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人小鬼大
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安度因對伯瓦爾的依賴也說明在他不在的這段期間內,伯瓦爾真的是有把安度因照顧得很好。瓦里安無聲地嘆了口氣,也許,他應該再多抽出些時間來陪陪安度因?連他母親的份一起……
他隨手帶上了門,將空間留着了伯瓦爾和安度因兩人。
也許是因爲瓦里安失蹤的時候他還年紀太小所以沒什麼太清楚的記憶,再加上之前回到暴風城和他相處的被奧妮克希亞所操控的那部分人格又是屬於瓦里安性格中相對溫和軟弱的部分,以至於安度因現在面對從塞拉摩回來後性格大爲強勢的瓦里安反而有點不習慣。
總有點……我父親怎麼可能這麼嚴厲的感覺。
因此這段時間安度因在瓦里安那邊大大小小的釘子軟硬碰了無數,而每每這時,他就格外想念對自己幾乎從來不說不的伯瓦爾。在安度因的心裡,伯瓦爾幾乎就像他第二個父親一樣。
也正因爲如此,即使知道伯瓦爾的失蹤絕對和父親無關,但是安度因還是非常擔心伯瓦爾的安危。因此在聽說伯瓦爾平安無事的返回暴風城後,安度因真是一刻也坐不住地就想來找伯瓦爾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式會議結束,卻沒想到父親還拖着伯瓦爾在聊些不知道什麼有的沒的。
安度因一時心急就直接衝了進來了。
他還真擔心父親會因此對他發火呢,因爲他自己也知道,他這樣性急的表現委實不妥。
但好在……看着自己的父親帶上了門,安度因終於偷偷鬆了口氣。
“伯瓦爾叔叔,你這次不會再莫名其妙地離開安度因了吧?”牽牽伯瓦爾的大手,安度因可憐兮兮地擡頭看向他。
“當然不會。我向你保證。”伯瓦爾看安度因一臉的可憐樣子。心一軟,自己都對自己這次的失蹤不滿了起來。
“那作爲補償……你什麼時候能陪我去國王谷釣魚?”安度因眨眨眼,滿臉期待的說。
“呃……”伯瓦爾一愣。正想找個藉口推脫的時候。安度因的頭低了下去,趁瓦伯爾看不到的時候使勁擠了擠眼睛。再擡起頭的時候。眼睛已經是紅紅的。
“伯瓦爾叔叔失蹤的日子裡,我真擔心呢。怕你和父親一樣,一失蹤就好幾年。我整晚都睡不好呢。”
如果說瓦里安的指責只是讓伯瓦爾有些抱歉,那安度因的話無疑讓他的內疚瞬間佔滿了心田。
瓦伯爾幾乎立刻舉了白旗投降。“好吧,安度因。我下個假日就帶你去,當然,前提是——如果你能保證有把你的功課全部乖乖做完……”
“我每天的功課都沒有拉下!”安度因不滿地打斷了他的話。“而且,父親都有親自教導我武技了呢。”
“哦。真的嗎?那這樣吧。”伯瓦爾打趣他道:“那你只要和我對練的時候打到我一下,一下就好。我就帶你去閃金鎮玩,怎麼樣?”
安度因看了眼伯瓦爾,苦巴巴地耷拉下臉。“這我還做不到啦……”
“那你父親恐怕不會答應你出去玩哦,你起碼得能保護你自己。”伯瓦爾和他開玩笑道。
“我又不想成爲戰士。”安度因不滿地哼了一聲。“我想去學習聖光之道。”
“哦,雖然你父親可能會不高興,但是大主教應該會很高興的。”
伯瓦爾聽見這話的反應和瓦里安完全不同,讓安度因更加有傾訴的慾望。
“可是我不想去和大主教大人學習……”安度因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想去埃索達,向德萊尼先知維綸大人學習。”
他的話讓伯瓦爾提起了警覺。“爲什麼呢?安度因,大主教可是暴風城裡最精通聖光之道的人。是聖光在此間的代言人。你這樣說,如果被他聽見他會很不高興的。”
“如果他的聖光真的有用的話,媽媽爲什麼會死?”安度因別過頭去。
伯瓦爾一時無語。但是安度因的話卻無意開啓了他心裡的某一扇窗。就好像是一個夢。即使夢裡的一切在他醒來後他都不記得了,但是他依然記得那夢裡……有蒂芬,還有對自己無力的忿恨與絕望,這樣的感覺好像只有在蒂芬死的時候才那麼強烈。可是,他本能地知道這一次做的卻不是這個噩夢。
伯瓦爾皺起了眉,努力地回憶。雖然在瓦里安的面前,他還是對大主教表達了足夠的信任和支持,但是,他自己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動搖嗎?
