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里奧議會是德魯伊們的組織,它源遠流長,在精靈帝國時期就已經存在,而後來森林之神塞納留斯將德魯伊之道教授給暗夜精靈們,就此奠定了德魯伊派系的起點。
而德魯伊們內部也有分支,偶爾之間還會因爲德魯伊之道的真意而產生爭論,但大部分情況下,這種爭論都只會停留在口頭層面上,作爲自然之道的一部分,德魯伊們不宣揚鬥爭,彼此內部也非常和諧,再加上這個組織90%的成員都是不老不死的暗夜精靈,這就導致這個龐大的組織,在面對突如其來的事件的時候,反應會有些...遲鈍。
這是自然的,而且很正常。
不老不死的暗夜精靈是真正的長生種,他們在漫長的時光中不會突然衰老,只要他們原因,他們也不會死去,因此時間對於他們而言就相當於失去了意義,當一個種族集體失去時間概念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呢?
他們的生活節奏會變得非常非常慢,會將個人的精力都花在個人感興趣的事情上,個體的情緒將變得慵懶而平和,整個種族的個體之間的聯繫也會變得淡薄,文明的向心力會非常鬆散,以共同的信仰作爲基礎,卡多雷文明社會依然保持着一定的活力,但相比短生種和他們的同胞高等精靈們,這些長耳朵,紫皮膚的森林精靈們,每一個都可以稱之爲“大懶蟲”。
而德魯伊這個職業又非常特殊,在到達一定層次之後,他們必須藉助現世和夢境的聯絡,進入神秘而龐大的翡翠夢境中,繼續領會自然之道的真髓,而這種“入夢”的形式,在常人看來就和“睡覺”差不多,呃,實際上,德魯伊們和翡翠夢境交流的時候,也確實是在睡覺。
因此,我們可以確定的說,塞納里奧議會是個龐大的組織,也是個強大的,深藏不漏的組織,但實際上,它同樣是個鬆散的組織,是個缺乏凝聚力的組織。
在以往的歲月中,並非沒有德魯伊脫離塞納里奧議會,但那都是些被其他力量引誘的低級德魯伊,像是範達爾.鹿盔這樣的大德魯伊脫離組織,在過去的歲月中,只發生過一次...9000年前的薩特之戰裡,大德魯伊拉萊爾.牙火爲了對抗惡魔,冒險汲取了狼靈戈德林的力量,在變得瘋狂之後,他被瑪法里奧關入了翡翠夢境的某個半位面裡,相當於被強制逐出了塞納里奧議會。
但鹿盔是主動脫離的...這和牙火的情況還不太一樣,當這情況出現之後,連同瑪法里奧在內的所有大德魯伊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件事,而上層的不作爲,直接導致了鹿盔脫離議會的信息,在不到1天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個海加爾山。
在瑪法里奧沉睡的時候,深受他信任的範達爾.鹿盔一直是塞納里奧議會的掌控者之一,因此,這個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讓整個海加爾山都沸騰了起來,不管是德魯伊們,還是暗夜精靈的平民們,都感覺到了一股風暴將至的味道。
那麼...作爲事件的主人公,悍然脫離了塞納里奧議會,又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海加爾山的範達爾.鹿盔,他去了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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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譁”
茉雅娜.鹿盔在兩名高大的林精德魯伊的護衛下,快步穿過了“沉眠地”,這裡是凋零者在德魯斯瓦的翡翠夢境中爲新手學徒們設置的學習區,由藤蔓組成的桌椅和一座座與樹木蔓生的獸穴遍佈在道路兩側,在茉雅娜的前進中,在道路兩側不斷有學徒向大牧首俯身致敬。
是的,在人畜無害的“塞納里奧議會高階德魯伊”的僞裝之下,茉雅娜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是凋零者教派的大牧首,是被生命之種賜福過的德魯伊。
