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
不過下午四點，天卻黑了下來，襯得從天而降的落雪格外潔白清晰。紛紛的大雪悠悠而下，很快就將街道和房屋覆上了一層雪白。
這樣的天氣，無疑最適合閤家坐在火爐邊烤着火喝着酒吃上點什麼。何況，今天還是冬幕節，因此街上的偶爾看見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在往家趕。因此在這樣的氛圍裡，一個高大的身影顯得格格不入。他的步履穩健步伐不疾不徐，而他前進的方向，人越發的稀少。漸漸的周圍的聲音只剩下他腳下的馬靴踩着才積下的新雪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要去的地方是暴風城的墓區。
他走過了外圍的區域，目標明確的向最裡層走去。隔着老遠，他就一眼看見了那塊讓他熟悉而又心痛的墓碑。而他要找的人也如他所料的那樣，半跪在墓碑前，一動不動，身上黑紫色的大氅已經被雪花壓着顯出一片雪白。
“陛下……你果然在這裡。”他微微發出一聲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輕嘆。
似乎這句話從落到耳中到徹底被接受花了一段時間，墓碑前的祭拜者過了很久才動了動，緩慢地回過頭來。
“你來了？伯瓦爾。”
一瞬間伯瓦爾只覺得他想好的說辭都卡在喉間，只乾澀地憋出了一句：
“陛下，今天是冬幕節……”
瓦里安嘴角的笑意有如死水微瀾。“嗯，我知道。晚上的宴會我也不會忘記出席的。你不用擔心。”說完，他又回過頭去，只留給伯瓦爾一個背影。
伯瓦爾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靜默地站在瓦里安的身後，目光卻落在了那塊墓碑上。
“蒂芬.伊雷利安.烏瑞恩，暴風城王后。公平正義，智慧仁慈。願聖光繼承您的溫暖。照耀沒有您而變得冰冷的世界。”
兩個男人就這樣靜靜地呆在無人的墓園中。
直到伯瓦爾看了看天色，再度開口催促道：“陛下……時間差不多了。”
“好……”瓦里安站起身來，許是因爲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他輕微的晃了晃，肩上背上積下的雪花隨着他的動作一陣抖動滑落。
伯瓦爾急走一步上前伸出一隻手扶住了他。
瓦里安朝他笑了笑。
“伯瓦爾，你說，如果她不是嫁給我，會不會過得更幸福些？”
伯瓦爾的手一僵。“陛下……？”
瓦里安此時已經站穩了身形。“我只是想，如果她沒有嫁給我的話，至少。不會那麼早就去世吧……”
“陛下……”
瓦里安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皇宮裡已經是一片燈火輝煌。即使再節儉，一年一度的冬幕節盛宴依然是不可免俗的傳統。
瓦里安在伯瓦爾的陪同下，草草換了身禮服主持了舞會的開場講演後便落座發呆。
“陛下……”在他百無聊賴的坐在王座上發呆的時候，大主教本尼迪塔斯來到了他的身邊。“最近我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魔術師，能否讓他爲陛下助助興呢？”
“哦，”瓦里安總算是打起了一絲精神看向一臉慈眉善目的大主教。“既然大主教這麼說，那麼，我們不妨拭目以待。”
穿着一身黑袍的魔術師悄然登場。
一開始的魔術都很傳統。就在瓦里安有些想打哈欠的時候，魔術師說道：“即使是冬日裡。我們依然嚮往着鮮花的美麗與芬芳，請允許我，爲在場的諸位貴人送上……”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小小的種子，隨手取過了桌上的一把茶壺。打開蓋子將種子丟了進去。
在衆目睽睽中，小小的綠芽轉眼間就從壺口冒了出來，抽枝，發芽。結出了一朵稚嫩的花苞。
“哇！！”安度因擠在了最前面，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個神奇的魔術。
瓦里安的目光並微微一滯——那是蒂芬最喜歡的花，白百合。
稚嫩的花苞顫抖着。逐一緩緩地展開了潔白的花瓣，空氣中瀰漫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瓦里安目光凝滯地看着那朵不應該在這個季節出現的花朵。記憶深處那張心愛的臉龐彷彿投影在了那朵花上。
只是，她的防備，她的否認，她的欲言又止……
後來，她在拉格什的努力，慢慢地打開心結，慢慢接受，慢慢期待……
在塞拉摩，牽着安度因，她的臉上終於盛開了滿溢幸福的笑。
“咔！”
彷彿她的笑容在最燦爛的時刻猛然定格，魔術師伸手掐斷了那朵盛開極致的百合。
“給，小王子。”他將花遞給安度因。
“謝謝。”安度因禮貌的道謝。
而瓦里安的心裡，拉格什的部分在咆哮着指責着——是你要放手的！是你要她離開的！！
