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瑪甘是個幸運的傢伙。
這個結論在所有半神心中都是成立的。
首先,它是萬年來第一個被複活的半神,比其他還只能在翡翠夢境裡呼呼大睡的同伴們,阿迦瑪甘從復活到現在,已經享受了數年的真正自由,而且它是被凋零者復活的,所以在復活之後,那些塞納里奧議會的古板傢伙們幾乎根本管不到它,也管不了它。
聽說阿迦瑪甘在去年還有了一窩小豬仔...
其次,阿迦瑪甘被複活的時間很微妙,它幾乎就是在夢魘之力活動最虛弱的時候脫離了翡翠夢境,幾乎完美的避開了夢魘之力大爆發的危險時刻,在其他半神不得不用盡全力抵抗夢魘腐蝕的時候,身在現世的阿迦瑪甘只需要舒舒服服的躺在剃刀高地曬太陽,保持一個好心情就可以了。
最後,阿迦瑪甘復活之後,剛好趕上了對其拉蟲人的戰爭,它在最後時刻擊殺了古神克蘇恩,相當於給被腐蝕的烏索克狠狠的報了仇,這讓阿迦瑪甘在德魯伊們和世人心目中的地位簡直上升到了真正的神靈一樣。
據說現在每天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朝聖者”們前往剃刀高地,膜拜那位拯救了世界的大野豬...
這種幾乎已經不能用幸運來形容的遭遇,足以讓其他半神們羨慕嫉妒恨了。
當然,半神們大都是野獸之靈,它們並不會因爲嫉妒就做出很糟糕的事情,但阿迦瑪甘的例子在前,一萬多年的沉睡也足以讓半神們渴望得到真的自由,尤其是先行者的勝利鼓舞了它們,也削弱了它們對於等待的忍耐。
更何況,就如同安蘇所描述的絕望場面,綠龍們和夢魘的戰爭根本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在沒有查清楚夢魘突然爆發的原因之前,哪怕半神們傾盡全力幫忙,也最多維持個不勝不敗的戰局,而且半神們和扭曲的夢魘獸接觸的越多,就越容易被噩夢侵入靈魂。
它們如果還死守在翡翠夢境,就真的是慢性自殺了。
“嗷(詳細說說吧。)”
戈德林擡起頭,不再露出那懶洋洋的狀態,這強大的狼靈銀灰色的雙眼緊緊的盯着安蘇,代表着它內心中的想法,而艾森娜和艾維娜也在等待着安蘇接下來的話,在無人注意到的草地之外的陰影中,一頭黑色如閃電一樣的黑豹之影一閃而逝,代表着一位不請自來的新客人...
很顯然,安蘇召集半神們私下開會的消息並不如它想象的那麼隱秘。
“好,那我就給我的朋友們詳細說說。”
安蘇站在巨石上,這頭風暴渡鴉擡起頭,它清了清嗓子,對半神們說:
“你們都知道,卡多雷的德魯伊們很難用正常的方式打通翡翠夢境和現實的位面牆,尤其是在世界秩序穩固的時候,所以我們無法復活,其實也怪不得那些德魯伊們不努力,儘管他們確實將很多力量都用於自我文明的繁衍。”
“但說實話,就算德魯伊們現在開竅,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半神歸來的儀式,我們可能也撐不了那麼久。”
安蘇說話的時候,它那黑色的眼睛不着痕跡的在艾維娜的翅膀上停了停,這個動作被百鳥之母注意到了,艾維娜朝着安蘇狠狠的呲了呲牙,用這種態度催促着安蘇不要再說廢話了。
“所以,對我們而言,目前最快的方式,就是尋找到翡翠夢境和現世很早之前就形成的一道“固有”的裂痕,然後藉由那個裂痕,將我們龐大的靈魂以最快的速度轉移到現世,到那個時候,不管是借用凋零者們的生命之種,還是用卡多雷們的世界之樹,都能爲我們尋找到足夠的生命能量...來重塑軀體。”
安蘇發出了一聲鳴叫:
“呱!最妙的事情就在這裡了!你們都知道阿迦瑪甘復活了,但你們知道阿迦瑪甘是怎麼復活的嗎?”
