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
在海加爾山的晨光閃耀之間,慘烈的戰場上一片死寂,失去了首領的惡魔們最終被付出了慘烈代價的暗夜精靈們徹底打退,迎接它們的,是費伍德森林的聯軍和海加爾山滿心憤怒的精靈們聯手絞殺。
但在這金色的戰場上,部落的年輕人們卻悵然若失。
在這黎明之中,他們的父輩們帶着贖罪的榮耀離開了,一直爲他們遮風擋雨的臂膀們消失了,接下來,就該這些還顯得很稚嫩的年輕人們迎接來自世界的狂風暴雨,他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沒人知道...
薩爾艱難的站在那黎明的晨光裡,他閉着眼睛,呼吸着那充滿了硝煙味道的空氣,在他眼前,互相扶持的加爾魯什和德拉諾什,拄着戰刃的沃金,以及面色晦暗的約林,這幾個年輕人沉默的來到他身邊。
沒人說話...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說話。
幾分鐘之後,薩爾睜開了眼睛,他低頭看着身後石頭上放着的毀滅之錘,溫暖的陽光給那黑色的戰錘表面折射出了一抹漂亮的光暈,而在那戰錘旁邊的大地上,一套古樸而充滿了戰痕的黑色板甲正疊放在那裡,那是奧格瑞姆大酋長的盔甲,是他當年在德拉諾世界親手打造出來的。
和毀滅之錘一樣,這黑色的板甲,也是他的象徵。
“他們讓我接替大酋長的位置...”
薩爾對眼前的朋友們說:
“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接過它。”
揹負着血吼戰斧的加爾魯什看了薩爾一眼,他走上前,將地面上那黑色的板甲抱在手中,然後走到薩爾眼前,將那板甲遞給了他。
“穿上它,薩爾!”
加爾魯什盯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一些的獸人,他沉聲說:
“精靈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他們的半神死了,他們的大德魯伊失蹤了,雖然和我們沒關係,但他們不會這麼輕易鬆口的,部落需要一個聲音!”
德拉諾什和約林也走上前,沃金猶豫了一下,也上前一步,三個年輕人看着薩爾,約林第一個朝着薩爾微微俯身。
“我睿智的兄弟,你若領導,我必服從...”
薩爾的目光又看向德拉諾什,這沉默的獸人將自己的拳頭在胸甲上砸了砸,這個動作代表了一切,而沃金,這個代表暗矛氏族的年輕巨魔則看着薩爾,在十幾秒鐘的凝視之後,沃金微微低頭,用古老的巨魔語說:
“死亡...選擇了你,大酋長。”
“呋...”
薩爾深吸了一口氣,他張開雙臂,任由幾個年輕人將那套沉重的盔甲套在他身上,在那黎明光芒的閃耀中,穿着黑色板甲的薩爾伸出右手,將沉重的毀滅之錘握在手中,這一刻,元素之力在他軀體上閃現,一抹藍色的雷光在那戰錘上跳動着,然後又變化爲赤紅色的火焰、幽藍色的水流,以及土黃色的大地。
薩爾活動着手腕,他看着遠方開始聚集的暗夜精靈們,他回頭對身後的兄弟們說:
“那就扛起我們的戰利品,扛起我們的榮耀!”
“我們去見見他們!”
“以...部落的名義!”
另一邊,暗夜精靈的軍團經過一夜的苦戰,早已經疲憊不堪,從戰場上退下來的精靈士兵們互相攙扶着回到營地,他們目視四周,曾經一起對抗惡魔的很多同胞們都沒能回來,而在遠方的世界之樹的枝椏上,那小精靈閃動的頻率要比以往厚重數倍以上。
那代表着戰死的戰士的靈魂,迴歸了世界之樹,在世界之樹主持的生死輪迴之間,這些戰死的靈魂會以另一種形式迴歸暗夜精靈的文明之中。
而在月神殿的牧師們的簇擁下,疲憊的月之大祭司泰蘭德女士騎在自己的霜刃豹上,她帶着一支軍隊,朝着戰場的方向前進,在她身邊,珊蒂斯.羽月將軍皺着眉頭,對自己的母親說:
“母親,獸人和半神的半死以及父親的失蹤沒有關係...我已經反覆給你說過很多次了,我能證明他們的清白。”
“我知道,珊蒂斯。”
泰蘭德看了一眼自己憔悴的女兒,她嘆了口氣:
“我可憐的孩子,你不懂這些,獸人也許是清白的,但對於我們的同胞而言,真相併不意味着一切...我們需要着手解決獸人和卡多雷之間的問題,不只是因爲塞納留斯或者瑪法里奧的關係,還有你的問題,珊蒂斯。”
“我相信你私下聯絡人類帝國和獸人部落來救援海加爾山是出於一片忠誠,但月神殿的很多高階牧師並不這麼認爲...我的女兒,在這件事情上,你有些太魯莽了。”
“那就讓他們來!”
