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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毒藥

第40章 毒藥

等待的時間很長,很短。

溫妮回到茶間的時候臉色紅潤微微氣喘着,從這裡到鍊金協會的距離有些遠,所以她花費的時間相對而言較長了一些。

如果她的步伐再慢一些,或許回來的時間更長。

但她沒有,因爲她想早去早回。

或者,她心裡隱憂着慢一些會引起他的生氣。

溫妮將小小的皮箱子放在茶桌上打開,看向面無表情的他道:“東西在這裡。”

夏蘭點點頭,將小皮箱的鈕釦打開,而後,他看見了十個透明小瓶子裝載的液體。

五瓶紫色,五瓶綠色。

上下分隔,井然有序。

“怎麼使用?”夏蘭拿起其中一瓶紫色液體在她面前道。

溫妮上前一小步,小手指向他手裡的紫色液體道:“這就是那些失敗品,直接喝下去就可以了,每天一瓶,最好不要多服,因爲這是失敗品,短時間多服的話很可能會讓副作用加劇。”

“那綠色的呢?”夏蘭眼神望向箱內的另外藥劑道:“中和緩解副作用的嗎?”

“是的。”溫妮點點頭,有些羞愧道:“喝完紫色藥劑之後再喝綠色藥劑,不然順序錯亂的話中和緩解可能會降低。”

夏蘭將另一瓶綠色藥劑拿出,連同着手裡另一隻紫色藥劑一併將瓶口打開放在桌前。

“請問……你在做什麼?”溫妮面露疑惑,她以爲他要現在喝下去,但是心裡卻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平常人喝下去沒有問題吧?”夏蘭道。

“沒有,只是副作用上可能會更加明顯。”溫妮道。

“喝下去。”夏蘭看着她,目光冰冷。

“什麼?”溫妮驚愕得小退了一步看着他,不可思議。

心中那份不詳的預感果然兌現了。

“我說,喝下去。”夏蘭重複了一遍道。

“爲什麼?”溫妮輕咬細脣,眼睛溼潤望向他顫聲道。

“喝,還是不喝?”

與少女的眼神相對,夏蘭的眼睛是冰冷的,面容是冷酷的。

“你害怕有毒?”溫妮她想到了什麼,她問了出來。

他很沉默,似乎默示了她的疑問。

他是個很謹慎的人,尤其是在和他人打交道的時候更是如此。

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在發生了安博芬死後的連鎖反應裡,他更加不會相信與此有所相關的人。

從溫妮離開這個屋子,她不知道的是他在她身後一直隱藏跟蹤着,因爲他需要驗證。

驗證她是否會喚來王都警衛廳的人。

結果她沒有。

但這並不能保證他給的藥劑會安全。

鍊金術分支之一的藥劑師,如果他們想要殺人,他們的辦法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隱秘。

因爲人活着,就要吃飯喝水。

他們可以通過各個渠道殺死目標,更有甚者,他們還能通過皮膚空氣的接觸毒死目標。

在埃爾德蘭大陸發生的國與國戰爭之中,藥劑師往往是一個讓人不得忽視的重要存在,這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溫妮戰戰兢兢看着他道。

“你認爲呢?”他道。

“爲什麼?”溫妮道。

“如果是你,會輕易相信一個奇怪的陌生人找你治療嗎?況且這個人還可能是王都警衛廳追查的犯人。”夏蘭平靜道。

溫妮耷拉着腦袋,縮在大斗篷裡的小拳頭緊緊握着,小身子不住地打着顫,好一會,她擡起頭看向夏蘭,儘管話裡的聲音透露出害怕,可眼睛卻多了一份從容。

“事後你會殺了我嗎?”

“爲什麼要殺你?”夏蘭問。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爲了守住某個秘密,我想你最後會殺了我。”溫妮道。

夏蘭從虛戒拿出那把古樸的長劍,這是砍下安博芬腦袋的那把長劍。

他將劍緩緩地拔出,他的動作看上去有些輕柔。

“鏘——”

溫妮全身一縮,她差點失禁。

因爲那位年輕人手中的劍忽然架在了她幼嫩的脖頸邊。

“怕死嗎?”他道。

溫妮看着冷冽劍鋒,呼吸急促,她點了點頭。

“我殺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夏蘭緩緩道:“而你,並不是特別的一個。”

“爲什麼要殺人?”溫妮壓制下恐懼,在看向他時,他的眸子已經像是失去了光彩。

“爲什麼?”

他側外了一下頭,嘴角勾起,病態的蒼白麪容更添一份詭異。

“因爲他們阻礙了我。”

“你有病。”溫妮道。

她的聲音顫抖,但她並不是在對他諷刺嘲罵,這是她作爲藥劑師上的一個直覺。

“我知道。”夏蘭點點頭。“所以我一直在剋制。”

“但你剋制不了。”溫妮有些大膽了起來,當身份變換成藥劑師狀態的時候,許多事情都會慢慢遺忘,甚至是恐懼。

“你知道?”夏蘭笑了起來,只是笑容卻沒有一絲溫柔。

溫妮搖了搖頭,迎上那滲人的笑容道:“我不知道,這只是作爲一個藥劑師的直覺。”

“呵呵——”

劍入鞘,劍入戒。

他坐在椅子上,輕輕拿起桌上的一碗茶水細細品嚐了起來。

彷彿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更像是一個幻想錯覺。

“喝,還是不喝?”

