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英雄艾拉.魔線失蹤了。
有人說,她死在了諾莫瑞根的輻射迷霧裡,也有人說,她被輻射感染,變成了麻風侏儒,成爲了那些叛亂者的一員,但那些被艾拉救出來的侏儒們,則始終抱有希望,他們認爲艾拉少校只是累了,她只是沒有打擾任何人,靜悄悄的離開,在這片大陸的某個角落裡,他們的英雄也許正在幫助其他人。
總之,痛苦總會隨着時間的挪移而變淡,那些倖存下來的侏儒們在矮人的幫助下,艱難的在卡茲莫丹冰冷的地表重新開始生活,計劃着奪回自己的城市,還有些侏儒不願意面對國破家亡的慘劇,他們離開了卡茲莫丹,前往其他的聯盟國家。
這些小個子的到來,爲即將重建的阿拉索帝國注入了新的活力,一個脫胎於聯盟,但卻又更高於聯盟的團體即將在這片充滿災難的大地上重建,那似乎意味着,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我的妹妹,請恕我不能當面向你說再見,正如我所說,我作爲生者的使命已經結束,我要進行一次遠行,去面對內心中最痛苦的回憶,直面它,並且解決它。不要爲我擔心,過好自己的生活,也許...也許我們還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帶着姐姐留下的簡短書信,悲傷的高階法師朱莉.魔線也離開了卡茲莫丹,甚至沒去看過侏儒們爲她的姐姐,在諾莫瑞根入口處樹立的雕像,她隱約猜到了姐姐要去做什麼,在出發前去尋找姐姐之前,她迫切的需要更多關於亡靈和德拉諾世界的信息。
而且在達拉然,還有一個關於大法師米爾豪斯.法力風暴在諾莫瑞根災難中意外失蹤的質詢會,需要她的參加。
總之,災難雖然已經過去了,但它留給所有人的印記,卻遠沒有消散。
而諾莫瑞根的失落,也只是代表着石齶怪在整個卡茲莫丹區域中的肆虐的開始...這些和矮人同出一源的怪物,在未來的時間裡,會成爲矮人們最頭疼的麻煩,會吸引他們的絕大部分注意力,讓他們的軍力變得捉襟見肘,讓他們和他們的人類盟友漸行漸遠。
而吉爾尼斯王國的獸化病蔓延也成爲國王和大臣們最頭疼的麻煩,整個國家在入夜之後,都會變得風聲鶴唳,就連首都地區,都出現了狼人的蹤影;在奧特蘭克國境內,名爲辛迪加的盜賊團體迎來了一波大清洗,傲慢而無能的貴族領袖被叛亂的下屬處死,祛除了體系中的懦弱,這個灰色組織正在無序的區域裡飛速壯大。
看似一片安靜的暴風王國也醞釀着風暴,石匠兄弟會的欠薪已經達到了5個月之久,而那些負責和工人們交流的貴族,則變得越發傲慢以及不耐煩,在聖光大教堂神聖的大廳之內,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和樞密主教迦勒底.摩根的權力鬥爭也愈演愈烈。
分化,削弱,蠶食...這帶着某種黑暗意圖的怪圈已經在吉爾尼斯,奧特蘭克,卡茲莫丹和暴風王國中出現,正如我們所言,任何災難到來之前,都有其微弱的徵兆,考驗領袖們眼光的時刻到了...如果他們不能及時制止這些糟糕的火苗,那麼很快,熊熊燃起的野火,就會將他們以及他們的國家,統統燒燬。
歷史之下,總有看不見的黑手操縱着一切,當黑手不再滿足於隱藏於幕後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真正的災變時代,即將拉開大幕。
我們會等待,觀察者們,我們會一如以往的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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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重回德拉諾的旅程是漫長的,在獸人戰爭結束4個年頭之後,操縱黑暗力量的術士施法者依然被聯盟的大部分國家禁絕,除了在達拉然裡,他們可以在下水道一樣的陰溝裡研究之外,在其他國家,一旦被發現,術士們就會被當成女巫或者男巫處死。
