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魔們的信仰是很怪異的。
在最初,巨魔們剛剛誕生出智慧的年代,那是蠻荒的年代,巨魔所擁有的力量對於那時候的世界來說,簡直不值一提,而在蠻荒的大地上,存在着很多很多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生物。
初代巨魔們敬畏的將那些強大的生靈稱之爲“神”,而神,在巨魔語中的讀音,就是“洛阿”。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巨魔們開始探索並且理解整個世界,而他們遇到的強大生靈也越來越多,他們所信奉的洛阿神的數目同樣在增多。
如果將巨魔的信仰列成圖表,那會是非常繁瑣的圖錄,而巨魔的信仰也給了那些強大的生靈特殊的能力,即便是軀體在時光中遺失,那些生靈的靈魂,也會在巨魔的信仰中永存,然後尋找機會,再度復活,或者叫轉生。
在這種特殊的體系裡,洛阿神的生死並不取決於時間,而是取決於信徒的數量,實際上,很多洛阿神在時間中被巨魔遺忘之後,就會真正的死去。
蝙蝠之神,午夜領主希裡克,這隻龐大而詭異的吸血蝙蝠,是洛阿神靈中存在時間最長的那一批,它的信徒之所以世代絡繹不絕,是因爲希裡克本身就有強大的力量,以及特殊的能力。
午夜領主希裡克能賜予信徒在黑暗中快速活動的能力,甚至是非常類似於薩萊茵的汲血能力,還有火焰,雖然很難理解,爲什麼一隻大蝙蝠會有操縱火焰的能力,而且希裡克的高階祭司,在得到這位鮮血領主的鐘愛之後,還能具有變化爲蝙蝠的能力。
說起來,這一點倒是很類似於暗夜精靈的德魯伊們,同樣信奉野獸神靈,同樣有變身野獸的能力,但相對而言,德魯伊們信奉的荒野半神,要比巨魔們的洛阿普遍強大很多。
“真醜!”
泰瑞昂出現在祖爾格拉布的蝙蝠祭壇上的時候,鮮血領主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在被獻祭的巨魔們的鮮血和屍骨之上,是一頭被鮮血魔法死死禁錮住的巨大蝙蝠,體長近5米,雙翼展開最少有7米,全身佈滿了暗紅色的斑點,有鋒利的爪子,以及一個類似於豬鼻子的大鼻孔,嘴裡還有鋒利的獠牙。
黯刃之王打量着眼前這隻瘋狂掙扎的吸血蝙蝠,從那雙黑色的眼眸裡,他能看到智慧的光芒,顯然,這頭蝙蝠有自己的思維和靈魂。
“這不是希裡克。”
鮮血主母一臉晦氣的走到丈夫身邊,她看着這頭醜陋的蝙蝠,又看了一眼趴在一邊瑟瑟發抖的耶克里克,她輕聲說:
“也許是那個午夜領主感覺到了危險,又或者是這蠢貨不夠被它鍾愛,總之,希裡克影響了祭司的召喚,但卻只派來了它的子嗣,而不是親自現身。”
“這是午夜之子,真正具有希裡克神聖血脈的吸血蝙蝠,在以往的召喚中,我們很難見到午夜之子降臨,它本身就是希裡剋意志的化身。”
當泰瑞昂懷疑的目光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血法師的酷刑折磨的意志崩潰的耶克里克幾乎是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辯解到:
“午夜領主很狡猾,祭品的數量又不太足夠,在這種情況下,很難召喚出它的實體...這不怪我!這真的不怪我!求你們,求你們放過我。”
“你覺得呢?”
泰瑞昂將目光轉向身邊的麥拉,後者摩挲着下巴,遲疑了片刻,說到:
“也許真的有意志堅定的勇士,能在賽文的沸血術的折磨下堅持下來,但毫無疑問,眼前這位巨魔女士肯定不是那些勇士的一員,所以我相信她的說法,這一次只是我們運氣不好,而且賽文和奧特姆也說了,從這頭午夜之子身上,同樣可以提取到一絲希裡克的本源之血。”
鮮血領主聳了聳肩:
“就像是我們從鴉人身上提取半神之血一樣,對於薩萊茵而言,只要一滴血,我們就可以推導出希裡克對於鮮血的運用方式,以及它是如何將吸血蝙蝠的能力賜予信徒的方法,總之,薩萊茵的血僕轉化的困境很快就會得到解決。”
“那就儘快!”
