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譁”
死亡騎士們拖着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屍體從廣場上撤離,大概是好心情被破壞的原因,這一次泰瑞昂的手段多少有些...粗暴。
這些破壞婚禮的刺客們的死狀極慘,尤其是那個試圖刺殺新娘的刺客首領,他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被暴起的死亡能量硬生生捏碎,而從他瞪得渾圓的目光中,能很清晰的看到,泰瑞昂爲了懲罰他,在捏碎了他所有的骨頭之後,纔給予了他死亡的權力。
赤手會這個本地最致命的刺客組織最好的刺客,“小刀”羅蘭從未想過自己放蕩不羈的一生會以這麼慘烈的姿態落幕,但他更應該擔憂的是未來...落在泰瑞昂手中,死亡可不是終結。
而衆所周知,對於會破壞他心情的人,泰瑞昂可從不仁慈...爲可憐的羅蘭和他的兄弟們默哀吧,黑暗神殿的靈魂熔爐,將是他們最後的歸宿,前提是,他們醜陋的靈魂能在黑火的無情灼燒下,熬到進入熔爐的話。
顫顫巍巍的侍從們趴在地上,在一片死寂之中,努力的擦拭着地面的鮮血,直到十幾分鍾之後,整個廣場重新恢復了整潔,於是,被打斷的婚禮就繼續開始了。
而這一次,證婚人不再是維克雷斯勳爵...老勳爵在剛纔的襲擊中受到了驚嚇,他本就不好的身體情況變得糟糕,此時只能坐在泰瑞昂之前的位置上,觀看自己的女兒的婚禮,而在他身邊,是一臉陰沉又有些惴惴不安的勳爵夫人。
“鐺”
鐘聲又一次響起,但這一次,廣場上的賓客們再沒有了之前喜悅或者嫉妒的表情,在死亡騎士們冷漠的注視中,所有人都如坐鍼氈,那些刺客們悲慘的結局,已經向他們昭示了想要強行離開的後果,沒有人敢抱怨,也沒有人會傻到在這時候出風頭。
“諸位,我來到此地是爲了追尋美好的事物,而在今天,我看到了它。”
泰瑞昂站在禮臺上,就像是主人一樣,對眼前那些神色各異的來賓們輕聲說道:
“我看到了一隊年輕人之間燃起的愛情之火,跨越了階級和強權的重壓,最終突破了世俗的阻撓,他們歷盡艱辛的走到了這一步,就沒人能再剝奪他們的幸福。”
“我很榮幸,能和大家一起見證這幸福的時刻。”
黯刃之王的手指揮了揮,放在廣場邊的樂器便在沒人使用的情況下,在死亡能量的纏繞中,演奏了一曲無人聽過的樂曲,非常的歡樂,充滿了歡快的節奏感以及神聖的儀式感,而在抑揚頓挫的旋律中,天空中飄下了一朵朵雪花,在雪花飄蕩之間,穿着婚紗的露希爾.維克雷斯小姐步伐僵硬的從教堂裡走了出來。
這位年輕的新娘眼中沒有高興,沒有喜悅,只有惶恐,任誰都知道,眼前的場景太詭異了,但她沒有勇氣拒絕...她不敢拒絕黯刃之王的善意,更何況,她最愛的男人,此時也咬着牙站在泰瑞昂身邊,從亞歷山大的眼中,她能看到一樣的恐懼,但也有一抹深切的期待,她不能讓他失望。
露希爾小姐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安靜下來,她的步伐越來越自然,最終,她像是真正的淑女一樣,漫步走到了泰瑞昂眼前。
而這種姿態,也讓黯刃之王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輕咳了一聲,在所有賓客們茫然的注視中,黯刃之王攤開雙手,在那充滿儀式感的音樂到達高潮的時候,他看着身體微微顫抖的亞歷山大,他用磁性的聲音問到:
“赫爾伯.亞歷山大,來自伯拉勒斯的年輕商人,在神聖的死亡的見證下,你願意娶你身邊美麗的露希爾小姐爲妻嗎?”
亞歷山大有些緊張,他看着泰瑞昂冰藍色的眼睛,那眼神中毫無情緒,只有一抹平靜,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片刻之後,這年輕的商人用稍有些乾澀的聲音,堅定的說:
“是的,我願意!”