從凋零者教派成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數年的時間,這個小教派也從曾經的少數幾人組成的隱秘修會,變成了庫爾提拉斯海島上最強大的勢力之一,尤其是在凋零者的大德魯伊們利用成熟的生命之種的能量淨化了這海島上的翡翠夢境之後,凋零者的發展就堪稱一日千里。
和保守的塞納里奧議會不同,凋零者德魯伊們對所有種族都一視同仁,只要能夠體會到生命之力,只要能足夠敬畏生命和自然,都能被吸收到凋零者之中。
在現在的德魯斯瓦,在這片充斥着蓬勃的生命之力的夢境中,不僅能看到暗夜精靈的德魯伊,還能看到一些本地的人類德魯伊,來自德拉諾的少數鴉人和虎人德魯伊,來自吉爾尼斯的狼行者德魯伊,甚至是一向被視爲野蠻愚昧生物的野豬人德魯伊,還有罕見的幾個牛頭人德魯伊。
但這種不拘一格的吸收,卻讓日漸龐大的凋零者派系裡,多少有一絲良莠不齊的感覺。
這是正常的,畢竟這是一個充滿了活力的新組織,它還沒有經受過太大的考驗,其中也不乏一些只是爲了力量而來的傢伙們。
“大牧首!歡迎您的到來。”
在通往德魯斯瓦的翡翠夢境最核心的區域“生死之塔”的道路邊,凋零者中的大德魯伊豐收男巫奧斯汀正在等待大牧首的到來,他對茉雅娜微微俯身,然後輕聲說:
“鹿盔導師正在等您,他此刻就在生死之塔中,正在和牙火大德魯伊討論着一些...關於教義的問題。”
“嗯”
茉雅娜點了點頭,她是以夢境形態進入這裡的,她的身體此刻還在人類帝國的領地中休息,她跟着豐收男巫一路向前,她輕聲問到:
“父親怎麼會突然到這裡來?他不是一直不願意拋棄他那些古板的同伴嗎?他好歹也算是塞納里奧議會的元老,他對那個腐朽的組織還是很有感情的。”
聽到茉雅娜的詢問,豐收男巫聳了聳肩,他看着眼前這座由藤蔓交織而成的高塔,看着那些高塔周圍逸散的自然之力,他說:
“瑪法里奧拒絕了導師關於聯合人類,和其拉蟲人開戰的請求,那個耳根子很軟的傢伙傷透了導師的心...這一次,鹿盔導師大概已經和塞納里奧議會徹底決裂了,他會成爲凋零者崛起的重要力量,或者說...他爲我們帶來了未來!”
“嗯,但願父親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決心,瓦斯坦恩的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茉雅娜解開自己的兜帽,她的手指舞動之間,一根古樸的荊木手杖出現在她手裡,手杖在地面上輕點了兩次,眼前的生死之塔被藤蔓纏繞的大門便悄無聲息的打開,在踏入高塔之前,茉雅娜回過頭,對豐收男巫說:
“奧斯汀,去準備吧...我會勸說父親幫我們呼喚半神之靈,在那之後,凋零者很快就會以一個絢麗的姿態登上世界的舞臺,這是生與死的真理所揭示的未來,我們必須要做到完美!”
“必將如您所願。”
豐收男巫領命而去,在他身後,茉雅娜閉着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後邁起腳步,踏入了由生命之種催發的藤蔓重組的高塔之間,這座建立在德魯斯瓦這封閉的翡翠夢境中的高塔充斥着外界難以想象的生命力,它們甚至已經構成了羣星般的光點,纏繞在高塔之上,看上去煞是美麗,以及壯觀。
“生與死的核心在於靈魂,軀體的腐朽只是生死的一環,它並不是開始,也並非結束,這只是一個過程,在這過程中,靈魂不朽則意味着循環繼續,靈魂破損就代表着生死已分,凋零者並不看重軀體的力量,我們真正在意的,是靈魂與自然的融合...這可比塞納里奧議會那套順應自然,以自然爲尊的思路好太多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茉雅娜前方的大廳中響起,那聽上去是拉萊爾.牙火大師的聲音,那是9000年前被放逐的狼行者德魯伊,在北疆之戰中被從翡翠夢境裡釋放,在注射了大劑量的月夜草藥劑之中,他總算從狼靈那狂暴的力量裡甦醒,現在,牙火大師是凋零者的大德魯伊之一,他最擅長的,是狼人變形以及獨特的巨狼形態。
那是傳統德魯伊們無法掌握的特殊形態。
“靈魂?所以,你們的新教義的本源就是,不該一味的順應自然,而是要將自我的靈魂與自然相融合,在必要的時候,你們也會出手平復自然的起伏,甚至是規劃自然前進的道路?但這樣做,豈不是違背了自然之道的基礎?”
