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入王立中央學院。
沒有人阻止馬車的行進,因爲馬車上標示着屬於王室的黃薔劍紋徽章。
學院的門口,愈來愈多的人們擁擠,等待。
流言的傳播有時異常靈通,流言的傳播過程也會不斷扭曲。
清晨至午後,流言彷彿傳遍了大半個王都,愈來愈多的人們出於各種心思開始不斷涌向王立中央學院。
距離學院不遠的一間高檔餐館,它的大門緊緊關閉着,對比周遭餐館的興隆生意,這無疑透露出着奇怪。
然而一切奇怪的起點都有屬於它的原因,不久之前,一位神秘的來客包下了整間餐館,花費的手筆之大讓餐館主人難以拒絕。
“貝德文,裡面有什麼消息傳出嗎?”
這間餐館的頂層,大王子薩索細細品嚐着口中的食物,他的身後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最重要的心腹,一個是他的幕僚。
“回稟殿下,根據屬下從王立中央學院當中的情報得知,目前引發暴亂的學院生已經將所有劫持的學生釋放,而參加觀禮的勳貴大臣也已被集體轉移至綜合樓館當中。”
聽見大王子的詢問,貝德文站出一步恭敬回答道。
薩索拿起餐巾細細抹乾淨嘴脣,放下食具搖了搖頭,似乎對於餐桌的食物感到失望,他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檯面,眼睛望向學院的方向,道:“期間發生了有趣的事情嗎?”
貝德文沉吟半晌後,道:“自消息傳出的時候,參加觀禮的勳貴們護衛便集體闖入了學院當中,而後與阻攔在半路的學院生們發生了衝突,結果…他們目前已全部死亡。”
“嗯?”薩索輕疑一聲,道:“都死了嗎?”
“是的。”貝德文肯定道。
薩索閉上眼睛,安靜的餐館房間只聽見他敲打在餐桌上的輕響,一會兒後,他睜開了眼睛,面容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
“要想殺死如此之多實力不俗的護衛,那些學院生恐怕根本無法做到,想必這是我那位好弟弟的手筆,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他的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與他都有屬於自己麾下的力量,明面上,暗地裡,無處不在。
他們都想了解對方潛藏的實力,只不過這一次對方卻率先暴露了出來,他不知道爲什麼,但他想知道那些人的來歷。
“殿下,請原諒屬下的失職,關於這一點上我暫時無法確定殺死那些護衛之人的來歷。”
貝德文低着頭,面容誠惶,作爲大王子最爲信任的手下,可是他卻連大王子最重要的競爭敵手的實力都無法得知,這是他的失職。
內心不斷滋生着愧疚讓他難受。
“不要自責了。”
薩索擺擺手道:“每個人都有他們的秘密,何況那個人是我的弟弟,如果他連這點秘密都無法守住,那麼他也不會站在我的對面。”
“殿下,經過這次事情之後,屬下一定有辦法將對方隱藏的秘密挖掘出來。”無法逃避的罪責讓貝德文不惜堅定說道。
薩索點點頭,他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
“諾文,聽說你的那位朋友也在裡面。”
安靜緊張待在大王子身後的諾文聽見大王子的話語,不禁連忙恭敬行禮道:“殿下,關於這件事情我並不知道。”
“是嗎?”片刻後,薩索平靜道:“我以爲你和他的關係會很好。”
“殿下,每個人都有他的生活,而我這段時間也並未與他相見,所以——”
諾文慌張解釋着,自從與夏蘭會面之後,每每面對大王子時,身心總會難受不安,深怕下一刻隱憂的謊言便被揭穿暴露。
他預料得沒有錯,回到大王子府上之後,大王子授予他的工作愈加多了起來,他的同僚很疑惑,因爲他們不明白,爲什麼被長期冷落的他會忽然得到了重視。
他們對他旁敲徹聽,他卻緊緊閉上嘴巴。
或許只有他才知道,這份重視的背後是他難以承受的壓抑。
薩索輕笑一聲並未回話,放在餐桌上的手朝後輕晃了兩下,他在告訴他們,他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
看見大王子不再追問,反而示意他們的離去,諾文渾身一鬆急忙告退,走出房門,長舒口氣後,他此時才細心推敲起大王子的話來。
如今王立中央學院這潭深水當中,身處其中的他會發生什麼意外嗎?而大王子問起的意思又究竟是什麼?
薩索端起杯中散發出濃郁香味的茶水,淡淡的白色熱氣緩緩上升,飄散。
“沃蘭斯,難道你真的要做那件蠢事嗎?”
