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文明的創世故事中,都有大水滅世的記載,那些創世故事的撰寫者,似乎是要用這種移山填海的形式,來彰顯出神靈的偉大,以及神靈那可怕的憤怒。
這種故事聽起來頗具史詩感,但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卻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庫爾提拉斯第三艦隊的戰艦在整個艾澤拉斯世界都算是先進的戰艦,用最好的,最厚實的橡木作爲船殼,內部以魔法鍛造的金屬作爲龍骨,鋪設三到四層甲板,在每一層甲板上,都有來自潮汐神殿的賢者們刻下的風暴符咒,每一艘戰艦上還裝配着數目驚人的火炮和熱武器,這樣一艘戰艦的排水量最少也在1200噸以上,而寒鴉號這樣的旗艦,排水量更是輕鬆超過了2000噸。
但就是這樣沉重到凡人難以想象的戰艦,在艾薩拉女王此時掀起的大海嘯中,就像是最微不足道的玩具一樣,被那洶涌而來的海潮如巨人之手一樣輕鬆的壓入數百噸重的海水之中,在經歷過讓然窒息的淹沒之後,又被後續翻滾的大海狠狠的拋出海面,甚至有那麼幾秒鐘都脫離了大海,飛入了天空,在大海之手的操縱下,翻轉幾周之後,又狠狠的砸在了海面上。
整個第三艦隊的船員們就像是在動盪不休的海浪上體驗着如同飛行一樣的糟糕體驗。
寒鴉號上的幾個風暴賢者在甲板之下瘋狂的向海潮祈禱,他們所具有的詭異的潮汐之力以一種別樣的方式籠罩於這戰艦周圍,就像是一層狂風與水流組成的無形壁壘,任由海嘯瘋狂涌動,那龐大的力量總是能被戰艦之外的風水之力化解,而不至於傷害到整艘戰艦的完整。
但這是對於戰艦本身而言,在戰艦上活動的水兵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第一波大潮水翻滾而來的顛簸中,泰勒上校就損失了甲板上四分之一的人手,那些倒黴蛋在船隻翻轉之間被甩出了風暴結界之外,被扔進那可怕如地獄一樣的海潮漩渦中,幾乎是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而將自己死死的困在桅杆上的泰勒上校全身都溼透了,就如同一隻狼狽的落湯雞一樣,好在那些送上船的精靈兒童們都被安置在了甲板之下,可能會受罪,但只要不是倒黴到極點,就絕對不會喪命。
泰勒上校在這百年難遇的一波波大海嘯中艱難的呼吸着,他從很年輕的時候,就被暴風王國送到了庫爾提拉斯學習航海,他跟隨過戴琳上將,參與過對舊部落的最後一戰,也參加過耳語港海戰,但從沒有哪一場戰爭如同現在的處境一樣,讓他從內心深處感覺到畏懼。
他擡起頭,之前還被金紅色的夕陽籠罩的華美天空在那一剎那之間就被厚重的陰雲籠罩了,就像是某位強大的魔法師在呼喚狂風暴雨的戰略魔法一樣,一溜藍白色的閃電在那陰暗的雲層中跳動着,似乎時刻都能降下一場可怕的豪雨。
然而,這並不是泰勒此時最關心的事情,他在讓人極其難受的顛簸中,泰勒艱難的回頭看向奧伯丁...
那座他駐守了一個多月的精靈城市,那個安靜而優美,環境宜人到總是能讓他回憶起自己家鄉的城市...已經沒有了!
建立在黑海岸邊緣的港口城市奧伯丁,已經徹底被第一波來襲的兇猛海嘯徹底淹沒了,就像是憤怒的大海舉起的雙拳,輕而易舉的就摧毀了奧伯丁那並不算堅固的城牆,在一波一波渾濁的海浪拍打之間,泰勒隱約能看到被淹沒的奧伯丁在潮水中被徹底碾碎的慘狀。
那些精靈們就如同湯鍋中的螞蟻一樣,在那根本無法反抗的海潮裡掙扎着,在他們周圍還有被徹底拍碎的船隻殘骸,一波海浪拍打過去,這一切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會沉入那冰冷的海水中,任由那帶着腥味的海水灌入他們的鼻孔,擠壓出肺部的最後一絲空氣,然後在極度的痛苦中窒息而死。
被淹死...這是所有死法中最痛苦的一種,而現在,這種痛苦以一種災難形式,籠罩在了整個奧伯丁的上空。
“天吶,天吶...”
