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蘭克山脈的夜色是寒冷的,尤其是在大風暴剛剛結束肆虐的日子裡,山谷中的黑夜堪稱滴水成冰。
沒有誰會冒着被凍死的風險在這種夜裡外出,就連皮糙肉厚的矮人們,都躲在哨崗中,烤着火,喝着酒,但對於霜狼氏族的獸人而言,這樣的天氣並不算極端,畢竟他們曾經生活在德拉諾世界最寒冷的霜火嶺,那裡的氣候,可比奧特蘭克山谷惡劣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想和雷矛矮人正面挑起戰爭,所以想要靠近雷矛矮人的領地,就必須選一個合適的時機,還有哪一天比今晚更適合呢?
“譁”
一聲尖銳的哨聲,聽上去就像是奧特蘭克山谷裡的夜梟鳴叫,但這實際上是霜狼狼騎兵們發出的信號,在黑暗中,20幾個最悍勇的狼騎士偷偷越過雷矛矮人的防線,朝着“塔雷莎和薩爾的小屋”靠了進去,在寒冷和夜色的雙重保護之下,他們很快就靠近了那個偏僻山谷中的雪松林。
而就在狼騎兵們開始合圍的時候,在溫暖的貨棧中,薩爾正在幫助塔雷莎整理貨物,他作爲一名獸人,肯定不能在人類的地盤上拋頭露面,於是這個小小貨棧的運營,就只能由塔雷莎來負責了,不過薩爾是個好獵人,在霜狼雪歌的幫助下,他往往能獵獲很多珍貴的皮毛,這就讓塔雷莎在新塔倫米爾的生意也有模有樣。
當然,她的貨物大部分都是被矮人們買走了。
“我已經攢了一筆錢,等到幾個月之後,等錢攢夠了,我就去一次達拉然。”
在溫暖的壁爐的燃燒中,塔雷莎懶洋洋的坐在一邊,喝着茶水,指揮着薩爾搬東西,她小財迷一樣翻着自己的賬單,撫摸着腳下霜狼的腦袋,對薩爾說:
“我聽巴頓叔叔說,在達拉然有個魔法黑市,在裡面可以買到很多東西,我打算去買一些魔法材料。”
“嗯?”
薩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扭頭看着自己的人類姐姐,他好奇的問到:
“你要做魔法材料的生意了嗎?新塔倫米爾應該沒有多少法師吧?”
“不,我的意思是,買好材料,然後請法師過來,用魔法遮擋一下你的身體。”
塔雷莎笑嘻嘻的說:
“我上次在雷矛城堡遇到了一個旅行的小侏儒法師,她叫朱莉.魔線,很健談,脾氣很好,我專門問過了她了,她告訴我,法師們有很多方法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形體,她還給了我她在達拉然的地址,我請她過來給你施個法術,噗的一聲,你就變成人類啦!”
塔雷莎的話讓薩爾沉默了一下,他坐在木箱子上,看着哼着歌的塔雷莎,在他記憶中,從敦霍爾德城堡逃出來之後,帶着重傷的德拉克上尉,他們三個人艱難的在奧特蘭克山谷活了下來,但一直都是塔雷莎在照顧他們。
薩爾看着姐姐的裙子,那已經很舊了,是2年前過生日的時候,她給自己買的,她很節儉,從不亂花一分錢,挖空心思和矮人們成爲朋友,還把自己好好的藏在這山谷裡。
她爲他做了太多了。
“不!”
薩爾低聲說,這拒絕的聲音讓塔雷莎猛地擡起頭,她疑惑的看着薩爾:
“你說什麼?”
“我不想變成人類,我知道你想帶我出去,讓我也生活在城鎮裡。”
薩爾笑了笑,他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柔和:
“但我不需要,塔雷莎,你應該把這筆錢攢起來,然後去洛丹倫或者達拉然開個小店,以你的經商天賦,你遲早都能成爲大商人,而最重要的是,你已經爲我做的太多了,你也該爲自己考慮一下了,其實去鐵爐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有巴頓將軍的關係,你在鐵爐堡能更好的經商。”
“笨蛋!”
