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黯刃軍團中,黯刃之王和大巫妖的關係是很複雜的。
作爲上下級之間,泰瑞昂和卡德加之間的交流總是維持着一種“正常”的關係,混帶着尊敬,服從,執行與反饋的規則,而私人友誼之間,黯刃之王和大巫妖卻遠稱不上朋友,最少和他與那些親手挑選的死亡領主相比,泰瑞昂和卡德加的關係很冷淡。
但大巫妖的存在卻是非常必要的。
打個比方說,在卡德加沒有加入之前,黯刃軍團的死亡騎士們使用的死靈符文組合共有12個,而在卡德加加入之後,擁有各種特殊功效的死靈符文組合飛速的提升到了53個,大大的加強了下級騎士應對各種環境的能力。
再比如說,徵召符合條件的下級亡靈,按照現在已經枯竭的奧金頓大墓地曾經的速度,一天可以徵召400個下級亡靈,而現在,僅僅是一個小型大墓地,徵召的速度都已經達到了極限的每日2000名。
卡德加是一個難得的智囊,尤其是在事關魔法和能量,以及力量基礎和真髓的晦澀研究的領域,他一個人就頂得上整個黯刃軍團的其他人,他已經成爲了黯刃軍團密不可分的重要一環,而由他統帥的黯刃術士團的戰鬥力,也在穩步提升。
黯刃軍團的術士團在南疆區域,甚至已經有了一絲黑魔法大本營的氣象,吸引了很多離經叛道的人類加入其中。
因此,不管兩人內心的想法如何,在正式場合,泰瑞昂都對大巫妖表現出了極大的剋制,他從不插手卡德加的研究,而卡德加也從不會讓泰瑞昂失望,唯有在東谷戰役裡的那一次...那僅有的一次失望。
所以此時,面對卡德加的問題,泰瑞昂並沒有隱瞞太多,實際上,論起對魔劍霜之哀傷的認識,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誰比泰瑞昂更深刻了。
“首先!”
在大巫妖的注視中,泰瑞昂伸出一根手指,在兩人眼前晃了晃:
“首先,霜之哀傷並不是讓被殺者死亡騎士化,它只是一個能量轉換器,通過古怪的方式,將死者軀體裡的能量轉化爲死亡能量,再通過靈魂碎片加以控制,也就是說,我要轉化一個騎士,我就必須親手殺掉他,抽取他的靈魂,而這個過程,是有可能失敗,而且對我而言,非常非常的浪費時間。”
“其次,霜之哀傷對靈魂的控制並不是完美無解的,尤其是那些強大的,具有反抗精神的高階亡靈,比如黯刃騎士團裡的任何一個死亡領主,我可以保證,霜之哀傷控制不了他們,最少不可能長期控制,只要持劍者的意志出現些許聳動,高階亡靈就會立刻逃離。”
泰瑞昂說着話,搖了搖頭,頗有些不屑的說:
“而且最關鍵的是,霜之哀傷內部存儲着太多靈魂,一旦出現靈魂逃逸,那麼逃跑的必然不止一個靈魂,只有對那些低級亡靈,霜之哀傷才能實現100%的控制,而問題在於,我不需要它,同樣可以實現對低級亡靈的完全控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理解了。”
大巫妖打了個響指:
“你用不上霜之哀傷了,而且聽起來,你似乎看不上那把劍,我能問問原因嗎?”
“很簡單。”
泰瑞昂端起一杯血酒,對大巫妖聳了聳肩:
“那把劍是冰塊做的,遭遇巨力轟擊,很容易折斷...那根本不是一把用於戰場殺戮的長劍,也不是我喜歡的可靠的武器,天啓的替代品我已經找到了,而且如果運氣夠好,沒準這一次,我還能收穫第二把替代武器。”
他看着大巫妖銀色的雙眼,他嘴角掛上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但如果你有興趣,我其實可以想辦法把那劍拿過來送給你,但作爲交換...你可能要付出很多很多東西,而且你也並不清楚,耐奧祖控制亡靈天災可不只是依靠霜之哀傷,還有一頂特殊的頭盔...統御之盔,一個神奇的邪惡法器,它的功效可要比類似於一個大型“靈魂熔爐”的霜之哀傷更重要。”
“只要拋棄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你就能讓千魂萬靈爲你所用,成爲真正的魂靈之主,你...想要它嗎?”
泰瑞昂詭異的聲音讓卡德加的眼神動了動,在和黯刃之王的目光對視了幾秒之後,大巫妖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他輕咳了一聲:
“我很有興趣,但我相信,任何強大的東西都是危險的,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我不太想要改變這一切,我說真的。”
“但任何事情都會改變,卡德加,這世界上沒有亙古不變的事務,只要你向前多走幾步,一切都會改變。”
泰瑞昂打了個響指,一聲低沉的鳴叫聲從窗外傳來,片刻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幽靈貓頭鷹月爪拍打着翅膀飛入了泰瑞昂的宅邸中,就像是溫和的寵物一樣,收攏翅膀,落在了黯刃之王的肩膀上,泰瑞昂伸出手,將一塊完整的靈魂石放在手心。
那幽靈貓頭鷹將自己萌萌的臉貼在泰瑞昂臉上,上下滑動了一下,然後用鋒利的鳥喙,叼着那靈魂石,又悄無聲息的飛了出去,隱沒於窗外的黑暗之中。
大巫妖平靜的看着那他幾乎從未見過的幽靈寵物消失在夜色裡,在他身後,黯刃之王的聲音又一次想起:
“我總會說,我盯着你呢,有時候是開玩笑,有時候是真的...月爪有一項特殊的能力,它能在幽魂和實體之間自由轉換,而且你也知道,貓頭鷹這種生物很奇特,在它捕獵的時候,不會發出哪怕一點點聲音,如果它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那麼就沒人能看到它。”
“我已經養了它7年了,它就是我的眼睛,在很多時候,它會告訴我一切很“有趣”的事情...”
