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試探與留宿
安薇娜的父親抖了抖菸斗，漫不經心地說道：“斯坦恩布萊德？那個小鎮已經無人居住，荒廢了……”
“不過那鎮子離我們這裡倒是不遠，就在西南邊。”安薇娜的母親補充道。“如果走大路的話，大概也就半天的路程。”
“這樣啊……謝謝，承蒙招待。那我就不打擾了。”希亞眼角餘光掃了下旁邊看起來一直在和盤子裡的食物較勁的卡雷，微笑着站了起來準備告辭。
“你打算現在就上路嗎？”安薇娜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抓住了希亞的手。她看着外面幾乎已經黑透的天色好心地建議。“你還是在我家住一夜再走吧。奧特蘭克的夜晚可不適合趕路。”
“哎？”這下可輪到希亞詫異了，而一旁因爲希亞的辭行剛鬆了口氣的卡雷更是一個恍惚就不小心嗆到了，咳嗽連連。
“可是，我……”希亞還想推辭。但安薇娜已經和母親商量了起來。
“媽媽覺得呢？”
“當然好。……可是客房只有一間呢。”
“那……客房讓卡雷睡，他是傷員需要好好的休息。希亞就和我睡吧！”沒等希亞拒絕的話再出口，安薇娜已經用決定的口吻安排好了一切，轉頭一臉期待的殷切地看向她。“希亞，你不會嫌棄吧？”
“呃，不……當然不會。呃……謝謝。”希亞有些不知所措的應道。
“那就真是太好了！”安薇娜一拍雙手，開心地笑道。“我馬上去收拾。”
“承蒙招待，我吃飽了。”卡雷將盤子一推，打斷了安薇娜的話。他目光柔和的看了安薇娜一眼，隨後轉向希亞的時候目光重又變得冷靜而犀利。“而且，我感覺我的傷口似乎有點不穩定的樣子。亡靈牧師小姐，能幫我再檢查下嗎？”
卡雷的稱呼讓希亞微微有些不悅，但她剋制着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輕輕點頭應下。“好的。”
兩人間的暗潮洶涌安薇娜一家完全沒有覺察到。
“傷口又不穩定了？”安薇娜關切的問道，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爸爸，你上次做的繃帶還有嗎？我去拿點來。”
安薇娜的父親歪了歪頭，仔細回想了下。“我想想，似乎放在……那裡了。還是我去拿給你吧——你去拿又會把東西都翻得一團亂。”
安薇娜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安薇娜你帶他們去客房吧。”安薇娜的母親也站起身開始收拾起桌子。“有什麼需要儘管就叫我。把這當成自己的家，千萬別客氣。”她笑着對希亞和卡雷說道。
兩個客人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微微點頭承了這份好意。
“好的，媽媽。”安薇娜歡快地揚聲應下。“來，跟我來吧。”
卡雷和希亞彼此對視了一眼，沉默地跟在安薇娜的身後去了客房。
到了客房。卡雷掃了眼桌上的擺設。“安薇娜，抱歉，我想我需要一盆水來清潔傷口。”
“好的。那我去拿。”安薇娜不疑有他，轉身就出門弄水去了。
聽着女孩的腳步漸漸遠去，卡雷的臉色也漸漸沉下。“亡靈小姐，你認識打傷我的人？”
“……認識。你這是審訊嗎？”希亞掃了眼卡雷藍色的頭髮回敬道。“藍龍先生。”
卡雷似乎一點也沒聽出她話裡的諷刺意味更沒有爲她猜中自己的身份而感到驚訝——當然了，如果她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認識僞裝的龍族的身邊的話，那猜出他的身份的確也不是什麼難事。他的手輕輕握起。“如果你不肯好好回答我的話，我不介意稍微手段強硬一些。受傷的龍。也依然是龍。小姐。”
“你說的不錯，可是藍龍先生你非得這麼好奇麼？”
“當然。”卡雷乾脆地答道。“這關係到我要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你。”
希亞輕嗤了一聲。“你對我的態度我可並不在乎。”
“那就這麼說好了，我可不希望因爲我們的關係連累安薇娜一家。”
這句話讓希亞沉默了片刻。她側過眼低聲說道。“……至少現在我也不希望遇見他。也許在這方面我們能達成一致？”
她的回答讓卡雷舒了口氣。“沒錯。至少這點上我們還能達成一致。看來我們的相遇只是個偶然。”
“應該是。如果不是安薇娜的話，我想我們不會相遇的。”希亞下意識的望了眼門外。“不過人類獨自離羣在此隱居——還對陌生種族如此友好。真讓我有些不習慣。”
卡雷聽出了她話裡的弦外之音。“單純的熱心有什麼不可以？至少在我看來，毫無魔法力量的他們遠比你要來得可靠的多。”
