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被人打開了。︽,
因爲沒有吩咐,不會有僕從敢進來。所以安度因還以爲是自己的父親回來了。小王子的氣還沒有消。他氣鼓鼓的沉着臉,認真地盯着腳尖旁邊的地板,裝作對方就是一團空氣。
“安度因?”
直到來人開口,安度因才發現自己原來搞錯了對象。
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朝他微笑着張開了雙臂:“好孩子。你怎麼了?看你的樣子,似乎是不願意看見我?”
“不……不是的!本尼迪塔斯大人。”安度因不知所措地解釋。他茫然地晃了晃小腦袋,然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地把手捂在了剛剛被父親打過的臉上。
本尼迪塔斯的目光落在了他手捂住的地方,卻裝作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安度因欲蓋彌彰的小動作,慈愛道:“我不是說了嗎?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外公。”
見安度因訥訥的不答話,他也並不強求這一聲稱呼,只是走到了安度因的面前,伸出手去看安度因捂着的地方。“讓我看看這是怎麼了?”
看着安度因白皙幼嫩的皮膚上那五道淡淡的紅痕,本尼迪塔斯輕聲嘆了口氣。
“你不該和你父親爭吵的,我的小王子。你父親——我們的陛下自從歸國之後,他的心情就沒有好過,脾氣也比我們印象中暴躁了許多。你實在不應該忤逆他的——至少是現在,今天這個時候……”
安度因的眼圈紅了。小王子覺得自己很委屈。
“可是。這又不是我的錯……”
本尼迪塔斯摸摸他的頭。王子柔軟的金髮好似絲緞一樣劃過他的指尖。“這當然不是你的錯。我的好孩子。我並不是說,這是你的錯。只是你父親現在可能更需要你去多體諒他一些。安度因,你已經長大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對嗎?”
得到了本尼迪塔斯安慰的安度因有一種被理解的感覺。大主教言語中對他那種成人式的認可更是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安度因擦了擦發澀的眼角。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有什麼事情要找父親嗎?他現在……不在。”
“嗯。”本尼迪塔斯環顧了這間一覽無餘的休息室。“還有半小時集會就要開始了,雖然我知道陛下從來沒有遲到的習慣。但是……作爲主人,我還是應該過來提醒一聲。畢竟陛下今天的出席對我們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
安度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父親他……說要出去走走。”
“走走?”本尼迪塔斯驚訝地重複安度因的話,他的眉心皺起,立刻使得原本的細紋加重了痕跡。“這樣的話,可有些麻煩啊。從這裡到集會地,可是還要走上一些時間的。如果再耽誤的話……不行啊。必須馬上找到陛下才行。”
安度因擔憂地看向焦急的大主教,小聲問道:“那個……”
“安度因,你能幫我個忙嗎?”大主教似乎沒聽到安度因的吞吞吐吐:“時間緊迫。你能幫我去找找陛下嗎?我現在就得去前面改變一些流程,好拖一拖時間。”
“爲什麼要我去啊……”雖然大主教說得在理,但是安度因還是有些不情願。父親的耳光讓年輕的王子的自尊心收到的傷害還沒有平復。現在卻要讓他去找父親,搞得好像是他要主動低頭認錯一樣。安度因的心裡很是不情願。
本尼迪塔斯微笑着注視着安度因。目光柔和安詳。“因爲坦白說。我很擔心陛下會意氣用事而選擇缺席這次的集會。這樣的話,對我,對聖光都將是莫大的遺憾。其他人的話,我怕是無法說服改變陛下的意志的……而且,也許陛下也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想法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們的國王可是位出色的君王。總之,爲了聖光……拜託你了,可以嗎?安度因。”
小王子只覺得自己的那些孩子氣的小心思全被這目光洞察的一乾二淨而忍不住低下了頭。
“好吧……爲了聖光。”他頹然道,但是小嘴還是忍不住地撅了起來表達了他的不滿。
聽到安度因的回答。本尼迪塔斯這才施施然道:“我聽僕役說,似乎陛下往墓園的方向去了。或許他是想念你母親了?”
“媽媽……”提起母親。安度因臉上的抗拒少了許多。“雖然那時候我還很小,但是我知道,她很愛我……”像是生怕大主教不相信,他急急的補充道:“我就是知道……”
“當然,她比愛任何人都要愛你。”大主教和藹地說。“她也是我一生的最愛,我的驕傲。”
安度因的聲音低了下去。
“要是媽媽還在的話……父親……或許爸爸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本尼迪塔斯溫柔勸慰道。“也許在你母親面前,或許你和陛下還能打開心扉的好好溝通一番。”
“我會試試的。”小王子吸了口氣,但他還是忍不住沮喪道:“可我覺得這不會有什麼用。比起父親來,我還是更喜歡和伯瓦爾叔叔說話。父親他實在是……”更像一個君主而不是父親。安度因忍了忍,把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可本尼迪塔斯卻似完全明白他的心思一般。“安度因,你要理解——你父親身上揹負着最沉重的負擔——暴風城、艾澤拉斯王國……甚至人類社會的命運。即使是最出色的君王,這樣的擔子也顯得過於沉重了。你要試着去理解他,愛他,就像聖光理解並愛着我們一樣。當有天他將這擔子交給你的時候,或許你就會明白的他此刻的心情了。”
安度因鼓了鼓兩頰,還帶着點嬰兒肥的臉看起來胖嘟嘟的十分可愛。“伯瓦爾叔叔這樣說。您現在也這樣說……好吧,好吧……”
小王子似乎已經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他起身走到了門邊,伸手開門。“我先去找父親了。”
本尼迪塔斯看着他的身影,露出最爲慈祥的笑意。
“感謝你,好孩子。”
門輕輕地合上了,隔斷了大主教的輕聲祝福之詞。“願……光照耀你去往應去之所。”
房間的陰影將大主教嘴角的笑意蒙上扭曲的輪廓,顯得同樣的笑容卻是不一樣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