塔雷莎站起身,叉着腰,展示着自己作爲姐姐的威嚴,她指着薩爾說:
“你別管我怎麼樣,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我是姐姐,你就要聽我的,乖。”
“我只是不想讓你爲我這麼操勞,我的姐姐。”
薩爾聳了聳肩,站起身,繼續搬沉重的木箱子:“你是我僅剩的親人了,我也希望你能...”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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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趴在塔雷莎腳下的霜狼雪歌猛地跳了起來,發出了一聲狼嗥,朝着貨棧之外的方向瘋狂的呲牙,薩爾看到這一幕,猛地抓起手邊的火槍,將搞不清楚情況的塔雷莎推入了房間的暗格裡。
“有陌生人過來了,待在裡面!別出來!”
“那把劍!薩爾,拿着那把劍!”
在暗格閉合的時候,塔雷莎抓着木門,對薩爾喊到:“注意安全啊。”
薩爾沒有回答,而是一把推開旁邊的桌子,從地下室的石頭凹陷裡掏出一個木盒子,打開之後,將那把寒霜四溢的符文劍握在了手中。
這把劍具有強烈的精靈風格,鑄造的非常完美,而且是由泰瑞昂親手銘刻的死靈符文,雖然沒有死亡能量的加持,讓它無法發揮出魔法武器的能力,但自帶的寒霜效果和鋒利的劍刃,也讓它成爲了薩爾手中最有威脅的武器。
年輕的獸人咬了咬牙,將一身自制的皮甲套在身上,帶着焦躁不安的霜狼雪歌衝出了貨棧,他一手握着長劍,一手抓着火槍,衝入黑夜中,結果迎面就看到了5個在貨棧周圍尋梭的獸人狼騎兵。
“是你!年輕的同胞,放下武器,我們沒有惡意!”
狼騎兵的隊長操縱着戰狼上前,對薩爾喊了一聲,但很可惜,現在的薩爾只能聽懂少數幾個獸人語單詞,他根本聽不懂這蠻橫的同胞在說些什麼。
眼看着狼騎兵繼續靠近,薩爾將火槍對準了他,用人類語喊到:
“別靠近了!”
在他腳下,霜狼雪歌四爪抓着地面,瘋狂的朝着眼前的獸人呲牙低吼,這一幕讓獸人狼騎兵們有些詫異,但很快,他們就搞清楚了薩爾的情況,他們緩緩後退,這動作讓薩爾送了口氣,但對峙了近1分鐘之後,被用繩索死死捆住的人類刺客泰爾斯被扔到了薩爾面前。
薩爾認出了泰爾斯,他警惕的看着周圍的獸人,上前將刺客扶起來,泰爾斯沒有被虐待,但在寒冷的夜裡被放在戰狼上奔馳了數十公里之後,他顯得有些萎靡不振,他愧疚的看着眼前的年輕獸人,他低聲說:
“對不起,薩爾...我辜負了你們。”
薩爾搖了搖頭,他問到:
“先不說這個,這些獸人,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泰爾斯的嘴脣都被凍得發青,他哆哆嗦嗦的說:
“他們是來接你的,薩爾,奧格瑞姆和霜狼的大薩滿都在等你,別和他們硬抗,你也許能逃走,但你姐姐肯定有危險,聽我說,我不是站在他們那邊的說客,但爲了你姐姐着想,你最好跟他們走,相信我,這些獸人對你沒惡意。”
“沒惡意?”
薩爾眼中閃過一絲兇狠:“我見過他們是怎麼在戰場上戰鬥的,我不相信他們沒惡意。”
“他們不敢傷害你,薩爾!”
泰爾斯加重了聲音:
“你的父母是他們的酋長!他們天生就該服從你!”
“你...你說什麼?”
薩爾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抓着泰爾斯,大聲問到:
“你見過我的父母了?他們在哪?”
“你...你跟着他們去就知道了。”
泰爾斯艱難的說:
“另外,這些獸人駕馭的霜狼能嗅到人類的氣息,你得帶着你姐姐一起走,最少你還能保護她,我也不清楚這些霜狼獸人對人類的態度...很難說你離開之後,你姐姐會遭遇什麼。”
“你這混蛋!”
薩爾一拳打在泰爾斯的臉上,將被捆着的刺客打翻在地:
“你把塔雷莎也捲進來了!當時我就該殺了你!”
