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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深海之下的怨恨

第18章 深海之下的怨恨

灰熊丘陵的林地中心,在一片繁盛的森林的包圍中,有一個巨大的,讓人難以想象的樹樁屹立在這裡。

它就像是被可怕的力量砍倒的參天巨樹最後遺留在世界上的痕跡,而僅僅是這個已經在無盡歲月中變得堅固如石頭的樹樁本身,也有一座小鎮大小。

這個巨大的樹樁是本地最有名的“奇觀”,這是在4500年前被鹿盔種下的最大的一支世界之樹的枝椏衍生出的奇蹟,據說這棵樹曾經和諾達希爾一樣高大,德魯伊們恭敬的稱其爲安達希爾。

可惜,那“冰霜之冠”早已經被覺察到黑暗力量的德魯伊們砍倒,留在這裡的,也只剩了這個被稱之爲沃達希爾“破碎之冠”的大木樁。

這樹樁高達近25米,遠遠看去如同一座林間高塔一樣,本地的熊怪們不知何時移居在這樹樁之中,它們花費了難以想象的人力物力,將這樹樁內部掏空,然後在外圍留出了一節一節向下盤旋的階梯,數萬熊怪就以這種姿態,居住在沃達希爾之中。

根據一些逃離了沃達希爾的熊怪們的說法,這樹樁城市的最底部,那被暗紅色池水覆蓋的大地之下,隱藏着一些“詭異而病態”的東西,熊怪們驚恐的將其稱之爲“地下的低語惡魔”。

不過現在,本地的熊怪們已經不需要再爲這個恐怖的流言而擔驚受怕了,因爲在灰熊丘陵的黃昏光暈中,整個沃達希爾,都被熊熊燃燒的火焰徹底點燃了。

就像是地面上燃燒的巨大火炬,連同那些寧死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聖地”的熊怪們一起燒成漫天飛舞的灰燼...泰瑞昂可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勸說這些已經被尤格-薩隆的黑暗之力徹底扭曲了精神的熊怪們重回正途,不過它們既然想要爲自己的黑暗信仰而英勇獻身的話,泰瑞昂這麼隨和的人,也沒有道理要拒絕他們的懇求。

“瞧,沃達希爾,翡翠夢境在現世最大的兩個“壞疽”之一...”

在眼前那熊熊燃燒的大樹樁映照出的如末日烈焰一樣翻滾的火光中,泰瑞昂的灰白色長髮在灼熱的空氣中飛舞着,他低聲說:

“現在,我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就不感謝我嗎?伊瑟拉女士。”

“如果你愚蠢的認爲只要燒掉這現世的載體就能將夢魘根除的話,那我確實無話可說...”

站在泰瑞昂身後的伊瑟拉閉着眼睛,這個從不怎麼喜歡火焰的龍王這一刻非常享受那撲面而來的熱量,被困在死界的兩天已經讓她患上了“寒冷恐懼症”,現在待在這種灼熱的環境裡,讓她感覺到非常舒適,甚至有些想要就這麼沉沉睡去。

“等到火焰熄滅,在那散落的灰燼中,黯刃的騎士們會在這裡放置一個聖銀的阻隔法陣,它能暫時切斷古神和翡翠夢境的聯繫。”

另一邊的鹿盔對伊瑟拉解釋到:

“這個法陣並不萬能,尤其是面對詭異的上古之神,它可能只能維持不到1個月的時間,但這對於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只要清理掉翡翠夢境中的夢魘殘留,然後從內部堵塞沃達希爾與翡翠夢境的聯絡,那麼夢魘就很難再大規模的入侵那世界之夢。”

“不過接下來的時光裡,我們維護翡翠夢境的工作重心,就要從維持秩序,轉向預防夢魘又一次侵襲了。”

“比起以後,我更關心現在。”

伊瑟拉睜開眼睛,在迴歸現世之後,她又能隨意的揮灑自己的力量,在她碧綠色的蛇瞳中,一抹疑惑在閃耀着:

“而且你剛纔說了,翡翠夢境與現世的節點有兩個壞疽,沃達希爾是第一個,那另一個在哪?”

伊瑟拉的問題讓泰瑞昂皺起了眉頭,他扭頭看向甦醒者,他用一種疑惑的口吻問到:

“怎麼?在死界只待了兩天,你就把自己的腦子挖出來扔掉了嗎?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居然還要問我?說真的,我現在開始懷疑當初泰坦選擇你們的時候,他們的眼睛是不是已經瞎了...”