珊蒂斯臉上閃過一絲果決與陰霾:
“我早已經猜到了那些人醜惡的嘴臉,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不是因爲你的原因,母親,我早就該把他們統統...”
“夠了!珊蒂斯!”
泰蘭德面色大變,她呵斥道:
“你手裡的利刃是用來保護人民的,不是挑起矛盾的!看來我太放任你了,忘記那個可怕的想法,永遠別再記起來!哨兵軍團不能參與到上層的思維紛爭中,這會直接引起人民的分裂!”
“信任不是一切!母親!”
珊蒂斯將軍這一次並沒有順從母親的意思,她反駁到:
“用信仰也不能管理國家,睜開眼睛看看吧,母親,世界處於大變革之中,每個文明都在順應時代變革的腳步,唯有我們...唯有我們還被信仰矇蔽着眼睛,信仰團結了我們的人民,但也讓他們變得慵懶而墮落,我們也需要接受新的思維,母親...我們得迎頭趕上,否則就會被這時代淘汰!被這變革懲罰!”
“你和外界的人接觸的太多了,珊蒂斯!”
養女的反駁讓心情本就糟糕的泰蘭德女士勃然大怒,她看着自己的女兒,她沉聲說:
“你需要留在海加爾山一段時間,直到你在月神的感召下重回...”
“月神已經不再響應我們的祈禱了!母親,你還要自我欺騙到什麼時候!”
泰蘭德的態度讓心態本就糟糕的珊蒂斯將軍徹底爆發了,她抓着母親的手腕,大聲喊到:
“這場戰爭還沒讓您清醒過來嗎?月神已經對卡多雷的故步自封失望透頂了,看看我們的士兵,看看我們的人民,母親!月神已經將自己的目光從我們身上移開了!”
“住嘴!”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珊蒂斯臉上,讓羽月將軍的反駁在這一刻被驟然打斷,珊蒂斯呆滯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而泰蘭德的胸口上下起伏,她也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揮起的手,她不該這麼做的。
她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如果說月之大祭司之前只是因爲女兒的反駁而心碎,那麼這一刻就是徹底的憤怒了,關於月神艾露恩不再響應精靈祈禱的事情,這可是月神殿裡的最高機密,現在被珊蒂斯大庭廣衆之下喊出來,這等於在這戰場上直接引爆了一顆炸彈一樣。
幾名月神牧師飛快的走上前,將失魂落魄的珊蒂斯.羽月押送着離開,泰蘭德女士看着女兒落寞的背影,她的心都在這一刻抽緊了。
但作爲宗教首領的意志飛快回歸,大祭司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對旁邊緊張的牧師們說到:
“封鎖這個消息...不能讓國民在這個時刻再聽到壞消息了。”
幾個高階牧師領命離開,而大祭司則繼續帶着軍隊向戰場開進,但就在她們走到戰場邊緣的時候,一聲聲驚呼聲在精靈的隊伍中不斷的響起,泰蘭德擡起頭,就看到兩個年輕的獸人扛着一個巨大的頭顱從那戰場上走了出來,那個猙獰的頭顱,赫然就是統帥惡魔們的破壞者瑪洛諾斯的腦袋。
這些獸人,居然真的做到了...他們以凡人之軀,殺死了一頭大惡魔...難以想象。
加爾魯什和德拉諾什兩個人扛着瑪洛諾斯的腦袋,儘管他們受傷頗重,但在這一刻,這年輕人們挺起胸膛,在那惡魔頭顱所到之處,暗夜精靈們紛紛對他們投以驚愕和尊重的目光,敬畏強者,敬畏榮耀,這是所有文明種族共同的情緒。
在那惡魔頭顱所代表的含義之前,大祭司泰蘭德也猶豫了一下,她伸出手,示意軍隊停在原地,在幾名護衛的保護下,大祭司拉動繮繩,讓霜刃豹載着她走上前,她看着走在那頭顱前方的薩爾和約林,還有沃金,暗夜精靈的宗教首領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獸人,你們的大酋長在哪裡?我有些事情,要詢問他。”
約林和沃金看着眼前這個強大的暗夜精靈女士,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向兩側移動了一步,而穿着黑色板甲,手持毀滅之錘的薩爾則向前踏出一步,他藍色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暗夜精靈大祭司,他輕聲說:
“泰蘭德女士...”