泰瑞昂活動了一下手腕,瞥了一眼不敢擡頭,瑟瑟發抖的耶克里克,他輕聲問到:
“邦桑迪需要新的祭司,你看上去很合適...”
耶克里克猛地擡起頭,在看到泰瑞昂那冰冷的雙眼的瞬間,又飛快的低下頭,她強忍着內心的恐懼,顫顫巍巍的說:
“當然,我會誠心誠意的侍奉於邦桑迪...我發誓。”
耶克里克的話說完了,卻沒有得到迴應,在十幾秒鐘之後,她才偷偷擡起頭,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屍山血海,卻再沒有了鮮血領主們的身影,就連那頭被禁錮的午夜之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在意識到自己活下來之後,耶克里克虛弱的靠在了身後的石碑上,兩行淚水從她眼中滑落,那是死裡逃生的喜悅,以及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當然,還有一絲背叛了自己信仰的洛阿神的後怕。
在親手將午夜領主的子嗣引入鮮血領主們的陷阱之後,耶克里克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只能跟着自己的新神邦桑迪一路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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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卡爾死了!瑪爾羅也快死了,溫諾希斯和婭爾羅跑了,那兩個卑鄙的雜碎,背叛了洛阿的鐘愛,拋下自己的城市和人民逃走了。”
盔甲上沾滿了綠色“鮮血”的血領主曼多基爾站在祖爾格拉布最中心的高大祭壇上,在他身後,那圍繞着中央祭壇建立的環形城市有三分之二已經落入了傾巢而出的林精手裡,更糟糕的是,因爲之前那一波轟炸,導致很多精銳的古拉巴什巨魔士兵連營地都沒衝出來,就死在了從天而降的爆炸火焰裡。
巨魔們確實有斷肢重生的能力,但面對加強型的鍊金炸彈的集羣襲擊,並不是每一個巨魔都有斷肢重生的機會。
“金度,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血領主死盯着眼前祭壇上高舉着雙手的妖術師金度,後者的身邊已經佈滿了巨魔的屍體,那些跟隨他的信徒並不是死於林精或者死靈之手,而是死在妖術師的活祭之下,有超過200名巨魔被在中心祭壇的周圍殺死,他們的血液順着地面上刻畫的巫毒法陣,一點一點的聚集於法陣中央。
而在那法陣中,有一顆詭異的卵。
有一人高,在蛋殼上佈滿了灰青色的斑點,看上去就像是化石一樣,但即便是對巫術一竅不通的強大戰士曼多基爾,也能感覺到那顆蛋裡活躍而扭曲的生命力,它被浸泡在溫熱的鮮血中,就像是有自己的心跳一樣,每一次跳動之間,都有殷紅色的光暈纏繞於這顆蛋的表面。
巫術的黑暗力量在妖術師金度的雙手中跳躍着,在所有的鮮血都被那顆蛋汲取乾淨之後,他從旁邊的祭臺上,取下一個古樸的罐子,這個帶着黑白色木質面具的妖術師用一種詭異的聲音回答了自己老朋友的質疑。
“沒關係,讓他們跑吧,我們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金度慢悠悠的打開罐子,將裡面浸潤着黑暗魔力的骨灰掏出來,均勻的灑在眼前已經被血色光芒徹底籠罩的卵上。
那些黑色的骨灰洋洋灑灑的落下,目睹着這場詭異儀式的曼多基爾,甚至能聽到一聲聲直入靈魂的尖嘯,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在咆哮着渴望自由,它在渴望着從籠子裡衝出來,將周圍的每一個生命都生吞活剝。
那種毫不掩飾的惡意讓血領主後退了幾步,他看着妖術師將最後一把骨灰撒向天空,內心裡的那種不詳的預感越發膨脹,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迅猛龍奧根身邊,跳上迅猛龍,回頭看了一眼對着那血紅色的蛇卵喃喃自語的金度,血領主搖了搖頭,在迅猛龍的尖嘯中,他轉身快速離開了這個祭壇。
“所有人都在懼怕你的力量。”
金度看着眼前的血紅色的蛇卵,他伸出手,用一種癡迷的目光,在那溫熱的蛇卵上撫摸着:
“但我不怕,我從小就是聽着你的故事長大的,血神、奪靈者,多麼美麗的名字,多麼絢麗的力量,我知道我是肩負着某種使命而誕生的,而現在,我將履行我的使命...我將給予你真正的自由,洛阿們都是膽小鬼,但連他們也恐懼你...”
“是時候了!”