“凋零者,已經找到了那裂痕!”
“翡翠夢境、現世和陰影界的三種空間規則在德魯斯瓦的山區深處形成了一個詭異的世界裂痕,阿迦瑪甘的靈魂,就是通過那道裂痕進入現世的...叛逃的大德魯伊鹿盔之所以親自爲它引魂,就是因爲那裂痕的位置太難找了...這是凋零者德魯伊最大的秘密。”
說到激動處,安蘇忍不住拍打着翅膀,在這草地上掀起了一陣陣呼嘯的風暴,它用一種極具煽動性的聲音喊到:
“諸位,凋零者的崛起對於塞納里奧議會也許是個壞消息,但對於我們是個好消息!”
“我雖是一個外鄉人,但我也知道你們在上古之戰中的犧牲,如果沒有你們,這個世界早就完蛋了,當然,我並不是在挑撥你們和塞納里奧議會的關係,畢竟我也是這種複雜關係中的一員,但問題其實就在這裡,是這個被你們拯救的世界欠你們的,你們並不欠它什麼!”
“自由,靈魂與軀體的自由,這是你們應得的回報,最微不足道的回報...可是你們爲此等待了一萬多年,雖然這件事有它獨特的原因,但卡多雷們的態度也決定了很多東西...什麼時候起,我們這些荒野半神成爲了德魯伊們的附庸?什麼時候起,我們變成了他們的一個文明符號?”
安蘇高聳着腦袋,它腦袋上的漂亮翎羽飄蕩着:
“是時候讓荒野半神重新成爲一箇中立的羣體了!我們維護的是整個艾澤拉斯,我們保護的是整個世界!而不是單獨的卡多雷文明...他們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僅此而已!”
暴風渡鴉黑色的雙眼裡充滿了一種細膩的感情,它朝着眼前的半神們揮了揮翅膀:
“來吧,朋友們,兄弟們,讓凋零者和塞納里奧議會的爭端見鬼去吧!我們只要復活!我們只要我們應有的回報,這個世界欠我們的感謝...半神們的未來就如同阿迦瑪甘一樣,我們不需要再幹涉這些文明之間的爭端,我們要重新履行我們的神聖使命...”
“就從萬年前神靈們的復活開始!今日,失落已久的半神們...重回艾澤拉斯!”
安蘇慷慨激昂的話音落下了,狼靈戈德林並沒有做出什麼熱烈的表示,而艾森娜和艾維娜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對這番煽動性的言論報以掌聲,但它們的目光中卻多了一絲其他的東西,這就是安蘇需要的...風暴渡鴉還沒有幼稚到,認爲這些活過了數萬年的老傢伙們會被自己的一番煽動就悍然脫離塞納里奧議會。
它要的只是給這些半神內心埋下種子...這也是泰瑞昂的要求,大領主顯然不希望在對卡多雷的懲戒戰爭中,多出一羣討厭的半神們參戰。
“嗷!(我們...需要付出什麼?)”
狼靈戈德林低沉的吼聲又一次響起,這頭桀驁不馴的巨狼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凋零者願意幫忙復活半神,這很好,但半神們也不是傻瓜,凋零者必然對它們有所需求。
“好吧,睿智的混蛋。”
安蘇罵了一句,然後收攏了翅膀,一邊用鳥喙打理羽毛,一邊低聲說:
“德魯斯瓦的世界裂痕原本是洞開的狀態,但前不久,一個混蛋佔領了暗影界的入口,並且得到了那個詭異世界的承認,他現在擁有打開裂痕的權力,凋零者是個中立組織,他們願意幫我們復活,只要復活的半神在凋零者和塞納里奧議會之間選擇中立,但付給第三方的“門票”...就不是那麼廉價了。”
安蘇低下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精芒,它說:
“那個貪婪的混蛋是個雁過拔毛的雜碎,他要求每一個通過世界裂痕的半神,都要向他繳納一塊靈魂碎片...大概佔整體靈魂的十分之一左右...”