經歷過無數戰爭的合格老兵在這一刻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痛苦感嘆,他當然想要救助那些無辜的人,但他做不到...在這可怕的海潮不斷的繼續向內部翻滾的過程中,他可能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上校!將軍在那裡!”
在泰勒身邊,一個同樣將自己捆在桅杆上的水手在冰冷的狂風暴雨指着翻滾不休的海面,高聲喊到,泰勒猛地轉過頭,就看到在距離寒鴉號並不遠的海面上,精赤着上身的坦瑞德正拉着星歌,揹着兩個孩子,在潮水中艱難的浮動着。
“聖光在上啊!”
泰勒眼中閃過一道慶幸的光芒,他飛快的抽出腰刀,將身上的繩子割斷,然後在甲板上拿起一條帶着浮圈的繩子,對其他水手喊到:
“還愣着幹什麼!快來幫忙!”
十幾個水手立刻跑了過來,他們將那帶着鉤鎖和浮圈的繩子捆在泰勒上校的身上,這位勇敢的少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戰艦的浮沉中飛快的衝出甲板,以一個標準的姿勢的入水,然後在涌動的冰冷潮水中艱難的遊向坦瑞德的方位。
在冰冷的海水中上下浮沉的坦瑞德雖然水性絕佳,但在拖着星歌和兩個孩子的情況下,他根本沒辦法在水中保持平衡,但人在絕境中的求生欲是極強大的,坦瑞德在周圍潮水充滿惡意的拍打中,精準的捕捉到了泰勒少校落入海中的位置,在泰勒朝着他游過來的同時,坦瑞德也用盡全力,拖着星歌遊向泰勒。
“堅持住!安娜,孩子們,堅持住!我們就快得救了...”
坦瑞德的金髮都打溼了,狼狽的貼在額頭上,他努力的回頭對幾近昏迷的月之祭祀笑到:
“這一次你別想離開我了,蒂安娜...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了。”
星歌看着努力對她露出笑容的坦瑞德,一股極致的感動在這見習祭司的內心中爆發出來,在這天災的絕境中,她終於衝破了信仰的囚籠,她決定了...她要和坦瑞德離開這裡。
前提是,他們還能活下來的話...
“將軍,我抓住你了!”
這時候,泰勒的手也終於扣在了坦瑞德的手臂上,上校朝着大潮水中的戰艦瘋狂的揮手,下一刻,纏在他身上的繩子就繃緊了,拖着三個成年人和兩個可憐的精靈兒童朝着海潮中翻滾不休的寒鴉號艱難挪移。
而在數百米之外的海面上,艾薩拉女王舒適的靠在自己嵌滿了寶石的王座上,她那下半身章魚一樣的觸鬚慵懶的搭在王座邊緣,在她腰間,那把輕易的掀起了毀滅整個黑海岸的大潮水的潮汐權杖正掛在那裡,就像是最美麗的墜飾一樣。
這華貴的深海王座被8個最強壯的娜迦皇族衛士扛着,在翻滾不休的海潮中朝着黑海岸的方向快速移動,而在艾薩拉女王的王座後方,近百萬被動員起的娜迦們正在深海之下跟隨自己的女王,前往背叛者暗夜精靈們的聖地,在萬年之後,被奪走的世界終將回到女王手裡,而這一次,艾薩拉不會再失去它了。
“嗯...那是誰?”