此時門外已經遙遙傳來了安薇娜的腳步，可能是因爲端着水的緣故，她輕盈的腳步也較之前來得響亮了些許。
卡雷抓緊時間的低聲快速說道：“被遺忘者對人類的態度如何我也有所耳聞。希望你不會做什麼蠢事。但是如果你敢對這家人出手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對此我並不懷疑。”希亞橫了他一眼，轉身打開門向安薇娜迎了上去。“需要我幫忙嗎？安薇娜。”
“沒事兒。不差這幾步！”安薇娜笑着將水盆端進了房間放在桌上。然後從口袋裡取出繃帶卷放在一邊。“現在呢？卡雷，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卡雷探手將水盆中的毛巾擰了起來，背轉身開始擦拭腹部的傷口。
“真的不用幫忙嗎？”安薇娜猶有些擔心的問道。求助的目光轉向希亞。“希亞你不是牧師嗎？也覺得沒問題了？”
“嗯，沒什麼大問題，短時間內不要再有什麼劇烈活動影響傷口就好。”希亞看着卡雷的背影，和卡雷默契地隱瞞了傷口的真實狀況。
被黑暗系法術造成的傷口，傷口本身並不是大問題。問題是附在傷口上的黑暗詛咒法術。這些詛咒可不是那麼好處理的。起碼希亞的聖光治療並不能解除這些負面詛咒。
但是對於路人並且明顯對她保持警惕的人形藍龍來說，希亞認爲自己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的擔心她做不到的事情。
“我想，卡雷處理好傷口之後應該需要好好的休息了。安薇娜。我們走吧。”
“哦……好。”安薇娜覺得希亞的建議很對。她也覺得待在這裡可能會妨礙卡雷休息。想了想她還是補充道：“那……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千萬別客氣。找我或者我爸爸媽媽都可以哦。”
“好。”安薇娜的關心讓卡雷轉過頭，目光柔和的應了下來。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希亞不由地覺得卡雷這頭藍龍似乎和一般龍族不同，對人類很友好的樣子。不過，算了，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同住一個屋檐下一晚的陌生人罷了。
安薇娜的房間並不大，裡面的傢俱也極爲簡樸。希亞環顧了一圈，將視線落到背對着她正匆匆整理牀鋪的安薇娜身上。
“安薇娜。”
“什麼事？”安薇娜匆忙的回頭對她笑笑。“地方有點小你不會介意吧。”
“不是。”希亞笑笑，論大小論舒適，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她過去的寢室呢。可是，現在的她即使是隻求在人類中的一席之地都是一種奢求。“我只是有些好奇爲什麼你們一家對我一點都不害怕呢？我……畢竟不是活人。”
“唉……這個啊？”安薇娜有些驚訝地頓了頓，但旋即轉過身去繼續專心手中的動作。她皺着眉嘟着嘴說道：“爸爸媽媽沒有說過和我們不一樣的就是壞人啊……只是生命形態的不同而已。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哎？”希亞失笑。“壞人又不會在臉上寫着我是壞人。”
“不會。”安薇娜肯定的說道。她轉身伸手拉起希亞的手，一臉認真地直視着希亞。“我的直覺可是很準的，希亞你不是壞人。而且，才一見面的你不是就出手治療了卡雷還把機械鳥借給素不相識的我們代步嗎？”
希亞看着安薇娜的藍色眼珠，女孩的眼神清澈而認真，而手上屬於人類的溫暖不斷傳來，讓她想起了心底不願去想的許多事情。她有些逃避地心虛地抽出了手。“天不早了，我想早點休息。”
“啊，是呢。那希亞睡裡面那側吧。”
“可是我明天一早就會出發，這樣不是會打擾到你嗎？”希亞有些不解地說。
“沒關係，因爲明天我可以帶你去斯坦恩布萊德啊。”安薇娜笑眯眯的，好看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彎彎。
“啊？你帶我去？爲什麼？”聽了安薇娜的話，希亞有些吃驚。
“因爲走大路的話要幾乎半天時間呢。而我偶爾發現的一條小路，可以節約將近一半的時間呢！”
“謝謝你，安薇娜。不過我們明天再說吧。”希亞不忍謝絕安薇娜的好意，只能推脫明天再說。她希望明天安薇娜的父母會阻止自己的女兒陪一個陌生的被遺忘者去探險。在經歷了那麼多冒險歷程之後，希亞甚至也開始懷疑，和自己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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