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領主用死亡之力,在薩拉塔斯新的血肉之軀的靈魂上打上烙印的同時,在大領主的思維中,他也在和另一個凡人無法想象的存在交流着。
“你的信任這古神嗎?”
艾露恩的聲音裡充滿了懷疑:
“在見識過克蘇恩和尤格-薩隆的所作所爲之後,在親眼看到亞煞極留下的一顆心臟惹出的風波之後,你居然還會相信這些虛空造物...它們就是黑暗中最下賤最陰毒的老鼠!它們說出的每一句話,連一個字都不能信!你不是個瘋子,泰瑞昂,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有我的打算。”
大領主似乎並沒有向艾露恩解釋這一切的想法,他只是隨口說道:
“你只需要知道,這對你沒什麼壞處,就足夠了。”
“沒壞處?”
艾露恩的反駁聲罕見的變得強硬:
“站在你眼前的,是一個完整的古神之魂,她所欠缺的,只是一具充滿墮落之力的軀體,你不會真的被那凡人之軀迷惑了吧?你難道看不到她身上攜帶的可怕威脅嗎?她總有一天會背叛你的!”
“但那...正是我想要的!”
大領主有些不耐煩的回答到:
“我期待着她背叛我,在一個恰當的時刻,她的背叛會成爲我對抗強敵最有力的武器!而在她背叛之前,她所擁有的力量會加強我下屬的能力...艾露恩,乖一點,不要像個叛逆期的小丫頭一樣無理取鬧,不要質疑我!”
“哼!”
一聲充滿怒氣的冷哼聲在大領主腦海中響起,艾露恩冷冰冰的迴應到: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會盯着她的!在我認爲必要的時候,我會用自己的力量除掉她!我不會允許一個有可怕威脅的生物在這世界上到處亂轉。”
“哦?”
艾露恩像個叛逆少女一樣的回答,讓大領主不屑的笑了一聲:
“你的力量?你是指那些凡人?還是指你藉助我的手,重新塑造過的暗夜精靈?你真的把他們當成你的力量嗎?呵呵,我可憐的小艾露恩,那你對力量的理解可真是淺薄!”
“但隨便你吧。”
大領主有些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你可以隨便降下神諭,鼓動那些凡人爲你做事,但如果我看到任何一個不經我允許出現在黯刃防區的凡人,你不會想知道那個結果的!”
說完,大領主主動斷開了和世界之靈的聯絡,他的意識回到尤格-薩隆的囚室,他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啊,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又一個叛逆少女...”
話音剛落,一雙溫柔的手指就從身側撫上了大領主的額頭,非常溫柔的爲他揉着額角,那是薩拉塔斯,第五古神活動着自己的新軀體,非常曖昧的順勢靠在了大領主的懷中,她的外形沒有任何改變...呃,除了紫色長髮頂端,那一縷翹起來,如天線一樣的黑色頭髮。
那是死亡之力在她軀體上的顯化,但只是個單純的烙印,並不會引起其他力量的懷疑。
“你在煩惱嗎?”
薩拉塔斯左手環抱着泰瑞昂的脖子,右手將大領主冰冷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纖腰上,這讓兩個人的姿勢,就像是真正的情人一樣,她用甜膩膩的聲音問到:
“你在煩惱些什麼?能告訴我嗎?也許我能幫你呢?”
“不,你幫不了我...”
大領主閉着眼睛,靠在王座上,他輕聲說:
“但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那麼拜託...穿上衣服,以及,我不記得,我們的關係已經熟到這個地步了,我這個人有點小小的怪癖...”
“除了我的妻子之外,我不怎麼喜歡其他人碰觸我的軀體!”
薩拉塔斯的紫色眼眸裡閃過一絲晦暗,她不斷沒有按照大領主的吩咐穿好衣服,甚至還得寸進尺的,主動將大領主的手指挪移到她胸口,然而,就在她剛剛準備再來一波攻勢的時候,一道鋒利而寒冷的氣息,就在她身後的黑暗中顯現。
“我也不記得我的丈夫有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侍女...”
端着一杯茶,穿着血色長裙的奧蕾莉亞從黑暗裡漫步走出,她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盯着赤裸的薩拉塔斯,她平靜的說:
“給你5秒鐘,從我眼前滾開!”
