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了斷
坐落在達隆米爾湖心島的通靈學院此刻不復往日的陰冷神秘。不時有黑色的濃煙和綠色的毒煙從不知道哪裡冒了出來，直衝上雲霄，即使在夜幕中也可以清晰地看到。無數紅色的火光從那些數不清的窗戶和牆壁的縫隙中透了出來，其中發出的嘈雜聲亦被重重牆體捂着顯得壓抑而沉悶。
外面的士兵們呼喝着奔走着，追殺着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詛咒教徒。被遺忘者和人類還不時地鬧出些許摩擦，雖然是結盟狀態，但是小小的衝突還是不可避免。因此整個場面看上去格外混亂。
“喲，今晚的通靈學院看起來很熱鬧嘛。我從來沒見過這裡這麼……有生氣。”
菲利希亞下了坐騎，看到眼前的景象尖嘴吹了聲口哨打趣道。
不過沒有人搭理她。米克早就跳下了坐騎急匆匆地朝着被遺忘者的陣地跑去。她抓起一個士官劈頭蓋臉問道：“阿萊克斯呢？他在哪裡？”
“阿萊克斯將軍？”被她抓住的士官本有些惱火，但是一看到抓住他的人是米克立刻改了口。顯然他也認出了米克。“他已經帶頭攻進通靈學院內部了。”
“什麼！！他進去了？”米克又驚又怒，她不由得揪緊了士官的領子失態地搖晃着吼道：“他怎麼可以進去！！你們爲什麼不攔着他！！”
“米克！”希亞急忙拉扯開情緒失控的米克。“阿萊克斯進去多久了？”
雖然對米克的態度十分不滿，但是看在她身份的份上，那士官還是老實回答道：“已經好幾個小時了。由於通靈學院的抵抗勢力幾乎都都龜縮在城堡裡，因此將軍是帶足了人馬進去的。不過……”
“不過什麼，你快說呀。”見那士官欲言又止，米克急了。
士官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如實報告。“人類方面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進入了學院，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什麼變化。雖然現在我們是在合作，但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之後調轉槍頭呢。”
“人類？”這下輪到希亞不能淡定了。“他們也進去了？那麼他們的領軍是誰？”
被遺忘者士官呲牙道：“還不是那個大公爵……”
“走，我們快進去看看形勢吧！”一聽伯瓦爾果然參與了這場戰鬥。希亞也急了。而就在她拉住士官對話的時候，米克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向着通靈學院的大門直直奔去。
“哎，米克小姐！危險，回來！”士官看着米克的背影急得跳腳。但他很快發現那之前看上去還理智一些的另一位小姐也和米克一樣不管不顧地追着上去的時候，他簡直要氣得抓自己的頭髮。“回來！你們快回來！天啊！女王在上！這些不是軍人的小姐們以爲這裡是幽暗城嗎？！”
“說起軍人的話……不才在下剛好是名軍人。”
士官這纔想起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女人，他聞言看向說話的這位紅髮妖嬈的女子。
菲利希亞優雅地朝他一笑，舉起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手舉到一半她又嫌棄的放棄了這個念頭順勢將手收回腦後。風情萬種地撩了一下自己那一頭美麗的波浪長髮。
“哎？”
菲利希亞的言語儼然和她那媚態橫生的動作完全搭不上號，士官下意識地一愣。
“所以，安心啦，我會保護他們回來的！”
趁着士官還沒回過神，菲利希亞輕巧地將雙手往身邊的掩體上一撐，輕輕一躍就跳出了好遠，緊跟着希亞的步伐也跑進了通靈學院裡。
因着沒有敵人攻擊，士官居然愣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也正因爲自己愣神的時間實在太長以至於有些拉不下臉的士官忍不住仰天吼道。“哦！真是的！這幫子女人真是太亂來了！”
“怎麼了？什麼女人？如果想女人的話，我想這次戰鬥結束後。你可以帶着新晉的職位回幽暗城好好地物色幾個不錯的女人。要我幫你介紹嗎？”一個微帶戲謔的聲音從士官身後傳來。
這個聲音，這個口氣……士官騰地站直了身子，大聲道：“報告納薩諾斯大人，戰事當前，屬下絕沒有這樣胡亂的心思。請大人不要誤會。”
“哦，我誤會了嗎？”納薩諾斯好脾氣地笑笑。“可是，我怎麼聽見你在說‘女人’？”
“是……”士官頓了一下，但很快還是如實彙報了情況。
“米克……”納薩諾斯微微皺眉，他撐着下巴認真地思考了起來。“那另一個估計是希亞咯……沒想到她真的會來這裡。看起來她果然是……嗯，你說還有一個你不認識但一看就很強而且讓人過目難忘的被遺忘者女人？”
“是的。屬下不會搞錯的。那女人的氣勢的確是只有身經百戰的大戰士纔會有的氣勢。她說自己是軍人，但是屬下從來沒有見過她。”
“嗯……有意思。說起來，這樣特別的女人我應該不會沒印象。”納薩諾斯摸了摸下巴回想了幾秒中，隨即不在乎地笑道：“不過沒關係。總之……我們只要做好我們的事就夠了。至於計劃外的……隨她去。”
“是！將軍！”士官高聲地立正回答。
納薩諾斯看向通靈學院那陰暗有如巨獸的幽暗大口的入口。目光隱晦。
