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亞伯的真面目
在賽門的娓娓講述中,希亞聽到了一個淒涼的愛情故事。
亞伯曾經是夜色鎮上首席的藥劑師。在他人生中的前四十年,孑然一身的他把所有的時間給獻給了藥劑。
當然,也可以說,是因爲屬於他的愛情並沒有來到。
而當他四十歲的時候,愛情終於姍姍來遲。亞伯認識了隨家人搬來此地的艾麗莎,陷入了愛河。雖然艾麗莎足足比他小了二十歲。雖然別人都不看好這段年齡懸殊的婚姻,但是最終亞伯和艾麗莎還是結婚了,並且過得十分幸福。
艾麗莎的存在讓亞伯感覺他之前人生是如此孤單和虛擲光陰,他簡直一刻也離不開自己的小妻子。所以當艾麗莎因爲一場疾病死去時,亞伯整個人都崩潰了。他是夜色鎮最好的藥劑師,卻救不了他的妻子。一夜白頭的他在絕望中抓住了最後一點希望,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因爲他想起,傳聞中被天災瘟疫感染的人,是有可能再度復活的!而他手裡剛好有那麼一點的瘟疫樣本。理所當然的,他就那麼做了。
亞伯將瘟疫樣本注入了死去的艾麗莎的體內,滿懷希望與忐忑地等待。在有如他一生那麼漫長的一小時後,艾麗莎如他所願的睜開了眼睛再度地回到了人世。
亞伯滿心歡喜地以爲也許是他的虔誠祈求打動了命運之神。但,其實,這只是命運之神與他開的一個殘酷玩笑。
復活的艾麗莎雖然看起來和從前一樣,沒有人發現她的異常。但是,只有亞伯知道,艾麗莎自從復活後就吃不下任何東西。不管亞伯怎麼爲她調配藥劑開胃,都無法讓她吃下任何一口食物。
終於,有一天夜裡,艾麗莎失蹤了。
焦急的亞伯找遍了整個夜色鎮,終於在鎮子南面找到了她。
那是教會的小墓園,而他的艾麗莎就蹲在墓園陰暗的灌木叢邊。埋着頭不知在幹些什麼。
亞伯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艾麗莎驚恐地擡起頭看着發現了自己秘密的亞伯。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清晰而明亮地照出她的櫻桃小嘴邊一片血紅斑駁。她整個下巴都被口中溢出的血液染得血跡斑斑。
艾麗莎……在吃屍體。
亞伯絕望地發現了自己的妻子已經再也不是從前的艾麗莎了。但是他又能如何?
當艾麗莎一吃下常人的食物就嘔吐不止,當她可憐怯怯地看着亞伯眼神裡滿是飢餓與乞求時,亞伯默許了……
但是秘密早晚會有被揭露的一天。
教會的墓園被人挖開。屍體被啃噬這件事情很快被人發現,並在鎮上傳開。
雖然亞伯一再要求並束縛艾麗莎不要再去小墓園偷吃屍體。但是此時的艾麗莎已經徹頭徹尾地成爲了食屍鬼,她對屍體的渴求就像人類對於牛羊豬肉的渴求一般,甚至更甚——因爲她只能也只吃得下屍體!
所以,揹着亞伯偷跑出去的艾麗莎終於被守夜人捉住了。
這件事在鎮民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鎮長埃伯洛克公爵親自主持了這場審判。
儘管亞伯極力反抗,並將所有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還是挽救不了艾麗莎。無論如何人們都不能容忍鎮上存在着一頭食屍鬼。甚至連艾麗莎的父母,也只是含着淚一言不發。
亞伯被幾個年輕人牢牢地綁住,眼睜睜地看着鎮民們把艾麗莎按倒在地。看着銀亮的匕首刺進了艾麗莎的胸膛,取出了她的心臟,看着巨大的砍刀切下了艾麗莎的頭顱。
身心俱疲的亞伯再也承認不住,他昏了過去。
由於全鎮的人都不同意將艾麗莎的屍體葬在夜色鎮教會的小墓地裡,於是亞伯只得帶着她的屍體離開了夜色鎮。他將艾麗莎葬在了烏鴉嶺的東北處的一角。並且在旁邊修了一個小木屋,他就在那裡日以繼夜的陪伴着妻子。
長長的故事說完,賽門對着滿臉不可置信的希亞微笑:“你知道夜色鎮的人管他叫什麼嗎?”
