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文明的傳古大貴族們,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
卡特琳娜女伯爵在今日揭露了普瑞斯托家族的隱秘,他們的身體里居然流淌着黑龍之血,這足以成爲整個王國貴族們的談資,但說實話,這也算不上什麼大新聞。
衆所周知的托爾貝恩家族,斯托姆加德王國的王室,每一個托爾貝恩的血脈裡都流淌着一些巨魔之血,還有傳言說,托爾貝恩家族的起源和一些巨魔的邪神有關係,還有早已經逝世的守護者麥迪文,據說他的血脈裡有精靈之血。
總之,在目前的人類文明中,這種奇遇並不算是一種恥辱,唯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一向樂善好施,在平民中聲望極高的卡特琳娜女伯爵居然還能指揮黑龍爲她作戰,這讓女伯爵的形象在平民們眼中顯得更加神秘。
三天前的那一幕已經被所有人知曉了,暴風城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在傳說這件事。
平民們也知道了亡靈的威脅,他們知道了尊貴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在亡靈刺客的刺殺下死去的悲傷消息,面對亡靈的威脅,在人心惶惶之間,驟然聽聞王國會得到強大的巨龍的幫助,這對於平民來說,絕對是一針直入內心的穩定劑。
他們不會在乎黑龍糟糕的名聲,他們也不在乎黑龍過去做下的那些惡事,他們只在乎現在...只在乎自己的生活。
而故事的主人公這幾天過的顯然並不愉快。
“卡特琳娜,等等我。”
負傷的伯瓦爾公爵緊隨着女伯爵的腳步,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卡特琳娜的手腕,卻被對方冷淡的甩開,女伯爵回頭看着自己過去的“愛人”,在三天前的災難中,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的兩人的感情開始疏遠了。
“別在向我道歉了,伯瓦爾。”
女伯爵的聲音裡有一絲不及掩飾的痛苦,她輕聲說:
“我看到了你的目光,那一日,我看到了,那種對異族的厭惡,也許在你眼裡,我只是個可悲的怪物,對不起,但這不是我能選擇的,我生來體內就流淌着這種血脈,對不起...伯瓦爾,我騙了你,我讓你失望了。”
“我想說的不是這些!”
有些焦躁的公爵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他上前一步,說到:
“我想說,我不在乎你身體裡流着什麼樣的血,我不在乎!”
“但你能騙過自己嗎?伯瓦爾...”
女伯爵搖了搖頭,向後退了一步,在女僕的幫助下登上馬車,她看着愣在原地的公爵,她搖了搖頭:
“伯瓦爾,你值得更好的愛人,而不是我...普瑞斯托的詛咒在我身上蔓延,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身體裡的復甦的黑龍之血徹底吞噬,我的父親並非失蹤,他在即將變成怪物的時候選擇了自殺...也許那也是我的命運,別再來找我了,伯瓦爾,我們之間,沒有未來了。”
馬車緩緩向前,很快消失在了公爵的視線中,這位強大的聖騎士呆立在原地,他默默地張開那支沒受傷的手,在手心中,放着一枚戒指,片刻之後,他咬了咬牙,轉身登上馬車,也離開了普瑞斯托家族的宅邸。
“呼...”
在馬車上,女伯爵長出了一口氣,她眼中閃過了一絲輕鬆。
所有的事情都圓過去了,這下,就算有人指責她其實是黑龍也沒關係了,反正這個世界關於龍裔的傳說大都奇奇怪怪,也沒人見過真正的龍裔,而做爲巨龍出身的女伯爵很清楚,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龍裔這種生物,巨龍和人類之間很難產下後代,因爲巨龍的血脈太霸道,人類的血脈根本無法與之共存。
“不過現在,龍裔的傳說被證實了...普瑞斯托家族也可以順理成章的融入人類...怪不得父親總會說,每一次危險,其實都是機會,只能你能把握住。”
女伯爵隨手從馬車的暗格裡取出一瓶酒,一邊喝着,一邊看着對面沉默的牧師,她漂亮的眼睛挑了挑,將手裡的酒杯遞給迦勒底牧師,後者接在手中,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片刻之後,兩人的酒杯也撞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然後就像是兩個狼狽爲奸的惡棍一樣笑着。
“唔”
喝下一杯酒,普瑞斯托女士便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牧師,她輕聲問到:
“本尼迪塔斯先生的暴露,是你做的手腳,對吧?”