鮮血主母的威脅如芒在背,薩拉塔斯本想反駁兩句,但看到鮮血主母軀體裡那引而不發的死亡之力,就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黑暗湖水,但隨時都有可能匯聚成最可怕的利刃,將眼前的一切碾爲肉糜。
那力量也許遠不如泰瑞昂,但已經足以匹敵薩拉塔斯,甚至超過她。
“哼。”
薩拉塔斯小姐姐高傲的哼了一聲,她瞥了一眼鮮血主母,搖着頭轉過身,在紫色霧氣縈繞之間,一條和主母的長裙極其類似的紫色長裙出現在了她的軀體上,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路過鮮血主母的軀體,在擦身而過之間,這內心裡渴望混亂和毀滅,從不安分的小姐姐突然低聲說:
“無趣的老女人...我突然覺得,從你身邊搶走他,會很有意思!”
面對這挑釁,鮮血主母不但沒有動怒,她那冷豔的臉上還閃出了一抹高傲的笑容:
“你可以試試,碧池!”
“哼”
又一次挑釁失敗的薩拉塔斯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但她並不在意,伴隨着高跟鞋噠噠噠踩踏地面的聲音,她很快消失在了黑暗裡,直到這一刻,奧蕾莉亞身上的鋒芒才稍緩,她端着已經徹底被封凍起來的熱茶,走到自己丈夫身邊,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王座上的泰瑞昂,就像是在審問犯人的獄卒一樣。
但大領主並不在意,他深知這個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的品性。
他們之間的信任,是遠超一切的。
下一刻,鮮血主母突然俯下身,吻住了大領主的嘴脣,在數分鐘之後,她坐在泰瑞昂的雙腿上,左手按住他的胸口,如女王一樣霸道的說: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記住了嗎?”
“當然,我的女王。”
泰瑞昂也很知趣的,假裝正經的回覆了一句,這回答讓主母大人非常滿意,她搖曳着身姿站起身,瞥了一眼泰瑞昂王座邊那具已經冷下來的屍體,她伸手整了整自己的頭髮,然後對大領主揮了揮手:
“不打擾你辦正事了...”
“今晚午夜,城堡頂層...不許不來!”
說完,鮮血主母的身影就在血族幻影的破碎之間,消失在了這方黑暗之中。
“啊,女人...”
大領主感覺到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他將注意力放在腳邊的屍體上,那是迦勒底,迦勒底.摩根,一個從二次獸人戰爭開啓之前,就已經生活在大領主陰影之下的可憐凡人,但也是唯一一個和薩拉塔斯那個瘋子小妖精一起共存了十幾年,在徹底融入虛空之後,還沒有被拋棄的奇蹟之人。
這已經從側面證明了迦勒底的能力,以及他的潛力。
坦白說,如果將他放在另一個故事裡,他絕對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但現在,他卻孤獨的躺在這冰冷黑暗的大地上,死的如同小卒子一樣,毫無價值。
但...這畢竟是大領主的一次偷襲,能讓大領主用偷襲的方式幹掉,這已經很難說不是一項真正的榮譽了。
“你和我...我們本來可以成爲朋友的。”
大領主雙手撐在腿上,他低下身,似乎在和腳下冰冷的屍體聊天一樣。
“迦勒底,在我還弱小的時候,我遇到了你...你是這個世界爲數不多的,真正見證過我的大部分經歷的人,我覺得,你也許能理解我...不過很可惜,你卻一直很不安分,一直想要脫離我的陰影,拒絕我的友誼,一心想要尋求聖光的救贖...就像是那些不甘願被命運控制的凡人們,高喊着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泰瑞昂的聲音變得低沉,就如同黑暗中吹過的一縷風,他的手指勾了勾,一抹虛弱的靈魂便從那冰冷的屍體上浮現出來。
那是迦勒底的靈魂...已經被黑暗籠罩了一半的靈魂,但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另一半靈魂,哪怕在和薩拉塔斯共存了十幾年之後,依然被聖光籠罩着,這就足以證明,眼前這個牧師,從一開始,就沒有拋棄過聖光的信仰,他甚至瞞過了薩拉塔斯...
真是個狡猾的凡人,真是個不凡的靈魂。
大領主的眼睛眯了起來,按道理說,像是迦勒底這樣等級的牧師,在死後,他的靈魂會在第一時間被聖光接納,然後化爲一種特殊的形式,永遠的存在於聖光的真髓之中,那是羣星的六大基礎力量,對於眷顧者的一種恩澤。
但可惜,他死在了死亡手中,除非泰瑞昂允許,否則他的靈魂無法真正離開這裡...無法真正得到自由。
“現在,我問你,迦勒底.摩根,你...後悔了嗎?”