泰瑞昂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無論她未來貧窮或者富裕,無論她未來身體健康或者抱病在身,無論她未來年輕仍在或者變得蒼老,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嗎?哪怕直至死亡到來,也不遠和他分開?”
“是的,我願意!”
這一次亞歷山大再沒有猶豫,他上前一步,在內心勇氣的鼓舞下,擋在露希爾小姐身前,大聲說:
“哪怕死亡,也不能把我和我的愛人分開!”
但泰瑞昂並沒有在意亞歷山大帶着一絲敵意的目光,他只是轉頭看着緊張的抓着亞歷山大的手臂的露希爾小姐,他語氣不變的問到:
“露希爾.維克雷斯,來自維克雷斯家族的貴族之女,在神聖的死亡的見證下,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的赫爾伯.亞歷山大?”
露希爾小姐沒有立刻回答,而泰瑞昂也玩味的加了一句:
“放心吧,孩子,有我在,沒人能逼迫你做選擇。”
而亞歷山大則有些緊張的看着身後的露希爾,這位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年輕小姐,在一次深呼吸之後,她勇敢的擡起頭,直視着泰瑞昂的雙眼,她沉聲說:
“是的,我願意!”
“無論他未來是貧窮,是富裕,無論他是健康,是抱恙,無論他是年輕,還是老邁,你都願意和他共度一生,都願意和他站在一起,迎接來自世界與生活的挑戰嗎?哪怕冰冷的死亡到來,你也會永遠眷戀他,永遠不願意和他分開嗎?”
露希爾小姐向前一步,和自己的丈夫手挽手站在一起,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回頭看着泰瑞昂,眼中再沒有了恐懼,愛情,給了他們新的力量。
“是的!我願意!”
露希爾小姐勇敢的回答讓整個廣場上的女士們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而一些年長的太太,或者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甚至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你們沒有說謊,我能感覺到...”
泰瑞昂揮了揮手,被迫換上了一套禮服的艾爾騎士沉默的走上前,朝着新人伸出雙手,在他的手掌中,放着兩枚鑲嵌着奢華寶石的戒指。
“戒指,不僅僅是一種裝飾,它是一種誓言,困於手指之上,每一次看到它,都會提醒你,要謹遵今日的誓言,它能感受到你心臟的跳動,當你想要違背誓言之時,戒指會束縛你。”
泰瑞昂伸出左手,將戴在手指上的黑色戒指朝着兩個年輕人晃了晃,亞歷山大頓時明白了泰瑞昂的意思,他拿起一枚戒指,深吸了一口氣,將露希爾的右手擡起,將那戒指溫柔的戴在她的手指上,然後是露希爾將戒指戴在亞歷山大手上。
“那麼,在死亡和這片大地飄蕩於天空的靈魂的見證下,我以泰瑞昂.黎明之刃的名義,在此宣佈,赫爾伯.亞歷山大,露希爾.維克雷斯結爲夫婦,我在此宣佈,就算是死亡,也沒辦法將你們分離。”
在泰瑞昂的聲音落下的那一刻,兩人手指上的戒指同時閃過了一道晦澀的光芒,徹底將兩人的靈魂和生命,聯繫在了一起。
歡快的音樂聲又一次響起,泰瑞昂攤開雙手,溫和的對眼前的小夫妻說: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這一次,臉頰通紅的露希爾小姐低聲質問到:
“真的要這麼做嗎?大庭廣衆的...”
“必須這麼做!”
泰瑞昂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隱隱的笑意,他面無表情的說:“這是儀式的一部分!或者,我強迫你們這麼做?”
話音剛落,露希爾小姐就主動的吻上了亞歷山大的嘴脣,而一些激動的女士再也忍受不了,她們拍着手,齊聲發出了歡呼。
你瞧,哪怕在死亡面前,女人依然這麼感性...
“好了,新婚夫婦該去度蜜月了。”
泰瑞昂品味着眼前這幸福的一幕,就像是寄生蟲一樣,近乎貪婪的汲取着眼前屬於踏入的感情,片刻之後,他揮了揮手,死亡騎士們走上前,強行“護送”着新人離開了教堂,將他們塞進黑色的馬車裡,在馬蹄聲的響動中,載着幸福的人離開了這裡。
在他們離開之後,泰瑞昂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他站在禮臺上,看着下方的維克雷斯勳爵,他輕聲說:
“幸福的事情看完了,現在,該來談談人間的苦難了...庫爾提拉斯的諸位,很遺憾,但我要在此宣佈,戴琳.普羅德摩爾對庫爾提拉斯的統治將在今日結束...他違背了我和他神聖的約定,作爲破壞約定的代價,他的下屬們,你們,將承受本該由他承受的未來。”
“在新生的國度裡,將沒有貴族的存在,血統決定地位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就從諸位的慷慨赴死,開始!”