“不是我。”
迦勒底搖了搖頭,他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說:
“那是命運做出的決定,我只是,輕輕推了他一把。”
“肖爾是個麻煩!我感覺,我們之間的事情瞞不過他。”
卡特琳娜女伯爵放下手裡的酒杯,對迦勒底牧師說:“要不要想辦法...”
“不!”
迦勒底的手指在腰間的匕首上滑動,他眯着眼睛,低聲說:
“有人比我們更想除掉他,我們只需要等待...說起來,你提議暴風王國北遷,這其實不是個玩笑,對吧?你已經知道了一些確切的消息,現在我們是朋友了,也是時候告訴我了吧?”
“我只能說,這個國家擋不住亡靈,擋不住泰瑞昂,就這樣。”
女伯爵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太多,她靠在黑色天鵝絨的座椅上,閉目養神之間,輕聲說道:
“目前來說,我的利益和暴風王國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不會葬送掉它,最少現在不會。”
“嗯。”
迦勒底牧師點了點頭,在馬車停下的那一刻,他說:
“那麼看來,我們確實要做好舉國撤離的準備了,真是...真是個災難,不過說起來,伯瓦爾公爵對你還真是癡情,你真的不打算原諒他嗎?哦,不,他根本沒做錯什麼...你還打算玩弄他的感情多久呢?”
“看看再說吧。”
卡特琳娜女伯爵聳了聳肩:“這種被人追求的感覺,我還是第一次體驗,說真的,人類總掛在嘴邊的浪漫,感覺還真的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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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驚魂未定的貴族們於花園區中討論國家未來的同時,在舊城區的暗巷裡,馬迪亞斯.肖爾正隱藏在陰影中,慢悠悠的朝着豬與哨聲旅店前進。
三天前,在黑龍們的幫助下,暴風城經過艱難的戰鬥,才驅逐了本尼迪塔斯,注意,不是擊殺!是驅逐,那位大主教使用的力量太過詭異,在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的時候,很難真正的傷害到他,大主教殺死了3頭黑龍之後,出於未知的原因,他自己選擇了撤離。
放任一個邪教徒把控王國信仰中樞長達數十年的時間,這對於軍情七處來說毫無疑問是個恥辱,但眼下,整個軍情七處還有比雪恥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位在肖爾眼中越發神秘的女伯爵在之前透露了一個消息,在暴風城舊城區之中,隱藏着亡靈滲透的力量,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她和她的黑龍們到底是敵是友,但黑龍們確實在暮光大主教的襲擊中保護了貴族,保全了城市,還因此付出了犧牲。
那三頭戰死的黑龍的遺體被女伯爵收斂了,而它們的犧牲,也讓貴族們願意嘗試和黑龍接觸,就像是泰瑞昂經常會說的...犧牲纔是合作的基礎。
軍情七處就位於舊城區之中,按道理說,這個城區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肖爾的眼睛,但是從三天前開始,肖爾卻發現,這個城區隱藏起來的秘密越來越多了,他派出的刺客們詭異的消失在這些暗巷之中,這座城區就像是張開的巨獸之口,無情的吞噬着任何敢踏入其中的生命。
這裡有問題!