別說瓦里安。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他的失蹤和失憶這兩件事就會那麼巧的發生在一起。
太巧合了。巧合地真像一場陰謀。
難怪瓦里安在見到這封手令前,私下裡對他如此大發雷霆。雖然瓦里安沒有明說。但是以伯瓦爾對他的熟知來說,他當時的表現分明就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想想也是,哪位國王能容忍自己的大將私自帶着軍隊聽從別人的吩咐去執行任務。
可是,這樣淺顯的道理伯瓦爾更是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做呢?
以伯瓦爾對自己的瞭解,他私心裡難以啓齒的是,唯一能讓他不告而別的事——只會是關於蒂芬的事。而他失蹤前最後見的人是大主教,無疑從側面證實了他自己心裡的推斷。
雖然範克里夫與蒂芬的死有着脫不開的關係。但是,如果真的只是那樣的話,他應該會和瓦里安告別後再出發也不遲啊。
大主教他到底在其中做了什麼?
一直信任着大主教的伯瓦爾不禁動搖了起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
“伯瓦爾叔叔,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安度因拉拉他的手,使他回過神來。
“哦,沒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伯瓦爾掩飾地說道。“很抱歉,安度因,我先告辭了。我得爲晚上的慶功宴做些準備?”
“準備?”安度因眨了眨眼,然後用自以爲明白了什麼似的以小大人的口吻一本正經的說道:“也是,伯瓦爾叔叔你是應該好好做些準備。這次慶功宴可是父親回來後舉辦的第一次宮廷宴會呢。我想暴風城的貴族應該會傾巢出動纔是。”
“而且自從父親說了不打算再娶新王后之後,那些貴族小姐們可都把目標轉移到你身上了呢!”
“你……你聽誰說的!”伯瓦爾幾乎面紅耳赤,心裡恨不得把敢在安度因面前嚼舌的傢伙大卸八塊。
“咦,不是嗎?之前是因爲女伯爵的緣故,現在……”安度因使勁回想那些總想方設法繞在他身邊的貴族小女孩們偶爾冒出的八卦言論。不過想到自己應付那羣才七八歲的小女孩就已經煩得要命了,而今天晚上,大概暴風城雲英未嫁的小姐們都會圍着伯瓦爾叔叔……想想安度因都覺得很替他頭痛。
“嗯,總之,伯瓦爾叔叔,你好好準備吧。”安度因以少年老成的口氣說道,還一臉不勝唏噓的表情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伯瓦爾終於忍不住一手捂臉落荒而逃。
一氣疾走出了暴風要塞。伯瓦爾終於止住了腳步,他擡頭看了看天色,此時距離晚上的宴會應該還有些時間。想了想,他喚出了聖光戰馬,毫不避忌地沿着大路慢慢朝聖光大教堂的方向走去。
不管瓦里安怎麼想,他還是需要本尼迪塔斯本人,親口給他一個解釋。
“大人……”伯瓦爾在心裡低聲嘆氣,說實話,他真心不希望瓦里安和本尼迪塔斯之間會出現任何的罅隙和誤會。但是,皇權和神權之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就像瓦里安所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他的立場呢?
伯瓦爾心煩意亂地拍了聖光戰馬一下。
如果蒂芬還活着……就好了。
他的心在這個念頭跳出來的時間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剛剛想了什麼?如果蒂芬……還活着?
伯瓦爾下意識地將手伸進了貼身的口袋。
金色的聖光徽記在他手中熠熠生輝。他舒了口氣,手指熟練的撫過徽記後面鐫刻的姓名。指尖過處,他一個哆嗦,急忙地將徽記翻轉了過來仔細查看。
曾經鐫刻着兩人姓氏的地方,只留下了他的名字。
伯瓦爾大驚失色地運起了聖光掃視自己的靈魂契約。而讓他如蒙雷劈的是,他與她的靈魂契約……消失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他一路的恍惚中,戰馬卻乖馴地已經順着他的心意來到了巍峨聳立的聖光大教堂門口。伯瓦爾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馬,向最後面的主教休息室衝去。
“本尼迪塔斯大人!”伯瓦爾失態地推開了門,用力過猛以至於門撞到了牆上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本尼迪塔斯卻似乎完全沒有被這巨大的聲響嚇到。他以一貫鎮定自若的微笑表情看着伯瓦爾。
“很高興這麼快就見到你,伯瓦爾。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聖光指引迷途的羔羊!我的孩子,你……有什麼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