希亞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呆呆地搖了搖頭。
賽門果不其然的笑得更開心了。“他們管他叫‘藏屍者’。”
正說着,亞伯的身影出現了。“賽門先生!”他一邊跑一邊高聲地喊道:“都準備就緒了。”
聽見他的聲音,還沉浸在那故事裡的希亞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馬上來。”賽門高聲地迴應了亞伯,然後靠近了希亞。將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語氣溫柔地說:“你的臉色看起來真糟糕,這故事嚇着你了嗎?不過你別擔心,亞伯對我們不會有什麼威脅。你要不要先進屋裡裡休息會。我和亞伯去忙一會,一會就好,好嗎?”
黑色的大氅落在希亞的身上。讓她回過了神來。
“你要做什麼?”她拉住賽門的手,語氣僵硬。
賽門依舊體貼地考慮着措辭。“希亞,雖然我也不想你離開我的視線,但是我們要做的,那場景……可能會有點……”
“沒關係。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希亞固執地說道。她必須親眼看看,賽門和亞伯到底要做些什麼。“我想怎麼樣,也不會比幽暗城的皇家藥劑師協會的鍊金房更恐怖吧。”
賽門笑笑。
“話這樣說也沒錯,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一起來吧。”他牽起她的手向亞伯走去。“既然這樣的話,你就應該乖一點哦。”在希亞想掙開他的手之前,他平淡開口,語氣好像哄任性的孩子一般。
希亞默默地看了眼被他攥在手裡的手,保持了沉默聽話地跟在了他身後。
“賽門先生,夫人?”亞伯手裡提着風燈,有點遲疑地問道。
“沒關係,她同時也是我的鍊金學徒。”賽門眼不眨心不跳的隨口找了個理由。“我們還是快點開始吧!”
“是……是是。”亞伯顯然也就是隨口問問。對於即將開展的事,他比誰都要心急。“那,請。”
亞伯走到小木屋的後方,動作熟練地翻開了一塊被遮掩的很好的木板,露出深不見底的一個大洞,率先跳了下去。
賽門跟着跳了下去。
“要我抱你下來嗎?”他戲謔地看着希亞。
“我自己可以。”希亞趕緊地搖搖頭示意自己可以。
“小心腳下。”賽門也不多做勉強,跟着亞伯向前走去。
不知道亞伯一個人是怎麼做到的,這地道的入口挖得足有三人合抱那麼大,連裡面也挖得格外幽深高大,並且越往前走越是寬敞。
走在前面的亞伯逐一點燃了四周的燭火。幽暗的地下室漸漸明亮了起來。
希亞打量了下,最終的地下室大概有五六十平方那麼大,高几乎有五米。角落裡凌亂擺着各種器材和雜物。中間偏右的地方是一隻巨大的手術檯,上面斜躺着一個巨大的由腐肉、白骨以及鋼鐵所縫合起來的人形怪物。
“憎惡……”希亞失聲低呼。她幾乎立刻明白了這裡爲何修築地如此寬敞。她一把拉住賽門的衣角。“這裡爲什麼會有憎惡!你想做什麼?”
賽門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輕聲答道:“不是我想做什麼,是你應該問亞伯想做什麼。你以爲在親眼看到自己的妻子被鎮民再次剝奪了生機之後,這可憐的男人還會和從前一樣善良溫和?當然……不。他的心裡只剩下兩件事,復活他的艾麗莎,還有……復仇。這就是他所要求的復仇工具而已。”
希亞厲聲地指責他:“別總是糊弄我,製造憎惡的技術,人類怎麼可能會掌握。這是在聯盟被嚴令禁止的。而且亞伯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修建起這樣大的地下鍊金房。你……或者幽暗城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賽門看着她,眼色深沉。“這一切都是亞伯自願的。他提供我們關於夜色鎮的情報,我們幫他完成他的心願。畢竟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站在幽暗城的立場上的,能給聯盟添點亂子也不錯。”
他湊到她耳邊輕聲警告:“雖然你曾經是……,但是,你現在已經是被遺忘者的一員了。希亞,你最好不要混淆你的立場。”
“你!”希亞還想說些什麼,卻從賽門的身上突然聞到了一陣寧神花的味道。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了。
“你給我聞了什麼?”
“鎮靜藥劑,放心,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安安靜靜地坐一會而已。”賽門將她抱到旁邊的一把圈椅上。
“賽門,”希亞恨恨地盯着他,“你真像個惡魔!”
“或許對大多數人來說,就是這樣。但是,希亞,對於我來說,唯有你,是不一樣的。”賽門露出一個優雅的笑,親暱地親了親希亞的臉頰,轉過身向手術檯走去。
“好了,開始吧,亞伯。”賽門脫去了外套,從一旁的托盤裡拿起了一副手套戴上。“先……從簡單的開始吧。順便讓我檢驗一下你的成果如何。”
“是!”亞伯的聲音都興奮地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