這也是肖爾今天親自出馬的原因,他必須搞清楚,在這個變得詭異的城區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就在肖爾踏足豬與哨聲旅店周圍的暗巷的時刻,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安靜起來,那種詭異的安靜讓刺客大師脖頸的寒毛倒豎,那種感覺,就像是他第一次執行刺殺任務的時候,那個荊棘谷安靜如地獄一樣的深夜一樣。
他被人盯上了!毫無疑問,他被盯上了。
“呼”
肖爾讓自己的呼吸變得更輕微,兩把鋒利的匕首落入他的手心,他警惕的打量着周圍的陰影,他能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正藏匿在某個角落中,正在以打量獵物的目光打量着他。
對於刺客大師而言,保持潛行的隱匿是基礎能力,他就像是一隻貓一樣,悄無聲息的走在這條暗巷中,以肖爾的實力,就算他站在被刺殺目標身後,目標也不一定能發現他,在刺客這一行裡,肖爾纔是真正的天才,他從小被他的祖母訓練,在整個暴風王國中,肖爾敢誇下海口,沒能能發現隱匿狀態的他。
但現在,肖爾感覺到了威脅。
“嗖”
在安靜的等待中,對方似乎沉不住氣了,在肖爾轉過頭的那一刻,一把冰冷的飛刀精準的刺向他的後心,但卻被肖爾以一種詭異的動作躲了過去,鋒利的飛刀紮在背後的牆壁上,濺起了一絲火花,但也暴露了對手的位置。
下一刻,肖爾的身體消失在原地,他穿越過籠罩軀體的暗影,直接出現在了偷襲者的身後,兩把匕首交錯着斬向對方的脖頸。
“鐺”
匕首和匕首的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兩個隱匿狀態的刺客同時暴露了身形,在彼此對峙的那一刻,肖爾看到了自己的對手。
一個如幽魂一樣存在的傢伙,他全身上下恍如沒有實體一般,那種蒼白色的霧氣在身體上纏繞着,介於虛實之間,看上去非常的詭異,不過最讓肖爾驚訝的,是那張臉。
他每天從沉睡中清醒的時候,都能在鏡子裡看到那張臉...那是屬於他的臉,一模一樣,就連眼角的細小傷痕,以及那標誌性的小鬍鬚都一模一樣,除了那雙眼睛,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充斥着仇恨與憤怒,扭曲的恨意幾乎不加掩飾。
“啪”
肖爾的身影躍向後方,他低下身,手握武器,警惕的看着對面那個幽魂,後者則非常放鬆的把玩着手裡的匕首,那像是冰片一樣的鋒利雙刃,閃耀着一抹不詳。
“你退步了...不,你辜負了這具軀體!”
那幽魂用風一般蕭瑟的聲音說:“它在抗拒你,它在抗拒一個陌生的靈魂,因爲它不屬於你,它從來都沒有屬於過你!”
這幽魂的身影緩緩的隱沒於黑暗中,下一刻,鋒利的刀光又一次在肖爾眼前綻放開,深沉的黑暗包裹於這具幽魂之上,讓它幾乎和暗影融爲一體,在它出現的那一刻,在肖爾身後,在他身體兩側,同時出現了四個幻影,以同樣的動作,將武器刺向肖爾的軀體。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鐺鐺鐺鐺”
刺客大師在這致命時刻非常的冷靜,他快速旋轉着軀體,在旋轉之間,將腰帶上的飛刀朝着四個方向齊刷刷的扔了出去,就像是一陣在黑暗中蕩起的利刃風暴一樣。
但是這種反擊並沒有完全成功,在幽魂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5米左右的地方的時候,肖爾感覺到了手臂上傳來的刺痛,他被砍傷了。
傷口冰封,沒有一滴血流下,但肖爾能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毒素在他的血管裡流淌着,那冰片一樣的刀刃上,塗了毒!
“你的身體?”
肖爾將一枚解毒劑扔進嘴裡,他一邊恢復着精力,一邊看着眼前那個詭異的,和他一抹一樣的幽魂,他輕聲問到:
“怎麼說?”
那個幽魂似乎也不急於幹掉肖爾,他把玩着手裡的匕首,帶着一絲扭曲的笑容,他問到: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讓肖爾楞了一下,他眯起眼睛,回答說:
“肖爾...馬迪亞斯.肖爾!”
“真巧啊,卑鄙的竊取了我的身軀的盜賊。”
幽魂刺客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笑聲,他虛幻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黑暗中,肖爾頭皮發麻,他下意識的轉身,將手中的匕首刺向背後,但卻...刺了個空。
同一時刻,那幽魂冷冰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在利刃入體的痛苦中,他聽到那幽魂咬牙切齒的說:
“馬迪亞斯.肖爾...這也是屬於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