這是一場博弈。而作爲棋盤上的棋子，其實就連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一切都是爲了希爾瓦娜斯的勝利！
……………
“米克！”希亞在衝進通靈學院那扇已經被聯軍攻破倒塌的大門後，立刻尋找起米克的人影。好在米克的速度不及上了天使之羽的她的速度快，因此希亞堪堪地叫住了她。
“希亞……那個，和你一起的死亡騎士呢？”米克看到希亞只有自己一人時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很清楚希亞對於那一位的重要性，可是現在的她沒有心思去照顧希亞。如果……如果阿萊克斯真的出事的話，她還管得了什麼？
“哦，你是在說我嗎？”不等希亞答話，菲利希亞的聲音倒是接了上來。她笑眯眯地，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不像是上戰場倒像是在朋友家隨意參觀。
看到菲利希亞，米克就鬆了口氣。“希亞就拜託你照顧了。”說着，她不再廢話，轉身就朝着自己記憶中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
“米……”希亞還想說什麼。卻被菲利希亞一把拉住了手臂。
菲利希亞看着她微微笑道：“我們跟着就是了，你不用着急。”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希亞總覺得菲利希亞的目光中帶着一些她說不上來的情緒。不過希亞想說自己纔不是着急米克。可是話到嘴邊，看着菲利希亞的臉龐她又吞了下去。她有些不願意在菲利希亞的面前說她是在擔心伯瓦爾。更何況，現在她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混亂的通靈學院裡尋找到伯瓦爾的蹤跡。因此。她現在的選擇只有先跟着米克走一步算一步了。因此她最終點了點頭就跟着米克往學院的深處走去。
作爲曾經奧特蘭克王國最大的貴族——巴羅夫家族的本家主宅，通靈學院所在的這座城堡不是一點的大。希亞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久。橫一個彎豎一個彎，那些上下交錯有如蛛網的走廊和樓梯讓她的頭都暈了。不過不知道是運氣還是米克選擇的道路比較隱秘，一路上她們三人居然都很少直接遇到交戰雙方的士兵。
雖然有幾次她們也聽見了打鬥的聲音，但是在遠遠發現對方與自己尋找的人毫無關係後，不願意多事的米克立刻帶着她們避開了。但是這樣一來，希亞越發地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
“米克……我們這是打算去哪裡？”希亞忍不住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詛咒教派的首腦應該會使用這幢房子最寬敞豪華的幾個屋子。我想去碰碰運氣。”
在米克回答的時候，菲利希亞的耳朵突然動了動。她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聲音，停下說：“哎呀。我走得有些累了。我要歇一會。”
希亞看看菲利希亞又看看米克。她看到米克在聽到這句話後立刻面露不快，就知道米克是肯定不會停下來休息的，於是她小聲勸菲利希亞道：“菲利希亞，你一個人在這裡停留不是太危險了嗎？還是跟我們一起吧。”
“啊，你是在擔心我嗎？”菲利希亞笑着摸過希亞的臉龐調戲道，卻是她依然很堅決地拒絕了。“我一會就來找你喲。在此之前，先讓我一個人待會吧。”她兩指扣在脣上，戲謔地丟了個飛吻給希亞。
“那……”希亞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米克已經不耐煩地再次往前走了。希亞只得改口道：“那你快點來哦！”說着，她就急匆匆地追着米克離開了。
菲利希亞含着笑意。看着希亞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喃喃低語道：“我當然會很快就來的。你說對嗎？親愛的！”
她轉過身，朝着她原本身後的陰影微笑。
陰影中的黑暗一陣扭曲，顯露出一個女人的輪廓。長長的尖耳和精美的容貌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這是位精靈女性。她的雙手交叉環抱住了自己纖細的身軀。這樣緊緊地擁抱住自己的姿態使得她在胸口大開V字露出的胸口肌膚在黑紫色法袍的映襯下即顯得格外白皙又深深凸顯了那一條優美弧線。讓人幾乎挪不開眼。
這個看上去如此嬌弱不勝涼風的女人語帶哀怨地幽幽叫道：“菲利希亞……”
菲利希亞的嘴角上揚。
“呀，好久不見啊，瑪麗希亞。”
“那兩個女人是誰？你爲什麼會跟她們一起？我沒見過她們，是被遺忘者那些雜種麼？”被叫做瑪麗希亞的女人說道最後有些咬牙切齒。“那些雜種，居然敢來神聖的通靈學院。陛下一定會叫他們有來無回的！”
菲利希亞有些奇怪她那篤定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她走上前一步，摟住美麗的精靈女人輕聲哄道：“啊……她們只是新晉的扈從。你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很寂寞啊，難免要找點小樂子，不過，在看到我美麗的瑪麗希亞之後，她們又算得上什麼呢。看見我高興麼？嗯，難道除了黑鋒騎士團。陛下還派了其他軍團來救援了麼？”