伴隨着泰瑞昂的詢問,一股死亡之力被注入了眼前的虛弱靈魂中,讓經歷了死亡的迦勒底的靈魂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他試圖像是活着的時候那樣呼吸,但可惜,靈魂之軀,是無法做出這個行動的。
他茫然的環顧四周,然後看到了自己那已經冰冷的靈魂,下一刻,他又看到了眼前正用交叉的十指,撐着下巴,看着他的大領主,在靈魂的視界中,大領主那冰藍色的雙眼裡似乎正在閃耀着某種光芒。
這一刻,迦勒底知道,自己死了。
但這,並非是單純的壞事,因爲他也感覺到了,自己靈魂那陌生的自由...自從在十幾年前,他的命運和薩拉塔斯綁在一起之後,他從未感覺到這樣的自由,那種沒有被束縛的感覺,讓靈魂形態的迦勒底,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但他...還有最後一個疑問。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迦勒底.摩根看着眼前的大領主,他並不畏懼,正如大領主所說,迦勒底是所有凡人裡少數完整的見證過泰瑞昂經歷的生命,他見過泰瑞昂弱小時候的樣子,所以相比其他人,迦勒底並沒有那種誠惶誠恐的畏懼。
“你本可以直接抹去我的意識,但你沒有這麼做,你甚至還給了我真正的自由,爲什麼?”
迦勒底的靈魂維持着一位牧師禱告時的姿態,而面對他的詢問,大領主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下一刻,一抹魔法的光澤在兩人之間綻放開,在那如鏡子一樣的光芒中,倒映出了米莉小姐的身影,那位迦勒底唯一摯愛的女人,正穿着孕婦纔會穿的寬鬆衣服,在暴風王國的,屬於迦勒底的私宅幽靜的房間中,誠摯的跪在那裡,在默默的祈禱。
而她祈禱的對象,並非是聖光教會的雕塑,而是一枚徽章...一枚印刻着黑色斷刃的徽章。
“這個女人,從5年前開始,我就一直聽到她的祈禱。”
大領主看着眼前迦勒底的靈魂,他輕聲說:
“她並不傑出,她的靈魂也沒有什麼獨特之處,但她卻是極少數能讓我聽到聲音的凡人,她祈禱,那些並不美妙的禱詞讓我有些厭煩,但這個女人在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的情況下,維持了整整5年,沒有一天停下...你知道她向我期待的渴望是什麼嗎?”
“她祈求我,拯救你的靈魂...爲此,她願意付出一切...”
“迦勒底.摩根,你是個幸運的混蛋,你有個真正愛你的女人,你看,衆所周知,我心情好的時候,是個很慷慨的人,所以,我滿足了這個女人微不足道的期待...我給了你真正的自由!”
大領主直起身體,靠在了王座上,端起那杯已經徹底被封凍起來的茶,他毫不在意茶水裡的冰塊,將那杯茶一飲而盡,他看着眼前這個沉默的靈魂,就像是低語誘惑的魔鬼一樣,他彈了彈手指,輕聲說:
“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迦勒底,就和當年在敦霍爾德城堡之外的那個夜晚,我們初見時的場景,我會問你...你想回到她身邊嗎?你想看着自己兒子出生嗎?你想和這個傻乎乎的女人共度你自由的後半生嗎?”
迦勒底的靈魂擡起頭,他眼中的渴望幾乎不加掩飾,他問到:
“你要讓我做什麼?說吧!”
“很好!看來你已經熟悉了我的做事風格,這太棒了!”
大領主拍了拍手,他看着眼前的迦勒底,他說:
“只是做你已經做了十幾年的事情...去另一個地方,稍遠一些的地方,我需要你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面對這個要求,迦勒底在胸前劃了個宗教符號,他低下頭,輕聲問到:
“你讓我去做一個無恥而下賤的叛徒?”
“怎麼,你不願意嗎?”
大領主反問到,迦勒底的靈魂搖了搖頭,然後對大領主俯身行禮,就如同一名最忠誠的下屬一樣:
“不!我的意思是...我非常樂意,爲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