這辛辣的嘲諷讓伊瑟拉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但卻被鹿盔阻止了,凋零者大德魯伊輕咳了一聲,低聲對伊瑟拉說:

“世界之樹,諾達希爾!”

“什麼?”

甦醒者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鹿盔,嚴重懷疑對方是在開玩笑,但看到鹿盔嚴肅的表情,伊瑟拉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真的。

暗夜精靈的世界之樹直接在現世支撐着翡翠夢境的節點,那是翡翠夢境和現世最大的通道之一,考慮到它的重要性,任何德魯伊,哪怕是凋零者教派的德魯伊,也不敢在這種問題上開玩笑。

而且因爲諾達希爾身負守護龍王賜福的原因,在當時綠龍們調查夢魘根源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忽略掉它,諾達希爾身負綠龍、藍龍和紅龍的三重賜福,理論上它是根本不可能被腐蝕的。

但現在想想,如果順着這個恐怖的思路來看,那麼關於夢魘的第二次大爆發的一切疑惑,似乎都在此刻煙消雲散了,夢魘的突然爆發,不正是在暗夜精靈們保護自己的海加爾山的那個節點嗎?而且那一場戰爭據說還有娜迦的參與,而娜迦,已經被查明,是另一個上古之神的僕從,它們在那場戰爭裡扮演了一個隱藏於幕後的陰險角色。

而在那個當口,最熟悉翡翠夢境的大德魯伊瑪法里奧就被抓走了,緊接着夢魘戰爭就爆發了,這一切,真的只是個巧合嗎?

伊瑟拉思考着這個可怕的問題,她的眼神都在這一刻變得犀利無比。

“你該不會真的以爲,我要對暗夜精靈發動戰爭,只是因爲我個人對於他們的不滿吧?”

泰瑞昂看着伊瑟拉,這面色冷峻的大領主輕聲說:

“我確實對卡多雷的慵懶有所不滿,但這並不是發動戰爭的緣由,伊瑟拉,我希望你理解一個事實,黯刃不會因爲我的意志,就用戰爭決定一個文明的未來,如果我們要懲戒某個文明,那麼就代表着,那個文明絕對有被懲戒的理由...上古之神的血肉在諾達希爾的軀體裡生根發芽,若不在它佔據世界之樹的主幹之前除去它,那麼這場發生在夢境的戰爭,必然會擴散到現世!”

“我不會允許它們破壞我定下的秩序!所以諾達希爾...必須被燒掉!現在,你明白了嗎?”

大領主向前走出一步,死之界的大門在他眼前轟然洞開,在踏入那個世界的前一刻,泰瑞昂回頭看着呆滯的伊瑟拉,他輕聲說:

“黯刃的事業...從來都是,正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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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泰瑞昂離開之後,周圍林地中的黯刃士兵們也在死亡騎士的指揮下,統一乘坐黑色的山地運兵車離開了這熊熊燃燒的森林,這火焰怎麼也要燒個1天左右,它們只需要盯緊時間,然後完成老大吩咐的工作就可以了。

反正現在整個灰熊丘陵差不多都落入了達納斯.托爾貝恩指揮的“寒風”戰團手中,沒人會不開眼的來阻止黯刃在這片大地上進行的任何工作,在這熊熊燃燒的天幕之下,在那飛散的灰燼之中,伊瑟拉深吸了一口氣,她轉身朝着森林的方向走入。

在她身後,默默地看着燃燒的沃達希爾的鹿盔,突然開口問到:

“甦醒者,你想要去警告卡多雷嗎?”

伊瑟拉的腳步停滯了一下,她回過頭,看着在那烈火的映襯下,身形都有些模糊的鹿盔,她輕聲問到:

“那也是你的種族,鹿盔,你生在那裡,在那裡長大,那是你的同胞...現在他們即將面臨一場災難,你也聽到泰瑞昂那個暴君的話了,我們完全可以提前避免這場災難!”

“怎麼避免?”

鹿盔頭也不回的問到:

“勸說他們主動放棄世界之樹嗎?還是強迫泰蘭德親手毀掉諾達希爾?作爲和卡多雷關係最深刻的傳奇存在,偉大的甦醒者啊,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那棵樹在卡多雷文明中的地位嗎?失去那棵樹,對他們意味着什麼,你真的想不到嗎?”

