌心,手指輕輕彎曲,握緊,拳頭涌現起澎湃的力量感,可夏蘭卻深深的感到了一種蒼白無力。
當他以爲踏入上位境界,站在了一個他人觸不可及的高度俯視的時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渺小,引以爲傲的力量在更強的敵人面前原來是那麼的可笑,每一次,他都必須費盡心思。拼儘性命才能僥倖戰勝對手。刀尖上舞動生命。腳下是無盡的深淵,踏錯一步,死無葬身之地!
殘酷嗎?疲累嗎?而他有的選擇嗎?
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滋味很少有人經歷體會,但凡經歷的人大多數都會感觸生命的可貴,夏蘭不同,因爲他已經有太多太多這樣的經歷,次數多得早已令他麻木。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一旦開始習慣便會漸漸變得麻木。
失去了靈魂的軀殼空空蕩蕩宛若行屍走肉。人生的命運軌跡銘刻在了既定操縱的路線,沒有自由,沒有自我。
視網膜前浮現着系統淡淡的任務文字,必選的後尾依舊沒有顯示“完成”二字,這僅僅只是第三環而已,往後的環數愈多,代表着危險愈甚,光是現在任務的情形夏蘭便已焦頭爛額,狼狽不堪,即便他有再多的盤算計劃。可計劃沒有成功前一切都是空想,凡事不會事事如意。變故與意外總會在預料之外中突然發生,措手不及下無法及時隨機應變,後果可想而知。
看似風光的表面下實則不堪一擊,這是事實,冰冷而又殘酷的事實!
心不在焉的從沙發上站起走向窗臺,深邃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夜空下漆黑陌生的維雅城堡,城堡內非常靜謐,偶爾可以看見舉着火把在冷風下來往巡視的一列列衛兵,這段時間裡氣候平和了太久,或許只是掩蓋了即將到來的狂烈風暴,這個冬天,這個季節,風雪纔是唯一的主旋律。
遠方緊閉的城堡大門突然敞開,夏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血紅色身影策馬飛奔而入,而他的身後緊緊跟隨着一支精悍肅然的騎兵隊伍。
艾克哈特?近衛軍團?奎羅菲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一眼便認出那個血紅色身影的夏蘭腦海裡下意識反應道。
……
“子爵大人,艾克哈特回來了。”
與此同時,莫羅恩子爵的書房內,呆在書櫃陰影下的普利諾耳朵一動,開口出聲打斷了莫羅恩子爵與塞格雷格的交談。
“嗯?這麼快?”莫羅恩子爵的注意力霎時間轉移向普利諾詫異道。
“是的,他現在正在前來這裡的路上了。”普利諾低沉道。
話一剛落,普利諾閉上嘴,扭頭便看向書房的房門方向,因爲感知敏銳的他已經察覺到了艾克哈特的行跡!
咚咚咚——
房門適時敲響。
“進來。”
莫羅恩子爵神情一凜威嚴道。
穿戴着鎧甲戎裝的艾克哈特推門而入,踩在地上邁動的每一步都會引起身上甲片的碰撞聲響,血紅色的披風微微揚起,肅然的臉上盡是凝重。
“稟告子爵大人,我回來了。”艾克哈特停在莫羅恩子爵的數步前恭敬行禮道。
“艾克哈特,鬆藍莊園的事情解決了?”莫羅恩子爵沉聲道。
“是的,可惜我們來遲了一步,當屬下率領近衛軍團抵達鬆藍莊園展開調查的時候,結果發現鬆藍莊園裡已經沒有了柏薩羅與奧蘭伯特的身影!”艾克哈特道。
“他們不見了?”莫羅恩子爵神情凝重道:“鬆藍莊園裡的其他人呢?”
“他們都死了!其中包括了鬆藍莊園的所有僕人護衛與警衛署的人員!”艾克哈特道。
“全部都死了?”莫羅恩子爵震愕道。
“是的!而且最奇怪的問題在於他們全部都是同時死在了一個地方!不僅如此,死者屍體上看不見一絲傷痕與掙扎,初步的調查裡,他們的死因是中毒。”艾克哈特道。
“他們同時死在了什麼地方?”普利諾這時插口問道。
“莊園的宴客大廳。”艾克哈特道。
普利諾點點頭,若有所思後道:“當時有權力讓所有人都集結在宴客大廳,並且通過毒藥無聲無息殺死他們的只有一個人……”
“柏薩羅!”一旁沉默的塞格雷格倒抽了口冷氣道。
莫羅恩子爵面容陰晴不定的變換着,許久後,他朝向艾克哈特道:“除此之外你還發現了什麼異樣的情況?”
“有一點,格納的死因有些古怪。”艾克哈特道。“因爲他並不是真正死於中毒,而是脖頸後細小的貫穿刺傷,如果不是我無意發現了這一點,恐怕他真正死因很可能會讓我忽略過去!”
“貫穿刺傷?”莫羅恩子爵蹙眉道。
“根據傷口的判斷,格納應該是被人用針狀的武器刺入了他的後頸導致了死亡。”艾克哈特道。
“然而柏薩羅卻不是善用針類武器的人,艾克哈特,你是想這麼說嗎?”普利諾斜望過來道。
“使用針類武器的一般屬於暗殺的手法,善用劍的柏薩羅雖然可以通過這種掩人耳目的手段洗脫他的嫌疑,但從格納的傷痕來看,這種精細的暗殺手法即便是柏薩羅也很難輕易施展成功!”艾克哈特道:“最主要的一點是傷痕不會說謊!如果善用劍的人使用其他武器殺人,那麼造成的傷痕或多或少都會留下劍術的影子,這是深刻在他們骨子裡的用劍本能,何況是上位劍士的柏薩羅,而我在格納屍體上的傷痕裡卻沒有看見劍術的影子,反而看到了善用短刃匕首的影子!”
“你是說殺死格納的另有其人?”普利諾道。
“沒錯!”艾克哈特點頭斷定道。
“假設殺死鬆藍莊園所有人的兇手不是柏薩羅而是某種陰謀嫁禍的話……”塞格雷格細思極恐道。
“先民公議!”莫羅恩子爵瞬間想到了這段時間朝奎羅菲不約而同聚集來的他們!
“我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他們!況且,這說不定是柏薩羅故意想要錯誤引導我們思維的行爲!以柏薩羅這些年在奎羅菲的權力,倘若他想僱傭一個暗殺手段高明的刺客不見得是件難事!”普利諾冷靜道。
艾克哈特有意無意地瞥了普利諾一眼,他很奇怪一件事情,爲什麼普利諾一直盯着柏薩羅的嫌疑不放,難道他們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矛盾?
“你們全部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莫羅恩子爵扶着額頭突然道。
普利諾,艾克哈特,塞格雷格三人對視一眼,緊接着一同點頭應諾離開。
待他們都走後,莫羅恩子爵深深的嘆了口氣。
柏薩羅,老夥計,你真的爲他背叛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