飲下一口茶水,輕聲低吟,內心深處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危險的苗頭已經開始接近。
駛入學院的馬車在前往學院廣場的半途便轉向綜合樓館,因爲有人告訴他們,他們的談判目標已經轉移。
車輪“咯吱”的響聲迴盪在安靜的學院,如此陌生,異樣。
提爾蘭特站在綜合樓館的門口,他的身後,無數社員結成整齊隊列,長劍懸掛腰間,身軀挺直,擡頭直視。
他們得到了消息,他們即將面對最重要的時刻來臨。
遠遠地,車輪聲傳入耳中,模糊的馬車身影出現在了眼前,踩踏着的大地似乎感受到了輕微震動。
馬車漸進,馬車漸停。
駕馭的馬伕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聚集的學院生們,熟練勒停馬匹之後,他來到了車廂門邊輕輕敲響。
短暫之後,車門打開,馬伕早已趴在門下當做踏腳階梯。
他走了下來,刺眼的陽光讓他伸手遮擋在眉頭上方,轉身望向等待在門口的學院生,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輕蔑地冷笑。
提爾蘭特輕眯着雙眼看着對方,他沒有動。
但那人卻自己走了上來,走到他的面前。
“布萊撒·葛塞茲,我將作爲這一次國王陛下的使者負責與你進行談判。”
那人用着標準的貴族禮儀向提爾蘭特行了個禮道。
“提爾蘭特。”
他點點頭,用着異常簡潔的方式回禮,或許在他人看來顯得無禮,但他有這麼做的理由。
名叫葛塞茲的使者,從他的服飾可以看出他屬於國王陛下的近侍,只有國王陛下的近侍纔會穿着如此。
他的年齡或許三十,或許四十,提爾蘭特看不出來,因爲他的皮膚很白,白得病態讓人泛惡,從開始到現在,他的眼睛裡就一直保持着高傲與輕蔑。
使者不是大臣而是近侍,這對於他而言簡直是種侮辱。
“或許我們應該轉移向安靜陰涼的地方,你不覺得今天的陽光讓人感到厭惡嗎?”似乎毫無在意提爾蘭特的無禮,葛塞茲指着身下的影子對他微笑道。
“不需要。”
提爾蘭特平靜道:“如果國王陛下重視這次的談判便不會讓你而來,所以,我也不會在談判上浪費時間。說出來吧,國王陛下讓你帶的話。”
“呵呵——”
葛塞茲捂着嘴輕笑一聲,仔細看了一眼身前冷靜嚴肅的清瘦學生,他很平凡,而他身上卻散發出一種魅力深深吸引着人的眼光。
“你是這次事情的首領?”
“是的。”
“你能代表所有人?”
“是的。”
“那麼——”葛塞茲微笑着點點頭道:“請你們立刻釋放劫持扣押的勳貴大臣,國王陛下臨行交代,這是一切談判的前提。”
“國王陛下拒絕了我們的請求嗎?”提爾蘭特緩緩問道。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只有釋放所有勳貴大臣的時候,國王陛下才會考慮你們提出的請求。”葛塞茲笑道。
“國王陛下以爲我們都是愚蠢單純的傻子嗎?”提爾蘭特出聲嘲諷道。
“但是你考慮過嗎?即使國王答應了你們的請求,可是在釋放勳貴大臣之後,陛下也能推翻兌現的承諾。”葛塞茲不急不緩道。“所以,陛下的要求對於你們而言並不過分。”
“我怕一旦釋放他們之後,下一刻我便已在斷頭臺前。”提爾蘭特不屑道。
“看來你不打算釋放那些勳貴大臣了?”葛塞茲似乎感到遺憾道。
“我會釋放他們,但是…現在不會。”
“什麼時候會?”
“國王陛下聽取我們的要求進行實際變革的時候。”
葛塞茲忽然笑出聲來,他搖着頭,面容有些古怪看着他,道:“你應該知道陛下不會答應你們。”
“我知道。”
提爾蘭特點點頭,盯視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冰冷。
“我還知道國王陛下的王宮近衛已經出動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件事情,爲什麼不選擇乖乖同意陛下的要求,我想你應該清楚,就憑你們根本無法對抗王宮近衛。”葛塞茲輕聲勸說着,彷彿一番好意。
“明白是一回事,而選擇卻是另外一回事。”提爾蘭特道。
“爲什麼?”
“你懂?”
“我不懂。”
“請你轉告給國王陛下。”
提爾蘭特深吸口長氣盯着葛塞茲的臉,聲音低沉。
“我們不會懼怕陛下給予的威脅,我們不會在信念理想面前後退。”
“這一場只有勝敗的戰爭裡,哪怕兩敗俱傷我們也在所不惜!”
“如果國王陛下堅持他的選擇,我們也將不擇手段!”
葛塞茲聽後感到可笑道:“可是我看不見你們的勝利。”
“我也看不見你們的勝利。”提爾蘭特冷哼道。
“你想做什麼?”葛塞茲收回笑容,表情變得冷淡。
“你們能想到的最壞結果。”
提爾蘭特的嘴角劃出一道邪惡的弧度冷笑道。
“現在已經是你們最壞的結果了。”
說着,葛塞茲整個人撲進了提爾蘭特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