伊瑟拉沉默了,這睿智的女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鹿盔並不需要伊瑟拉的回答,在那熊熊燃燒的沃達希爾的烈焰中,曾經的塞納里奧大德魯伊,用低沉而滄桑的聲音說:

“永生...我曾也以爲在上古之戰之後,龍王們給予卡多雷的,是一份珍貴的賜福,我們將有無盡的生命探索世界的奧秘,我們將能以天選的姿態在完美的夢境中維護自然的和諧,我們將永不會被疲憊與失落感染,那時候,我愚蠢的以爲,在這樣的賜福中,卡多雷毫無疑問會成爲艾澤拉斯的支柱!”

“那時的卡多雷雄心萬丈,那時的我們毫不懷疑我們光明的未來,那時的我們甚至有信心面對任何挑戰,然而呢?沒有...一切,一切都只是虛妄。”

鹿盔似乎非常疲憊,連帶着他的聲音都變得越加低沉,而在他身後的綠龍女王伊瑟拉並沒有說話,她只是安靜的聽着鹿盔的自述,她似乎明白了...爲什麼鹿盔會對黯刃軍團決定焚燬世界之樹諾達希爾這件事,表現的如此平靜,甚至平靜到了近乎冷酷。

在這平靜之下,隱藏的也許是濃烈到絕望的失望,對於卡多雷的失望,對於自己的失望。

“在我加入凋零者的這一年多裡,我對於自然之道的理解,要比我過去1000年積累的更多...原本顯得有些煩悶的自然之道,以一種新奇的姿態在我眼前被重新定義。”

鹿盔揚起手指,一抹綠色的光暈在他指尖流轉,然後飛快的演化成鋒利的荊棘,又變成一朵開放的花卉,最後凝結成了一顆種子:

“在我脫離了那種慵懶到近乎白水一樣寡淡無味的環境之後,我的靈感每一天都在爆發,每一天都變得鮮活而充實,我曾以爲,作爲一名德魯伊,我需要恪守清貧,我需要心情寡慾,但並不是,那只是我們對於自己已經無藥可救的慵懶天性的一種自我解釋,在真正看到了世界繁華與文明交錯之後,我突然警醒...”

“永生,並非賜福...對於本就不完美,內心也有各種慾望奔流的暗夜精靈來說,那隻能是一個枷鎖,困住了我,亦困住了所有人,就連瑪法里奧,就連泰蘭德,就連最激進的瑪維...都是一樣,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幻象,卻引誘的我們埋首於那不死之池中飲了又飲,讓那流毒滲入我們的靈魂,墜入倦怠的地獄無法自拔。”

鹿盔轉過身,他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着伊瑟拉,綠龍女王在這一刻甚至不敢直視鹿盔的雙眼,因爲她也意識到了,也許當初,她和她的姐妹兄弟一時興起的賜福,並非一個正確的選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龍王們給予了卡多雷的凡人們他們不該擁有的東西,而這些禮物,毀掉了一個本該極具優勢的文明。

“在凋零者中,我最優秀的弟子是一個人類,他很年輕,但他具有暗夜精靈所不具備的,讓我感覺到畏懼的求知慾,他在短短1年之中,掌握了暗夜精靈德魯伊們需要200年才能徹底掌握的知識...是的,人類只有區區近百歲的人生,但他們對於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利用,足以讓最勤奮的暗夜精靈感覺到羞愧!”

“人類用2800年的時間,從無到有的塑造了一個完全不比暗夜精靈更差的文明,而達到同樣的文明層次,我們用了多久?”

鹿盔慘然一笑:

“哪怕在精靈帝國留下的饋贈之上,我們也用了足足1萬年...人類在不到1000年的時間裡,將自己的足跡和文明遍佈了一整塊大陸,而我們呢?1萬年的時間啊,我們卻依然蜷縮在自己的搖籃邊,不願意往更遠處挪動一步!”

大德魯伊身形蕭索的走過了伊瑟拉的身邊,他輕聲說:

“我們拿了我們不該拿的東西,我們把那當成我們本就該擁有的東西,現在,我們要爲過去浪費的那些時光付出代價了...我們嘲笑高等精靈被魔癮控制了7000年,那我們呢?卡多雷被另一種更可怕的毒癮控制了一萬年!”

“甦醒者,你問我爲什麼不阻止?”

“我爲什麼要阻止其他人來爲病入膏肓的暗夜精靈解開枷鎖呢?你認爲僅憑你一句話就能讓中毒已深,無可救藥的卡多雷放棄手中的永生嗎?不!他們不會!他們甚至會反過來撕碎你!因爲你要從他們手裡奪走他們最重要的...“寶物”,哪怕那是由你遞入他們手中的。”

“你瞧,就如泰瑞昂所言...黯刃的戰爭,最少這一次,是正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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