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在遊逛之前,不介意先參加學院祭典的開幕吧?”
學院廣場的觀禮臺。
夏蘭安靜地坐在一處椅子上看着前方祭典臺前一位老人的講話。
這已經是第三個上臺講話的人,聽說他是王都的禮儀大臣。
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喜歡這種繁瑣多餘。
但他卻只能坐着,因爲拉琪瑪姬正在下面聽着。
學院生們都需要在開幕後才能獲得自由,她們也不例外。
所以,在得到歉意的拜託後,他被她們帶到了觀禮臺。
直到開幕結束。
忽然,掌聲響起。
老人走了下臺,另一位衣着華貴的中年男人走了上臺。
他開始講話。
夏蘭閉上了眼睛,如此消磨精神的舉動到底還要持續多久?他開始感到了厭煩。
“您好!”
耳邊,一個年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轉了過頭,正見身邊一位年輕的貴族少年正對他微笑。
“您好。”夏蘭點頭回應。
“你也對這個學院祭典開幕感到了厭煩嗎?”年輕貴族少年微笑輕聲道。
“是的。”
“我也一樣。”貴族少年搖了搖頭,道:“一直聽說王立中央學院的祭典非同尋常,沒想到第一次見識後卻有些失望。”
“失望?”
“是的,失望。”貴族少年道:“我以爲開幕會簡潔乾脆。”
“爲什麼?”
“因爲這是王立中央學院啊。”貴族少年道。
“正因爲這樣,所以它才叫王立中央學院。”夏蘭平靜道。
“看來我們的見解殊途同歸。”貴族少年轉向他,俊美的面容帶着微笑道:“還沒介紹,夏布羅省,德萊沃·西爾。”
“夏蘭。”
“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說過。”
聽到對方的話,西爾輕皺着眉多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人。
這是西爾第一次來到王都,他有來的原因。
因爲他已經被確定保送進了王立中央學院,而他的入學辦理則在一週後。
一週的時間他能做很多事情,比如來參加王立中央學院的年度祭典就是一件。
從坐到觀禮臺的時候,偶然的一次張望,他注意到了他。
因爲他的眼睛。
他感到了熟悉感,他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雙眼睛。
所以,他坐到了他的身邊,直到他找到了搭話的由頭。
夏蘭——
這是他的名字,他沒有介紹自己的姓氏,因爲姓氏是一個貴族的重要頭銜,而在貴族社交中,往往姓氏的介紹也是體現自身地位的一個方式。
這不符合正常貴族的社交禮儀。
因爲顯得不夠尊重。
西爾沒有在意,他不是那種計較小節的人。
“我不認識你。”
夏蘭看了眼身邊的貴族少年道。
“現在你認識我了。”西爾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說着。
“有什麼事情嗎?”夏蘭問道。
“如果我說,你很像一個我似曾相識卻忘記的人,你相信嗎?”西爾微笑道。
夏蘭搖搖頭,道:“這種話用在女人身上或許有用,對於我沒用。”
“謝謝,打擾了。”
西爾轉過頭,臉上淡淡微笑着繼續看着前方的祭典臺。
他知道繼續問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而他雖然讓他感到好奇,但再進一步便失禮了。
他記住了這雙眼睛,這張臉,總有一天他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許他不知道,他也被對方記住了。
對於這位年輕的貴族少年,夏蘭沒有印象,從他的舉動問話可以看出,他很在意他的眼睛。
夏布羅省——
還真是讓人深刻的一個地方。
既然是毫無印象的一個人,他也沒有理由再追索。
廣場中,無數的學生們分成不同的科系分列整齊站立着,像是軍隊的集合。
他們很安靜,偶有交頭接耳也不會輕易讓人發覺。
他們是王立中央學院的學生,在重要的年度祭典開幕上,他們的周圍是王都無數的勳貴觀禮人物,所以,他們不會做出有失學院體面的事情。
意興闌珊地環顧着場下的四周,夏蘭的眉角忽然一抖,他發現了有趣的事情。
他看見了不少學院生正偷摸鬼祟着脫離隊伍的序列。
他們想做什麼?
夏蘭剛有所疑惑,觀禮臺外圍忽然傳來一陣混亂的吵雜響動。
“全部不允許亂動!”