“休想!”
就在泰瑞昂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已經暗地裡準備了許久的斯托頌勳爵擡起雙手,在黑色長袍飄蕩之間,厚重的水流聲突兀的從這片落滿了積雪的教堂中響起,這位勳爵是幾大貴族中唯一的施法者,而且是庫爾提拉斯神秘的海潮賢者們的大祭司,他所擁有的力量是強大的。
而在潮水的聲音涌動之間,若有若無的低語聲在空氣中響起,這讓泰瑞昂面色劇變,因爲在之前...在很久之前,他聽過這種擾人心智的低語聲。
“轟”
無處而來的大洪水在下一刻衝破了衆人身後的教堂的牆壁,那洶涌而來的潮水呼嘯着捲過整個廣場,將那些猝不及防的賓客們卷在水中,瘋狂的衝向雪林教堂前方的懸崖,而在懸崖之下,是一片平靜的大海。
那是海潮賢者們的力量之源。
“惡徒!去死!”
斯托頌勳爵站在潮水之上,他呼喚着海潮賢者們的力量,下一刻,一顆巨大的,暗黑色的,佈滿了血肉倒刺的巨大觸鬚從潮水中涌出,就像是深海怪物的觸鬚一樣,帶着萬頃巨力,狠狠的拍向潮水中屹立不倒的泰瑞昂。
在看到這黑色觸鬚出現的瞬間,泰瑞昂的雙眼變得陰冷起來,呼嘯的魔劍跳入手中,下一刻,黑色閃電一樣的斬擊掠過天空,那被召喚出來的觸手還沒完成哪怕一次攻擊,就被呼嘯的利刃斬成了四塊,在腥臭的鮮血和噁心的膿液四處流散之間,泰瑞昂揮起手,暗紅色的死亡之握探出,在潮水消失的那一刻,將被潮水捲走的維克雷斯勳爵夫婦又抓回了廣場上。
下一刻,潮水的幻象驟然消散,廣場上就像是被大洪水襲擊了一樣,滿地的泥濘,而維克雷斯勳爵面色蒼白的躺在泥濘之中,維克雷斯夫人則跪在丈夫身邊,看着呼吸慢慢低沉的丈夫,她臉上滿是淚水。
艾琳娜.維克雷斯夫人是著名的悍婦,也是標準模板的毒心貴婦,但她對自己丈夫的愛是不可置疑的。
“別追了!”
眼看着幾名死亡騎士要跳下懸崖,去追捕那些被浪潮捲走的賓客,泰瑞昂揮了揮手,讓他們回來。
“不需要追了,那些客人們...沒救了。”
黯刃之王眯起眼睛,在眼中閃耀的詭異光芒中,他輕聲說:
“凡人是無法抵禦上古之神的低語的,他們確實從死亡裡逃離了,但卻也因此將自己的靈魂扔進了一個更可怕的地獄裡,海潮賢者...呵呵,來自深海的力量...我早該猜到的,那就不是我的“老朋友”恩佐斯的地盤嗎?”
“砰”
在泰瑞昂身後,哭的梨花帶雨的維克雷斯夫人一把跪在他腳下,懇求道:
“求求你,救救我的亞瑟,救救他!沒有他,我的人生都沒有意義了。”
看着哭的傷心的勳爵夫人,泰瑞昂蹲下身,伸手將勳爵夫人的臉擡起,他看着那雙悲傷的眼睛,他輕聲說:
“是你僱傭的刺客殺死你女兒的愛人,對吧?是你破壞了我的好心情...我爲什麼要幫你呢?”
“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彌補,求求你,只求你救我的丈夫!”
勳爵夫人面色慘白,她握緊了拳頭,但泰瑞昂只是瞥了維克雷斯勳爵一眼,就搖了搖頭:
“他已經病入膏肓了,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他也活不過今年的冬天...但如果你真的那麼愛他,不在意生死的阻隔的話,也許我有另一種幫你們的方式,但前提是...”
“你得幫我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