瑪麗希亞似乎完全沒有聽出她話語裡的試探。
“對我說來，有菲利希亞就夠了！其他的交給院長大人就好了，我纔不管呢。”瑪麗希亞靠在菲利希亞的懷裡撒着嬌。“真是的，我突然就安心了呢。”
聽着精靈語甜柔的嬌嗔。菲利希亞笑眯眯地看着她身後的黑暗，目光中的冰藍色火焰一點點冷了下去。
看起來連瑪麗希亞都還沒收到黑鋒騎士團叛變的消息。通靈學院裡除了那位巫妖之外就沒有能與巫妖王直接對話的人，真是幸運啊……
“沒想到我親愛的瑪麗希亞會遇上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幸啊。不過看起來你似乎變得更漂亮了呢。這裡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女學生吧，哎呀呀。我嫉妒了。”
菲利希亞的誇獎讓精靈女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她看着菲利希亞。目光中帶着些許癡迷，嗔道：“哪有！漂亮的是菲利希亞你呀。”
“是嗎？我以爲你在這裡過得快活地已經把我忘記了呢。”
“沒有的事！我一刻也沒有忘記過菲利希亞你呀！”瑪麗希亞分辨道，她伸手撫摸上菲利希亞手臂上露在鎧甲外面的青白色肌膚，似乎是冰冷的觸感刺激得她打了個顫。但她的目光卻更加的興奮了起來。
“啊，多麼的美麗啊……果然由陛下所賜予的死亡纔是永恆的美麗啊！”她情不自禁地吻上菲利希亞冰涼的嘴脣。“多麼幸福！就像尊敬的亡語女士所說的那樣，那些絕對服從,毫不遲疑,將靈魂完全奉獻的人,終將獲得超越同族的——崇高地位!”
“是嗎？”脣上傳來對方的暖意，鼻尖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身體被那溫香暖玉緊緊擁抱，菲利希亞笑容如玫瑰綻放。“你還喜歡我嗎？”
“當然！”瑪麗希亞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菲利希亞的不對，一味地癡吻着菲利希亞。“我最喜歡菲利希亞。”
“喜歡我？還是喜歡被陛下賜予的死亡的我？”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瑪麗希亞不解道：“在我的眼裡。菲利希亞你簡直是陛下榮光的範本——強大、美麗、永恆的不死。啊……我多希望有一天也能和你一樣。”她迷戀地輕柔拂過菲利希亞冰冷的臉龐，繾倦不已。
“所以說，詛咒教徒愛的果然還是巫妖王那扭曲的永恆啊……”菲利希亞以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自語道。
但是精靈的聽覺是異於常人的好，瑪麗希亞的耳朵動了動，看向菲利希亞。“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清呢。”
“嗯，我說我也喜歡你。”菲利希亞沉聲說道。
懷裡的瑪麗希亞的瞳孔忽地睜大。她踉蹌的往後退去，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腹部。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那裡，直沒入柄。
“爲什麼……”她斷斷續續地問道，語氣中帶着欣喜與希翼。“是陛下？陛下終於要賜予我那光榮的永恆了嗎？”
“不，不是阿爾薩斯。是我！”
菲利希亞的回答讓瑪麗希亞的臉色大變。欣喜變成了恐慌。希翼變成了絕望，她尖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背叛了陛下了嗎？”
菲利希亞以快如閃電的動作握住了她腹部上的匕首猛然一拔，溫熱的鮮血如噴泉一般噴了出來。“這可算不上什麼背叛。”
“該死！”瑪麗希亞拼命地念着治療術的咒文，試圖止住自己傷口的血。而菲利希亞已經又一次手起刀落。這一次，匕首直接劃過了瑪麗希亞纖細的脖子。一條殷紅的血泉急噴而出，濺得到處都是。
“啊！！！”
伴着瑪麗希亞的慘叫聲，她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因爲血液堵塞了氣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她不停地喘息着。她忿恨地伸手抓向菲利希亞。
不！！！不是陛下賜予的死亡……是無法再度復活的……
爲什麼……菲利希亞，已經得到陛下最大的恩賞的你。會拋棄陛下的寵愛？拋棄那麼永恆的榮光，拋棄我……
似乎是明白瑪麗希亞目光中所含的不解與忿恨，菲利希亞在她身邊蹲了下來，輕聲道：“親愛的，我和你不一樣，我可不是自願要去服侍巫妖王的。我一點都不想要你所謂的榮光。我寧可和現在的你一樣，永遠閉上眼睛。”
說着，她的手拂過已經斷氣的瑪麗希亞的臉，合上了她那雙充滿了不甘的雙眼。
“嗯……還有一點我要和你說抱歉呢，瑪麗希亞。”菲利希亞反手順着溫度擦去了濺到臉上的血液。“曾經，我也以爲我是喜歡你的，不過，現在我已經明白了。我喜歡的是有溫度，唱誦治療法術的你，是有點像那個人的你。不過既然我現在已經找到了真品，那麼還要贗品的你做什麼呢？”(。)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