他能說什麼？他無言以對，他的心裡拉格什疼得幾乎喘不上氣幾乎想要痛哭失聲，而瓦里安的臉上卻要維持着最得體的笑容，並鼓掌致意。
“如何？陛下！”大主教微笑着看着他。
看着大主教那張慈祥的笑臉，瓦里安知道，那是他對他的報復。他何嘗不恨呢？他這個失敗的丈夫。
“很精彩，大主教。您費心了。”只是面上他終是不會與他撕破臉皮。
以前陪伴在他身邊的鬢香衣影，如今已經消失不見。他知道，只要他招招手指，數不清的淑媛貴女會召之即來，哪怕只求他一夜歡好。可是，那些都不是她。所以他不需要，他寧願只是一個人。
他看着周圍歡笑慶祝的人羣，只覺寂寥。他已經不想在這宴會上待下去了。
“各位，我在此宣佈一件事情，冬幕節過後，我將派遣伯瓦爾大公爵代表我，代表艾澤拉斯王國，率第二軍團出使東瘟疫之地聖光之願禮拜堂參與對抗巫妖王的戰鬥。巫妖王是一切生者之敵，我艾澤拉斯王國願與之抗爭到底。願聖光庇佑我將士。早日榮歸。”
“是！陛下！”伯瓦爾屈膝下跪，扣拳於胸。“我必將不辱使命。”
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但他隨即恢復了笑容。“聖光教會亦願意爲此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願聖光照耀瘟疫之地。”
瓦里安向他點了點頭，再次向賓客舉杯致意，隨即轉身退席。
從大廳一路走向寢宮，因爲節日的關係連衛兵都少了許多。瓦里安從皇宮的走廊上失神地看着暴風城裡間或燃起的五彩煙火和散落各處的溫暖燈光。每一盞燈下都會有着幸福的一家團聚，歡聲笑語吧……
以前，總是在宴會結束後，她挽着他的手臂，兩個人結伴而行。
而如今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緊緊跟隨。瓦里安突然不知道是遠處的那些隱約可聞的歡聲笑語還是近在咫尺的自己的孤單的腳步聲。究竟是哪一個更刺耳，就像一根根針紮在他的心上。
只是他此刻是多麼多麼想念她的笑，那溫暖的彷彿春日陽光的燦爛笑容。
他忍不住別轉了目光越走越快，幾乎以逃跑的速度一路疾走。而當他終於被門攔住了腳步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已經來到了她生前的寢殿。
那個在她死去後他就避而不見的地方。
可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他鼓起了勇氣推開了門。
屋裡的陳設依然如她生前時一模一樣，乾淨整潔，看得出有人經常來精心打掃。
瓦里安的手指緩緩撫摸過她的梳妝檯。彷彿可以看見她端坐在那裡一邊梳妝一邊對他露出羞怯的笑。
“你說我今天穿哪件好呢？瓦里安。”
他木然地走到了大衣櫃前，打開。裡面滿是她生前的衣物。他的視線落在一件白色裘領的大毛外套上。他伸手將這件衣服取了下來。他還記得送給她的時候，她驚喜和雀躍的表情。那是用他新婚後親手獵到的第一頭白狼做的，也是婚後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所以她特別的喜歡這件衣服，幾乎每個冬天都穿着它。
他的臉深深地埋在了衣服裡，似乎這樣還能感得到她的溫暖和氣息。他抱着衣服，就好像抱着她一樣。在原地旋轉。直到腳步踉蹌地跌進了臥牀。
“蒂芬……”他啞着嗓子輕聲叫着她的名字。
“是你放棄了她！是你！是你！瓦里安！！”拉格什的指責在他腦中心裡不斷地迴響。
他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過他另一個自己。
“是……是我放棄了。”
那些繾倦纏綿的愛戀，那些失而復得的幸福。是被他自己親手斷送了。
而那天她那即使受傷卻依然故作堅強的微笑表情，在之後無數的黑夜裡，像夢魘一樣緊緊地纏繞着他。彷彿無形的網，將他的心緊緊地紮緊，然後一片片凌遲成泥。
我們還會見面嗎？瓦里安遲疑地問道。
在分手的時候不就決定不會再見面了嗎？拉格什冷冷的答。
這答案他何嘗不清楚。瓦里安痛苦地抱住了衣服，蜷縮成一團，彷彿懷裡的是她僅餘的溫暖。
爲什麼要忘記？爲什麼要放棄？拉格什咆哮道。
因爲……我是王。瓦里安給出了自己心裡反覆了無數次的理由。不是角鬥士拉格什，是艾澤拉斯的王瓦里安……
可是，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錯了。有些愛不是抽離就可以忘卻，而痛苦卻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越發的清晰。
“只……讓我軟弱這一刻吧……”如果這一刻，你還在我的身邊，會有多好。
“蒂芬……我想你……”(……)
PS：喜歡A-LIN的《給我一個理由忘記》。因爲她纔會去關注第三季的我是歌手。這首歌真是聽得感動到哭啊，強力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