“部落,傾聽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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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后,奧格瑞瑪城的智慧谷,這裡是位於這座城市最高處的山地,在這裡可以眺望到整個奧格瑞瑪,以及杜隆塔爾的紅土地,還有遠方的海面。
瓦里安.烏瑞恩穿着一身便裝,帶着自己的妻子,正站在智慧谷盡頭的一圈石碑前方,暴風王國的國王這一次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悼念戰死的部落酋長們的。
雖然私下來說,瓦里安和獸人之間的深仇大恨很難被消弭,他的父親就是死在獸人刺客手中的,他的國家也曾被獸人攻破過,但那是舊部落的血債,而且現在,那些仇人也都已經躺在自己面前的墳墓裡了。
作爲一名戰士而言,他無法否定部落的老酋長們的光榮戰死,那種身爲戰士的榮耀,讓他必須來到這裡,向這些英雄們致以自己的敬意,當然,這只是瓦里安此行的一個目的,目前灰谷和費伍德森林那邊的戰爭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絞殺期,一盤散沙的惡魔們完全不是威脅,但考慮到惡魔們可觀的數量,這場戰爭距離最後的結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瓦里安來到奧格瑞瑪,還有另一個原因,推進獸人和人類之間簽署的同盟協議,尤其是在獸人們有了新的大酋長和新的統治體系之後,要續存這協議,就變得刻不容緩了。
在瓦里安眼前的這個墓地具有強烈的獸人風格,只有幾座簡陋的石碑,上面銘刻着躺在此地的英雄們的生平,而在那石碑之前,擺放着一個猙獰的頭骨,那是瑪洛諾斯的骸骨,被放在這裡作爲英雄們榮耀的紀念。
瓦里安凝視着眼前的石碑,他似乎看到了這些獸人們和那恐怖的深淵領主戰鬥的時候的場景,他看到了他們全身浴血卻又不願意放棄的意志,這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指,他對站在身邊的瓦莉拉低聲說:
“這裡躺着的是真正的英雄,仇恨也不能抹殺這一點,他們的戰鬥是我渴望的,他們爲自己贏得的榮耀,也讓我感覺到羨慕。”
“我們的先輩用鮮血和犧牲爲我們贏得了自由...他們被稱之爲英雄,這是名副其實的盛讚,和他們相比,我們所擁有的的勇氣簡直不值一提。”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瓦里安身後響起,國王回過頭,就看到了孤身前來的薩爾,這個年輕的獸人穿着黑色的板甲,那盔甲上的猙獰傷痕,讓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戰士,而非一個薩滿。
在看到薩爾的那一刻,瓦里安眼中閃過了一絲笑容,他指着眼前那顱骨,對薩爾說:
“這玩意我也有一個,雖然沒你們這個大,但也算是一件不錯的收藏品,我之前還在考慮該怎麼處理它,但現在看來,也許把那惡魔的頭顱做成一個雕塑或者王座,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薩爾眨了眨眼睛,他聳了聳肩:
“關於你和凱恩的賭約,我聽說了,凱恩最後還是輸了...他很不服氣,那頭老牛這幾天很暴躁,他一直在強調,他輸給你的原因,是因爲你佔據了武器的優勢,他說這勝之不武!”
“但他還是輸了...”
瓦里安笑了笑:
“所以,他準備什麼時候來新暴風城籤協約?我可等着呢。”
“那就是你和凱恩之間的問題了,牛頭人是獸人的盟友,但我們不干涉同伴的選擇...說起來,你這次來這裡,應該不只是爲了這個吧?”
薩爾看着瓦里安,他說: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瓦里安點了點頭,他抹了抹妻子的纖腰,後者點了點頭,轉身踏入了陰影中,將交談的空間留給自己的丈夫和獸人的大酋長,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人類國王壓低了聲音,對薩爾說:
“是諾森德...我們的朋友鐵須矮人們,在那邊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考慮到我們既然已經是盟友了,我就想來問問你,有興趣參一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