在諾莫瑞根地下城,庫爾塔茲領主並不是在恐嚇艾拉,實際上,他真的有那個權力。
所以艾拉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隱藏着自己的身份,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纔到達了詛咒之地,在詛咒之地的邊緣尋找着獸人之戰裡殘留的墓穴的高階騎士們發現了艾拉,在她表明了身份之後,在某個電閃雷鳴的深夜裡,黑暗之門短暫的開啓,將她送入了外域。
介於艾拉特殊的身份,她被四個高階騎士“護送”着,從死寂的地獄火半島出發,最終來到了已經變成一片美麗的碧綠色海灣的影月海上空。
那是黑暗神殿所在的地方。
“噠、噠、噠”
艾拉輕盈的腳步聲在黑暗神殿的通道中響起,陪着她前往天台宮殿的,是新任的黑暗神殿大管家,洛爾文領主,這位出身在艾爾文森林的小貴族已經完全的進入了自己的角色,他穿着一身簡介的黑色燕尾服,幽靈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手上還帶着白色的手套,看上去文質彬彬。
“聽說在我到來之前,您是這座宏偉宮殿的管家。”
洛爾文領主對艾拉低聲說:
“所以您也算是我的前輩。”
“是的,我在這裡的時候,這座宮殿還沒有浮空,它比現在更宏偉,更廣闊,坐落在影月谷的盡頭,就像是統治着大地的沉睡巨獸。”
艾拉的目光掃過裝飾一新的神殿階梯,她的聲音裡有一抹懷念:
“我在這裡待了3年,這裡就像是我的家一樣,很奇怪,對吧?一個生者,適應了這種滲入靈魂的安靜,當我再次回到生者的世界,在每一個午夜夢迴的時候,我會覺得,這裡纔是我的家。”
“當然,誰不會呢?”
洛爾文領主笑了笑:“雖然我只在這裡生活了6個月,但我也同樣把這裡當成了家...泰瑞昂陛下非常看重您,艾拉女士,哪怕在休眠之中,在聽聞你到來的消息之後,他依然安排了這次見面,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小小的好奇,一個生者,是如何在黯刃騎士團裡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的,您願意解答我的好奇嗎?”
幽靈管家的問題讓艾拉沉默了片刻,在踏入天台的最後一節階梯的時候,她低聲說:
“我並不重要,管家先生,泰瑞昂如此看重我的原因,只是因爲...我是叛徒,我背叛了他,我是黯刃騎士團從建立以來,第一個背叛了這個體系的叛徒,僅此而已。”
這個回答讓洛爾文領主瞪大了眼睛,在他眼前,艾拉整了整自己的兜帽,踏上天台,她回頭看了幽靈管家一眼,輕聲說:
“現在,我來贖罪。”
侏儒走入豎立着黑暗石柱的天台中,出乎她意料的是,這裡還有另一個生者,那是一個穿着裙子的德萊尼小女孩,她正揮舞着小鏟子,在泰瑞昂凝結着厚重寒冰的王座邊緣,修繕着那些不工整的冰刺,而從那鏟子周圍纏繞的火焰來看,這個小女孩並不是一個普通人。
而從王座邊散落的冰塊來看,顯然,她已經進行了這項“工作”很久了。
“呀,弄好啦!”
幾分鐘之後,多爾南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她後退了一步,叉着腰,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父親沉睡的王座周圍,那些影響整體美觀的冰刺已經被她親手搓掉了。
“這樣看上去就美觀多了,老爸,這樣你坐着也會舒服很多...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小女孩得意的笑了笑,她收起自己的小鏟子,笨手笨腳的爬上寒冷的王座,然後靠在了泰瑞昂分開放在扶手兩側的臂彎裡,就像是一個被父親抱着的女孩一樣。
“老爸,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我想讓你和媽媽帶着我去納格蘭玩...洛爾文先生最討厭了,我討厭他和他教的貴族禮儀...”