大巫妖的手指在這一刻收緊了,而泰瑞昂就像是開玩笑一樣,他抿了口血酒,看也不看大巫妖的身影,他低聲說:
“人類的一生很短暫,其實亡靈的一生也不長,總有一天,我們會厭倦這一切,然後歸於永恆的平靜中,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一樣...所以,做錯一些事情也無可厚非,畢竟不管是生命,還是死亡帶來的生命,也都只有一次,但前提是,這單程旅行中,有那麼一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我的意思是...”
“卡德加,你有隱瞞着我的事情嗎?”
黯刃之王的聲音在這一刻突兀的轉化爲異常平靜的語調,背對着他的大巫妖雙眼中銀色的光芒在這一刻活躍到了極致,他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他搖了搖頭。
“不,沒有。”
“很好,就是要互相坦誠,才能合作愉快。”
黯刃之王揮了揮手:
“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卡德加,我很期待“災難日”的到來,那會是一個贊新的黎明,那會是我能爲這個世界做出的最偉大的...“貢獻”。”
大巫妖這一次沒有使用傳送門,而是一步一步走出了泰瑞昂的宅邸,在午夜花園上空羣星的照耀中,大巫妖的身影消失在花園的走道里,那影子散落在小道上,顯得如此的孤獨。
而在他身後,在那宅邸的上方,黯刃之王端着一杯血酒,安靜的站在窗戶邊,他目送着大巫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泰瑞昂手中的酒杯也在這一刻悄然被巨力碾成了齏粉。
“那就讓我們看看吧,卡德加...看看你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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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陽光總是最準時的時鐘,在遙遠的吉爾尼斯城,著名的醫師沃爾夫.華萊士先生在兩具美妙肉體的夾縫中艱難的張開了眼睛。
昨晚又是一個瘋狂的夜晚,但得益於狼人充沛的精力,讓他在這種酒色無度的情況下,依然能保持充沛的精力,他打着哈欠,俯身自己的小寶貝們一人一個輕輕的吻,然後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到了客廳,準備吃點早餐,然後開始無聊的新一天。
在吉爾尼斯待了數年之後,沃爾夫似乎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節奏,這座城市和這個國家一樣,在刻板的外表之下,其實有種特有的慵懶,如果沒有最近愈演愈烈的狼人之災,這個國家會是非常棒的養老地。
而就在沃爾夫醫生端着咖啡回到桌子上的時候,他悠閒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下來,在他眼前的桌子上,在那紅木桌子的最中心,一顆晶瑩透剔的埃匹希斯通訊石正安靜的擺放在那裡。
沃爾夫醫生可以肯定,這玩意不屬於他,這肯定是在昨晚他放浪形骸的某個時刻,被某個能瞞過他超強的狼人感官的傢伙放在這裡的。
這讓沃爾夫醫生不由的感覺到了脖子的微冷,如果那個潛行者能悄無聲息的在他的客廳裡放下這顆水晶,然後悠然離開,那就意味着,他或者她,同樣可以輕鬆的在睡夢中拿走沃爾夫的腦袋...或者是其他東西。
但擔憂歸擔憂,後怕歸後怕,沃爾夫醫生還是第一時間拿起了那塊通訊石,激活,放在耳邊,其中傳來的那個沙啞的聲音讓沃爾夫全身的毛髮都倒豎了起來,很顯然,他知道那是誰...他知道那個人在如今的人類帝國裡意味着什麼。
而那聲音很簡單,那是個命令...一個行動指令,代表着他悠閒的間諜生涯即將結束,他將執行最後一次任務,然後返回他來的地方,返回他真正的“家”。
沃爾夫銷燬了手裡的通訊水晶,他站在客廳中,有些懷念的看着自己生活了好幾年的家,甚至伸出手,撫摸着自己的每一樣傢俱,他曾和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溫柔小姐在這些傢俱上度過過美好的時光,每次回到這裡,都會有種放鬆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溫暖的,安全的巢穴一樣。
但最終,沃爾夫站在客廳中央,在一次深呼吸之後,他眼中的懷念統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躍躍欲試的鋒芒。
“狼,是不該有家的...”
“咔”
沃爾夫醫生最喜歡的花瓶在5道晦暗的光芒劃過之後,如被尖刀切開的水果一樣,那些碎片平滑的散佈在桌角,他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打開衣櫃,拿出了一套小禮服,對着穿衣鏡打扮好自己,用了一些髮膠,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日裡那個浪子醫生沒什麼區別,最後,他提着公文包,打開房門。
吉爾尼斯王室的馬車已經在診所門口等他了。
瀟灑的醫生和那侍者打了個招呼,然後坐上馬車,在吉爾尼斯高地馬的低沉嘶鳴中,馬車緩緩向前,今日,是沃爾夫醫生前往吉爾尼斯宮廷爲達官貴人診病的日子,而在5天之後,就是他和吉恩.格雷邁恩陛下約好的會診時間。
吉爾尼斯的國王最近身體有些抱恙,而作爲王室聘請的醫師,沃爾夫醫生自然責無旁貸,在顛簸的馬車中,沃爾夫醫生打開自己的公文包,作爲一名優秀的醫生,在他隨身攜帶的包裡,裝滿了各種顏色,效果不明的藥劑,還有好幾個精緻的白銀注射器。
沃爾夫醫生眨了眨眼睛,伸手從眼前的包裡,拿出一瓶拇指大小的綠色藥劑,放在眼前看了看,在玻璃瓶反射的光芒中,醫生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黃色的眼眸...如野獸一般...如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