“嗷!(這不可能!)”
安蘇的話剛說完,銀色巨狼就站起了身體,發出了冷漠的咆哮:
“嗷嗷嗷!(我的靈魂,我的自由,只屬於我自己...哪怕戰死於此,我絕不會接受這種卑劣的要挾!)”
“唰”
戈德林龐大的軀體化爲一道銀色流光,消失在了這片山谷中,顯然,它不願意接受這苛刻的條件。
而在戈德林離開之後,森林之母艾森娜猶豫了片刻,這個小精靈一樣的半神在空中劃出了一個代表“考慮一下”的符號,然後同樣消失在了草地上。
安蘇的目光便落在了最後一人身上,它盯着糾結不已的百鳥之母艾維娜,它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勸說道:
“你呢?艾維娜...雖然你我的關係很糟糕,但看在同爲荒野半神的份上,你的病...不可能拖了。”
“我知道!不需要你多嘴!”
脾氣暴躁的艾維娜拍打着翅膀,每一次拍打翅膀,它都能感覺到翅膀根上傳來的麻木,它親眼目睹過烏索克被徹底腐蝕的場景,那種景象讓它想一想都會覺得毛骨悚然,那是它永遠無法接受的噩夢,但爲了躲避那噩夢,它願意付出多少呢?
“能不能,能不能少一點?”
艾維娜撇過腦袋,用蜂鳴一樣的聲音弱氣的問到:
“十分之一,這也太多了,哪怕是荒野半神,缺失十分之一的靈魂,也需要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時間才能完全恢復...”
“瞧你這話說得。”
安蘇用翅膀做出了一個很擬人的“捧腹大笑”的動作,它說:
“我又不要你的靈魂,艾維娜,我只是代替凋零者給你們一條路走,僅此而已,如果你非要討價還價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聯繫那暗影界的統治者,但...你願意和那全身纏繞着死亡之力的混蛋見面嗎?”
“而且就我來說吧,我的朋友艾維娜,你付出的是十分之一的靈魂,這很痛苦,沒錯!但想想你能得到什麼...”
安蘇張開了翅膀:
“一條命!以及你渴望了一萬年的...自由!而且由我說這話可能不太合適,但想想你的信徒們,如果你再不出現,等到我的魯克瑪復活之後,我估計,猛禽德魯伊的信仰裡,恐怕就再沒有你的位置了...你會被徹底遺忘,我的艾維娜,對於不死不滅的荒野半神來說,遺忘...難道不就意味着死亡嗎?”
“別說啦!”
艾維娜發出了一聲尖叫,那回蕩的聲波將周圍的大地犁開了一道道恐怖的溝壑,安蘇張開翅膀,擋在眼前,在數秒之後,風暴平息下來,艾維娜已經消失不見,但在安蘇眼前的石頭上,一塊閃耀着蒼白色風暴之光的靈魂碎片正在熠熠生輝。
顯然,百鳥之母,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安蘇笑眯眯的用翅膀覆蓋了那碎片,它擡起頭,黑色瑪瑙一樣的雙眼看向了草地外圍的陰影森林,在那裡,一頭比戈德林體型稍小一些的,具有完美身線,而且靜謐如雕塑一樣的黑豹,正悄無聲息的蹲在那裡。
“呀,瞧瞧這是誰?最神秘最優雅的半神,黑豹阿莎曼...”
安蘇張開翅膀,它用一種愉悅的聲音問到:
“我的阿莎曼,睿智如你,固然不會像戈德林那麼固執,也不會像艾森娜那麼優柔寡斷,夢魘之力蠶食翡翠夢境的速度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多,所以,我很好奇,你...做出決定了嗎?”
“嗷...”
那美麗如雕塑一樣的黑色豹子歪着腦袋,用自己那雙獵食者的眼眸看着安蘇,在十幾秒鐘之後,阿莎曼甩了甩尾巴,它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嗷!(我會給你我的靈魂,但,安蘇...我有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