“我的錯,我承認。”
泰爾斯在冰冷的地面上翻了個身,他鼻孔和嘴角都是鮮血,不過他用一種嚴肅的目光看着薩爾,他輕聲說:
“現在幫我解開繩子,我會保護好塔雷莎,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沒死,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薩爾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尤其是周圍的獸人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咬着牙,手腕翻轉,鋒利的精靈長劍將泰爾斯手上的鎖鏈砍開,刺客活動着手腕站起來,薩爾將長劍塞進他手裡,他咬牙着說:
“記住你的承諾!保護好塔雷莎!”
說完,薩爾轉身看着那些“同胞”,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手裡的火槍扔在了雪地裡,這個動作讓狼騎兵首領點了點頭,他打了個呼哨,很快,兩匹空餘的戰狼就出現在了薩爾和泰爾斯的身邊,而臉色蒼白的塔雷莎則裹着熊皮大氅,被泰爾斯護在身後,商人大小姐手裡死死的攥着一把匕首,擔憂的看着薩爾。
聰慧如她,已經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弟弟要面臨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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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狼氏族隱居在奧特蘭克山谷的另一段,對於這龐大的山脈來說,這可是很漫長的一場旅行,薩爾跟着霜狼獸人們一路向北,經過一晚上的奔馳,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纔到達了霜狼氏族的隱居地。
在薩爾身後,塔雷莎的小臉已經凍得通紅,而泰爾斯看到遠處迎接他們的獸人,那足有數千人,這讓刺客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劍柄,這把劍上傳來的冰冷氣息讓他冷靜了一下,他擔憂的看了一眼塔雷莎,跳下戰狼之後,他握緊了塔雷莎冰冷的手,示意她站在他身後。
薩爾則在獸人的帶領下,一路走上前,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獸人聚集在一起,哪怕他們有和他一樣的面孔體型,但薩爾卻感覺不到彼此的聯繫。
而在這些獸人最前方,站立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穿着麻布長袍的獸人戰士,他正在用一種混雜着審視,悲傷以及溫暖的目光看着薩爾,在他身邊,是一個垂垂老矣的獸人,穿着薩滿的傳統長袍,眼睛上蒙着黑色的布條,白色的頭髮和鬍鬚在風中飛舞。
這應該是這羣霜狼獸人的領袖。
薩爾站在兩個獸人面前,數千人的目光盯着他,有欣喜,有質疑,有歡迎,也有厭惡,這讓薩爾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你叫什麼名字?”
奧格瑞姆看着眼前的年輕獸人,尤其是那雙在獸人中很罕見的藍色的眼睛,讓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已經逝去了快10年的兄弟,他強忍着內心感情的波動,他用人類語沉聲問到:
“告訴我,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薩爾。”
薩爾握緊了拳頭,眼前的獸人給他帶來的壓迫太強了,他畢竟只有12歲。
“不!你不叫薩爾!”
奧格瑞姆的聲音變得憤怒了起來:
“忘記人類給你的愚蠢名字,從現在開始,你不是他們的奴隸了,你叫古伊爾!霜狼之子!”
“砰”
一把短刀被奧格瑞姆扔在了薩爾腳下,他指着薩爾身後的塔雷莎:
“去,殺了她!然後迴歸你真正的的種族!”
“不可能!”
薩爾怒吼着後退了一步,他握緊了拳頭,惡狠狠的護在泰爾斯和塔雷莎身前,在數千名獸人的咆哮聲中,他對着奧格瑞姆怒吼道:
“休想!你想傷害她?那就踏過我的屍體吧!”
這個舉動讓獸人們紛紛聒噪了起來,在沉默的大薩滿德雷克塔爾的默許中,在奧特蘭克山谷冰冷的陽光照耀下,霜狼獸人們散開,圍城一個圈,將奧格瑞姆,薩爾,泰爾斯和塔雷莎圍在中央。
他們用獸人語咆哮着,拍打着胸口,嘲諷着薩爾的軟弱,在這聒噪聲中,奧格瑞姆傲慢的從身後的獸人那裡接過了自己的戰錘。
那沉重的,銘刻着狼頭徽記的鋼鐵戰錘,被元素之靈賜福的戰錘,毀滅之錘。
“你不想殺死這個手無寸鐵的人類?很好!”
奧格瑞姆向前一步,他盯着薩爾:
“那就來挑戰我,只要你打贏我,你就可以帶着她離開!”
“怎麼樣?被人類養大的小崽子,你身體裡還有屬於獸人的勇氣嗎?你敢來面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