變故,彷彿在這一瞬間陡然而起。
廣場的外圍,觀禮臺的四周,祭典臺前。
一道道利劍出鞘的聲音響徹整個天空。
無數不知從何而來的學院生四面八方地涌入廣場形成包圍,他們高持着閃耀寒光的利劍,他們整齊列陣,手中劍鋒直指而前。
而觀禮臺的周圍如出一轍。
混亂,吵鬧。
沉靜百年的王立中央學院被這場莫名其妙的變故徹底驚擾。
“看來發生了有趣的事情。”
觀禮臺上的勳貴們早已紛紛站起四周慌亂着,而仍舊坐在位置上保持鎮定的人不多,西爾就是其中一個。
“的確。”似乎認同他的感嘆,夏蘭不由得輕聲點頭道。
“你不怕?”西爾轉向他微笑道。
“我爲什麼要怕?”夏蘭道。
“沒什麼,只是隨意問問而已。”西爾道。
“那麼你呢?”夏蘭道。
西爾搖搖頭,臉上帶着嘲意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做出這種事情的既然是學院生,那麼就沒理由讓人感到害怕,恐懼是會傳染的,或許人們害怕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未知的理由與手中的利劍。”
“因爲劍是不長眼睛的。”夏蘭道。
“看看那邊。”西爾忽然指向觀禮臺遠處的一個方向,道:“劍不長眼睛,人有時也會不長眼睛。”
夏蘭照着這位貴族少爺的指向處看去,正見一箇中年貴族在大聲對着一位手持利劍包圍的學院生怒吼。
“薩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克哈大人,很抱歉,但我知道自己現在正做什麼。”被怒聲訓斥的學生一臉微笑道。
“你知道?你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中年貴族氣急敗壞指着周圍道:“公然引起混亂,劫持貴族,你們這是要謀反?”
“謀反?”學院生搖搖頭道:“我們不是謀反,我們只是在拯救這個國家。”
“哈?”中年男人看着他,顯得不可理喻道:“拯救這個國家?就憑你,你們?你到底再說什麼夢話?”
“我並沒有說夢話,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學院生將手中的劍緊握平靜道。
“混賬!”中年男人伸手欲推上前道:“趕緊把路讓開!”
學院生身子往後一退,手中利劍順勢朝下一劃而過。
“啊——”
中年貴族的慘叫引得周遭紛紛騷亂注目。
學院生看着腳下被砍傷大腿的中年貴族道:“雖然在萬不得已下被告誡不準殺人,但是我想並不妨礙給您造成一些皮肉之苦。”
鮮血浸染了中年貴族的腿部,他捂着那道傷痕歪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學院生道:“你知道做這件事情的後果嗎?”
“我知道。”學院生擡起頭,看着四周無數眼光道:“所以我毫不畏懼,再此我也警告諸位,千萬別做什麼傻事。”
學院生將劍橫在胸前,看着劍鋒上流淌地鮮血冷然道:“否則,劍是不長眼睛的。”
赤裸的恐嚇讓圍住學院生們的勳貴紛紛後退,雖然他們輕視這幫學院生,但此刻他們彷彿失去理智,貿然有所行爲便會是克哈的下場。
出於對安全的着想,他們不想再刺激對方,或許冷靜對待事情的發展才能慢慢脫困。
“嘖,還真是一幫無用的貴族。”西爾輕聲嘲笑道。
“習慣對利益的衡量已經讓他們失去了反抗的勇氣。”夏蘭道。
“也是,不拿出一些刺激的警告他們也不會安靜下來。”西爾搖搖頭,看向廣場與祭奠臺處道:“那邊也是一樣。”
夏蘭看着廣場,目光落在了中間位置緊靠在拉琪身邊畏縮的瑪姬,只要她沒事就好。
“看來這並不是一個偶然的行動。”西爾看着遠處一個學院生的右手臂處道。“或許他們預謀很久了。”
“的確。”
因爲他也注意到了,每個手持利劍發起行動的學院生們右手臂處都繫着一條紅色的緞帶。
“剛纔那位學院生說過,他們是在拯救這個國家。”西爾皺着眉,搖頭嘆道:“可是他們通過這個方式到底想做些什麼?”
“你很有興趣?”夏蘭平靜道。
“興趣?也許吧。”西爾看着場下壓迫威脅的學院生們道:“通過一些渠道我知道,如果這個國家再不進行變革的話很可能會陷入深淵,但很多人卻不這麼想。”
“因爲他們沉浸在家畜的安寧,虛僞的繁榮之中。”夏蘭毫不留情道:“一味希冀禱告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而這些人想改變。”
“所以他們出現了這裡,在這裡努力嘗試做出某種改變。”
“有時候真難想象這種人。”
“不。”西爾微笑道:“正是因爲他們,我們才能看到這個國家存在的希望。”
“希望嗎?”夏蘭搖搖頭,道:“有些人會讓他們失望。”
“不去嘗試的話怎麼知道結果?”西爾不以爲意道:“起碼他們有勇氣嘗試,哪怕失敗。”
“或許,他們要做什麼改變馬上就能明白了。”
順着夏蘭的眼光望去,西爾看向了祭典臺處。
如今祭典臺處的各個人物早已被制服,一個學院生走上了臺前。
擴音喇叭前,那位學院生面帶微笑,手扶腰中長劍環視了一圈現場似滿意地點了點頭。
“諸位親愛的學院同胞以及來參加觀禮的勳貴們,請安靜一下。”
“在這裡首先奉勸各位,千萬不要做出招惹我們的行爲,否則我們不能保證您的安全後果,但是,如果你們願意服從秩序,我們也不會做出傷害你們的舉動。”
“作爲這次行動的代表,作爲鮮血旗幟結社的一員,我再這裡宣告,這個國家的未來,將由我們進行改變!”
“改變!”
“改變!”
“改變!”
無數利劍指向天空,無數吶喊響徹天空。
瘋狂的盛大祭典緩緩來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