金度的手指拂過腰間,將一把扭曲的儀式匕首握在手心,他雙手反握住匕首,在一次呼吸之後,將其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臟中。
那種劇烈的痛苦讓金度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他癱軟在眼前的蛇卵上,來自心臟噴射出的鮮血塗抹在了蛇卵之上,那詭異的蛇卵就像是某種貪婪的怪物一樣,瘋狂的吸取着金度的血液,然後在一聲清脆的響聲中,蛇卵的蛋殼被從內部迸發的力量打碎。
金度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也在這種爆發的力量下被徹底撕碎,那是鮮血的光芒,就如同最純粹的血液光輝,以一種爆發性的姿態,那些鮮血紅的光芒從中央祭壇如光箭一樣射向整個祖爾格拉布。
不管是驚恐的巨魔,還是林精,被籠罩於這種鮮血光輝之下,他們的軀體都開始快速的融化...分解,就像是被某種可怕的毒素感染了起來。
那光暈直衝天際,在一聲尖銳的咆哮聲中,就連荊棘谷夜色中的月亮,也被鮮血徹底染紅,在那一輪血月的映照下,一個龐大而扭曲的身影,也正緩緩從祖爾格拉布最中心的祭壇上升起。
那是一頭巨大的風蛇,當它的軀體直起來的時候,僅僅是上半身就超過了7米,全身佈滿了鮮紅色的皮膚,下身是如同蛇一樣盤繞的軀體,而上半身,則是扭曲的人形,沒有雙臂,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鋒利的,巨大的利爪,而它的腦袋,則是頂着鮮血紅羽毛頭冠的蛇頭,看上去如此的猙獰。
而在身後血月的映照中,三對鮮豔的,佈滿了絢麗羽毛的翅膀在奪靈者身後張開,它仰天長嘯,在那代表自由的尖嘯聲中,籠罩整個祖爾格拉布的鮮紅色光芒驟然收攏,而在復甦的哈卡眼前,在那佈滿了鮮紅色光芒的平臺上,那些被硬生生抽取的靈魂呆滯的站立於哈卡眼前。
而在那些靈魂的最前方,是全身都被黑暗力量籠罩的金度...靈魂體的金度,他爲哈卡奉獻了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在奪靈者歸來之後,他也將得到屬於自己的恩賜。
“拿好它!”
哈卡發出了干涉的聲音,在它胸口處,三對紫色的骨刺交錯於血肉之上,而在骨刺的保護中,是一顆鑲嵌於奪靈者血肉上的紫色寶石,並不規則,但在每一次閃耀之間,都會讓眼前的靈魂們瑟瑟發抖。
在哈卡的力量涌動之間,那些被強行抽取的靈魂被揉捏在一起,以一種粗暴的方式,塞進了金度的靈魂中,妖術師的靈魂汲取着這種禁忌的力量,連帶着他的靈魂之軀都發生了改變。
他變得越發龐大,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了能讓靈魂戰慄的力量,這就是他渴求的恩賜。
“這種力量,如此強大,我將忠誠的侍奉於您...我將爲您,擊潰一切對手!”
金度懸浮於平臺之上,他攤開雙手,高呼着自己對於哈卡的信仰,然而就在靈魂灌注的儀式進行完畢的那一刻,就在金度盡情享受強大力量的那一刻,一把彎月形的長劍呼嘯着從黑暗中飛出,在劍刃嗡鳴之間,鋒利的刀刃狠狠的刺穿了金度的靈魂之軀,將他死死的釘在了地面上。
“不!不,我的力量,不!”
金度的靈魂被瘋狂的啃咬着,那把劍,那把貪婪而性格惡劣的魔劍,似乎找到了新的玩具,它用一種殘忍的方式,將金度的靈魂分解開,然後當着哈卡的面,將它最忠誠的祭司一口吞下,在金度的尖叫聲中,將那靈魂咬的嘎嘎作響。
就像是最直接的挑釁一樣。
泰瑞昂從黑暗中漫步走上祖爾格拉布的中心祭壇,而在他身後,鮮血領主們也在陰影中將一些花花綠綠的詭異液體喝下,然後跟着自己的首領,來到了哈卡面前。
“它的羽毛真漂亮!”
奧蕾莉亞握着紅色的戰弓,對泰瑞昂說:
“用它的羽毛裝飾帽子一定很好看。”
“嗡”
插在地上的魔劍被泰瑞昂隨手拔了出來,他打量着眼前的奪靈者,最終將目光放在了奪靈者胸口的紫色寶石上,他輕聲說:
“當然,你喜歡的東西,我總會爲你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