她咕噥了幾句,然後搖着腦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居然就那麼沉沉的睡了過去,自始至終,這小女孩都沒有發現躲在石柱後方的艾拉。
“在你離開之後,這個世界發生了很多變化...艾拉,我曾以爲,我再也見不到我“忠誠”的管家了。”
泰瑞昂低沉空洞的聲音突兀的在艾拉的心頭響起,讓侏儒猛地擡起頭,她看到了坐在那黑色的鋼鐵王座上,全身連同王座都被冰封的黯刃之王,他似乎並未甦醒,但艾拉知道,這位國王,其實從未真正沉睡過。
艾拉深吸了一口氣,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單膝跪在泰瑞昂身前,她低聲說:
“我回來了,陛下,我...”
“叫我泰瑞昂...作爲第一批加入黯刃的老成員,你有這個資格。”
泰瑞昂打斷了艾拉的話,他空洞的聲音在侏儒心中滾動着:
“我感覺到了,艾拉,你的身體裡充滿了黑暗的魔力,你成爲了一個術士,看起來,當初在黑暗神殿的閒暇時分,你也沒有閒着,你在攝取知識和力量,並且讓它們爲你所用,這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那麼,你在生者的世界生活的如何?又是爲什麼要回來呢?”
艾拉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低下了頭,輕聲說:
“我離開黯刃,是因爲我覺得自己是生者,在生與死的選擇中,我應該站在生命那邊,但我錯了,陛下。”
“當我回到生者的世界裡,我已然和那裡格格不入,那裡充滿了毫無意義的嘈雜,每個人都說這要好好生活,但實際上他們的每一天都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人們在爲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從未想過爲更偉大的事業奉獻一分力量,揮霍着自己的天賦,而一點點殘羹冷炙就足以讓他們感覺到...幸福。”
“領袖們懦弱無能,即便是面對災難,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那些追隨他們的人,曾經我眼中代表着文明的社會,是以一種混亂無稽的方式組合起來的,任何一點點挫折,都足以讓那個混亂的體系頃刻間崩潰,而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們滿足於自己創造出的一切,而故步自封的不願意繼續向前!”
艾拉深吸了一口氣,她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黯刃之王:
“正如您所言,我看到了生命無法掩蓋的弱點,他們愚昧、頑固、懦弱、不合時宜的傲慢之下,又跳動着充滿恐懼的心,他們不夠勇敢,不夠團結,他們沒有方向,他們很盲目...我試圖說服自己重新融入他們,但我做不到...我和生者的世界已經格格不入。”
“所以,你做出了選擇?”
泰瑞昂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
“你又一次選擇了我們?”
“我不敢奢望重新加入黯刃,我來此是抱着最堅定的決心,我只希望,我的背叛能得到一次寬恕,爲此,我願意...我願意徹底放棄生命,真正成爲您的追隨者...”
艾拉的聲音聽上去非常誠摯,但片刻之後,泰瑞昂卻拒絕了這個請求:
“你在說謊,艾拉...你試圖瞞過我,但冠冕堂皇的話卻改變不了你來這裡的真實目的,你那些關於生命的指責是爲了討好我嗎?你這狡猾的侏儒...你爲露米而來,對吧?”
艾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但最終,她無聲的點了點頭。
“我傷害了她的感情,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友誼,您說的對,我確實是爲她而來。”
“那麼,決定是否原諒你的權力也不在我這裡,去找露米吧,她纔有最後的決定權,如果她決定重新接納你,那麼我不會有意見。”
泰瑞昂的聲音一點點的低沉了下去,艾拉默默的點了點頭,她站起身,轉身離開平臺,就在她進入陰影的那一刻,泰瑞昂的聲音有一次在她的內心中響起。
“歡迎回家,艾拉。”
侏儒的腳步停下了,她的身體顫抖着,雖然也許那只是一句客套,但泰瑞昂的話語,卻讓她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溫暖,她慌忙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就快步走下了天台。
在陰影的籠罩中,冰冷的王座上,黯刃之王依然在沉睡,如曾經一樣冷漠,只是在他懷中,多了一個睡得很香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