百無聊賴的艾薩拉女王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數百米之外,在海面上艱難求生的坦瑞德一行人,她那帶着血色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以及一絲不加掩飾的惡意。
“我從他身上嗅到了一股讓人厭惡的味道...那是深海之敵的味道,那是戴琳的味道。”
女王的目光落在了坦瑞德身上,她搖了搖頭,伸出點綴着寶石的手指,就像是驅趕蒼蠅一樣,朝着坦瑞德的方向輕輕一彈:
“討厭的戴琳毀了我的7座城市,殺了我近15萬子民...我取走他兒子的性命,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在一陣低沉的笑聲中,已經靠近寒鴉號不到150碼的海面之下,一股瘋狂涌動的潮水從深海之下衝上海面,在一聲驚呼之中,坦瑞德、泰勒、星歌和兩個孩子被那股潮水正面撞擊,五個人的身影頓時從翻滾的海面上衝入天空,在讓人頭暈目眩的旋轉之中,泰勒和坦瑞德抓在一起的手臂被強行分開。
“抓住我的手!抓住!坦瑞德!抓住啊!”
泰勒在空中瘋狂的揮舞着雙手,試圖抓住被衝向另一方的坦瑞德和星歌,而坦瑞德一手抱着愛人,另一隻手也瘋狂的抓向泰勒。
但最終,兩隻沾滿冰冷潮水的手,在差之毫釐之間,就此永隔。
“不!”
在重新落入水中的泰勒上校的咆哮中,他只能絕望的看着坦瑞德和星歌墜入了更遠方的大海,但兩個孩子就在他身邊,泰勒咬着牙,他在水中解開自己的身上的繩索,將那繩子纏在兩個孩子身上,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坦瑞德墜落的地方猛地遊了過去。
另一邊,在重新墜入大海的震盪中,坦瑞德將星歌死死的抱在懷中,自己承受了從高空落入水中的衝擊力,兩股鮮血從坦瑞德的鼻孔裡流了出來,在那彌留之際,坦瑞德感覺到了一雙冰冷的手指拂過了自己的臉頰,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在那閃耀着詭異的碧綠色光暈的海水中,星歌正在用一種充滿了柔情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已經模糊的視界中,這他所深愛的精靈是那麼的美...
“還記得你剛纔問我的那個問題嗎?我的坦瑞德...”
“我的回答是...願意,但我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坦瑞德...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爲你祝福的,我的愛...別,別忘記我...”
星歌顫抖而無助的聲音在坦瑞德心靈中響起,她最後將一個冰冷的吻留在了坦瑞德的額頭上,下一刻,見習女祭司的力量溫柔的吹拂在坦瑞德的軀體上,那微弱的星光之力以一種衝擊般的形式,將緩緩墜入海中的坦瑞德反向推向海面,而星歌自己,則在那衝擊力的作用中,以更快的速度墜入黑暗的深海中。
坦瑞德伸出手,想要將自己的愛人抓住,但在他越發模糊的視界中,他只能看到星歌的白色長裙在那冰冷的深海中飄蕩着,就如同隨風飄揚的裙角,就如同他第一次在奧伯丁的碼頭上看到她的時候一樣,是那麼的美麗...
“嘩啦”
一隻如鐵鉗一樣的手最終抓住了已經陷入昏迷的坦瑞德的手臂,氣喘吁吁的泰勒看着還活着的將軍,這上校艱難的舒了口氣,周圍的海潮還在翻滾,但相比之前那毀天滅地的大海嘯已經平淡太多了。
大概是因爲目的已經達到的原因,艾薩拉再沒有掀起毀滅性的大海嘯,但是在潮汐權杖的力量作用下,迷霧之海的海平面正在以一種瘋狂的速度上升,在十幾分鐘的飄蕩之後,脫力的泰勒上校被倖存下來的水兵們七手八腳的拉上甲板,還有他們已經昏迷而且重傷的將軍。
站在甲板上,泰勒雙手顫抖的接過遠望鏡,在依舊陰沉的天幕下,泰勒看向黑海岸的方向...早已經沒有什麼黑海岸了,上升的海平面將整個黑海岸的一切都淹沒了,幾乎是貼着那和費伍德森林相交的山脈一路向上,就像是...就像是要徹底淹沒那山脈,最終到達海加爾山一樣。
“瘋了...這真是瘋了!”
手腳冰冷的泰勒放下望遠鏡,回頭對身後同樣茫然的水兵們說:
“以我在第三艦隊暫代艦隊司令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提醒帝國在費伍德森林和灰谷戰區的駐軍...就告訴他們,大洪水,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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