話題回到了最開始。

“喝!”

少女鼓起勇氣,伸手將紫色藥劑拿起便灌了下去,隨之是綠色。

她的行爲如同慪氣。

“副作用什麼時候會發作?”夏蘭看着若無其事的少女道。

“一碗茶的時間。”溫妮低着頭,雙手捂着腹部處細聲道。

“會製作毒藥嗎?”夏蘭突然道。

“會,但需要時間。”溫妮小臉露出倔強看着他道。

“塗抹劍鋒上的毒藥,即使是上位劍士也殺得死的毒藥也會?”夏蘭繼續道。

“只要有錢,什麼毒藥我都可以製作出來。”

溫妮從懷中拿出一枚金納爾看着他,面容有些勉強笑道:“在我未成爲達到高級職稱的時候,我的世界只缺少錢。”

眉間一挑,夏蘭頗有興趣看着她。

“我喜歡你這種人。”

“我也喜歡你這種人。”

“那筆錢製作出我想要的毒藥來,時間三週內可以?”

“你又有殺人?”

“你希望我死?還是我想殺的人死?”

“你死了,我去哪裡找有錢贊助我實驗的人。”

放下茶碗,夏蘭擺擺手道:“你走吧,我想藥劑的副作用快發作了。”

“不怕藥劑裡真有毒?我出門後說不定就是服用瞭解藥。”溫妮這個時候忽然笑道。

“所以我說,我喜歡你這種人。”夏蘭搖了搖頭。“走吧。”

溫妮點點頭,小腳步有些錯亂地朝着茶館內的一處快步走去,她的肚子翻滾攪動已經快到了某個極限了。

結賬出門後,夏蘭朝茶館內侍從詢問了一處地方後便消失離開。

許久,許久。

溫妮小臉有些泛白,走在地面的腳步也有些不穩,彷彿隨時一陣風便能將她小巧柔弱的身子吹倒。

扶着一處牆壁,溫妮臉上留着自嘲的苦笑。

她出身於一個平凡普通的家庭,有一年,她的導師,同時也是她的伯父忽然回到了她的家中,在她的記憶裡,她的伯父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大人物。

因爲他是一位連本地貴族老爺都熱情相待的藥劑師。

伯父考林斯在年幼的她印象中很淡,多數的時候都是從父母口中得知他們親戚中有一位這樣的人物,只是伯父很早的時候就離開了家中,和家裡的聯繫幾乎並不存在。

她不知道伯父突然回來的目的,但從父母對伯父熱情的態度可以知道,家裡很歡迎這位伯父的回來。

不知道爲什麼,考林斯意外地喜歡當時年幼的她,很多事情都會依着她的各種頑皮。

後來聽父母說,因爲她擁有鍊金的天賦,所以伯父纔會對她另眼相看。

她不知道鍊金是什麼,她的父母也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的是,如果想要成爲伯父那樣的大人物,鍊金就是途徑。

“如果成爲了鍊金師,家裡的情況就會變得很好,父親母親也會很開心幸福吧?”

當時她一臉稚氣地這樣問着。

父母撫摸着她柔順的細發,很開心地告訴她,是的。

她喜歡父親母親,她想讓家裡更加幸福。

所以她開始從伯父那裡接觸鍊金。

後來,伯父將要離開這裡回到王都,她不想走,但是她的父母希望她離開,在她含淚哭喊告別的那天,父母對她說:“希望小溫妮將來成爲一個大人物回來,到時候父親母親會很高興見到這樣的溫妮。”

或許,抱着這樣父母對她的期望,她和伯父一起離開這裡。

離開了她的家鄉。

這一別,更像是永遠。

在她十三歲那年,伯父告訴她,她的父親母親在一場大火中雙雙死去了。

少女彷彿陷入了黑暗深淵。

她很難過,難過得心撕裂肺。

她想回家,但是她的伯父卻告訴她,如果她現在回去,那麼他就會放棄她,而她也將再也不能接觸鍊金術。

她不知道爲什麼伯父會這樣對待她,難道就連回去再見父母一面也不行嗎?爲什麼要這樣威脅着她。

最後她選擇了留下,因爲父母在離別時候對她的話。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爲一個大人物回到自己的故鄉。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忽然某天。

她的伯父突然強暴了她。

柔弱嬌小的她根本反抗不了伯父的獸行,當那股火熱徹底進入她的身體後。

她的世界崩潰了。

那晚,溫妮在黑暗的房中默默低泣着,當哭泣不再,一個詭異的笑聲迴盪起來的時候,彷彿世界上多出了另一個名爲溫妮的少女。

她成爲了伯父的繼承人,她有她付出的代價。

那一天考林斯重要的藥劑練成實驗當中,溫妮將一瓶劇毒的藥劑進行了隱秘兌換,她親眼看着伯父聲嘶力竭地呼救。

她在笑,看着他笑,笑得眼淚不自不覺沾滿面頰。

她的導師死了,死於實驗意外。

治療,她是初級藥劑師。

毒藥,她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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