第二個響起的聲音讓茉雅娜非常熟悉,那正是她和丈夫瓦斯坦恩的父親,大德魯伊範達爾.鹿盔,而在聽到父親對於牙火大師的質問之後,凋零者大牧師輕咳了一聲,然後拄着木杖,踏入了大廳之中,她看着自己稍顯滄桑的父親,認真的說:
“那麼,鹿盔大師,自然之道的基礎是什麼呢?是塞納里奧議會主張的共存?還是如種子刺破大地的堅韌與頑固?是雜草肆意增長,最終遍佈整塊農田的貪婪?還是秋風吹拂森林,落葉飄離樹幹的凋零?”
“這一切,都是自然之道...塞納里奧議會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給自然之道添加了一個註解,但相信我,那並非正確,更並非真理,並非所有存在於世界上的生命都是合理的,也並非所有死去的生命都本應被淘汰,在凋零者眼中,自然之道的定義是“進化”,無止境的進化,生命與自然的共同進化。”
“我們像野熊一樣,從信念中感悟到力量。”
“我們像獵豹一樣,從追獵中察覺到野性。”
“我們像渡鴉一樣,從靈魂中學習到自由。”
“凋零者的能力並不來自於對自然的敬畏和對自然之道的無聊重複,而來自於一個永不屈服、永不停下前進的靈魂,我們從自然中汲取自我進化的力量,然後用這力量保衛我們喜愛的自然,懲罰那些破壞生與死循環的惡徒...”
茉雅娜看着自己的父親,她沉聲說:
“就比如其拉蟲人...那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邪惡生命!”
鹿盔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嚴肅起來,他看着自己的親人,這個稱呼他爲“父親”的女人,自己兒子的妻子,自己孫女的母親,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茉雅娜,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自己的親人已經在自然之道的另一條路上走了太遠。
原本和鹿盔爭論教義的狼行者大德魯伊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將這場合讓給了這許久未見的親人,在鹿盔沉默的注視中,茉雅娜低聲說:
“父親,我已經不想再等了...瓦斯坦恩,他的靈魂已經在黑暗中迷失太久了,我們得把他找回來。”
“拯救我的丈夫,您的兒子和伊絲塔瑞亞的父親,拯救那對於我們兩來說都是最重要的親人...然後以這拯救作爲起點,保護並且平衡這個世界的紛爭!”
凋零者大牧首上前一步,她看着自己的父親,看着剛剛和塞納里奧議會決裂的鹿盔,她說:
“我同樣也不想錯過我對其拉蟲人的復仇,我不想錯過凋零者平衡世界的第一步...塞納里奧議會無法承擔起與這顆星球真正交流的重責,我們只能自己來!”
“您願意和我一起嗎?父親...和我一起拯救瓦斯坦恩,我知道,您和我一樣痛苦,不,您要比我更痛苦,您對瓦斯坦恩的愛不比我少哪怕一絲一毫,您對其拉蟲人的憎恨也不會比我更少,加入凋零者吧,父親,相信我,這裡要比塞納里奧議會更適合您。”
“就當是爲了瓦斯坦恩!”
在茉雅娜的注視下,鹿盔深吸了一口氣,他擡起頭,那張滿是滄桑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痛苦,他有些艱難的伸出手,接過了茉雅娜遞過來的荊木手杖,然後任由那怪異而磅礴的生命之力涌入自己的軀體,在被綠色的光幕包裹的那一刻,他閉上眼睛,輕聲說:
“這是爲了瓦斯坦恩!這是爲了我的兒子...”
“不是爲了這個該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