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塔雷莎。”
小獸人薩爾全程目睹了布萊克摩爾戰死的過程,他看到了整個城堡在被死亡掀起的潮水中被淹沒的場景,他被嚇壞了,他無力反擊這一切,只能帶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倉皇逃出被毀掉的城堡。
逃出他的家...
儘管被冠以“奴隸”之名(“薩爾”在通用語中的意思是“奴隸”),但薩爾依然將那裡當成家,除了那座冰冷的城堡,他無處可去。
穿着破舊的碎花裙子的女孩叫塔雷莎,是城堡裡面包師的女兒,薩爾最好的朋友,現在她拉着薩爾的手,跟着薩爾在黑暗裡狂奔,她眼中噙滿了淚水,她的父母都在之前的屠殺中失蹤了,如果不是當時她正在幫薩爾包紮傷口,恐怕她也逃不過悲慘的命運。
“薩爾,我們要去哪?”
塔雷莎畏懼的看着周圍的黑暗,她的手更用力的抓住了薩爾的手指,女孩害怕了,這是自然的,她肯定會害怕。
小塔雷莎今年10歲,比薩爾大2歲,但人類孩子在這個年紀還是矮個子,而只有8歲的獸人兒童薩爾,則已經有1.6米高,遠遠看去,就像是個真正的年輕人一樣,獸人的體能太好了,在一方面,人類遠不能和他們相比。
而薩爾從小就被布萊克摩爾少將寄予厚望,少將吩咐勇武的德拉克中尉教導薩爾武技,還讓自己的侍從教會薩爾文字和知識,他這麼做當然不是好心,少將在6年前撿到還是個嬰兒的薩爾的時候,他就想將這小獸人培養成一個真正的角鬥士,爲他賺錢,以及實現他的野心。
睿智的少將堅信獸人會被擊敗,而戰後如何處置獸人會是個非常大的麻煩,到那個時候,被他培養的忠誠於人類的薩爾,將會成爲處理獸人的一個模板,而少將本人,也會因此飛鴻騰達。
不過伴隨着少將親眼看到獸人的戰鬥力之後,一個更狂妄的想法出現在了布萊克摩爾心中,他要將薩爾培養成未來獸人的領袖...通過控制薩爾,來統帥獸人,然後爲他自己打下一個真正的王國。
是的,少將的野心是非常大的。
而薩爾也沒讓他失望,儘管只有八歲,但薩爾憑藉獸人與生俱來的力量和戰鬥天賦,已經能在1對1中,輕鬆的擊敗人類的士兵,和其他粗野的獸人不同,薩爾從小就被教導讀書,他對於知識也非常渴望。
這種雙方面的優秀讓少將很滿意,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薩爾如果是個人類,絕對會成爲他最好的繼承人。
可惜他是個獸人...
薩爾只是個孩子,他不清楚布萊克摩爾少將對他的期待意味着什麼,但畢竟少將將他撫養成人,雖然很多時候會無情的用皮鞭鞭撻他,但大多數時候,少將對他挺好的,最少比關押在城堡裡的其他異族好多了。
他在城堡地下室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牀,甚至還有自己的書架,每天都可以吃到肉,足夠的食物,有專人教導,這種生活條件,不誇張的說,要比80%的人類平民都幸福了。
所以薩爾也覺得,其實做少將的角鬥士沒什麼不好的,除了缺乏自由...
“我不知道,塔雷莎。”
薩爾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兩個孩子已經衝出了城堡之外,衝入了黑暗裡,他轉過頭,看着滿臉是淚水的塔雷莎,薩爾淡藍色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痛苦,他將布萊克摩爾少將視爲親人,今晚,他和塔雷莎一樣,都失去了親人。
“別哭,塔雷莎!我會保護你的。”
小獸人幫小女孩擦去眼淚,兩個孤獨的小孩子在黑暗中只能相互扶持着前進。
塔雷莎死死的抓着薩爾的手臂,畏懼的跟在薩爾身後,在她還年幼的內心裡,獸人沒什麼可怕的,勇敢的少將能輕易的擊潰他們,而她身邊的唯一一個獸人,薩爾,則是個很有禮貌的朋友。
塔雷莎現在還記得,在兩年前,在那個夜晚,一個喝醉的老兵試圖傷害她的時候,是薩爾站出來打翻了那個醉醺醺的士兵,當時的小獸人爲了保護自己的朋友,第一次主動的進入了獸人的狂暴狀態裡,他像是野獸一樣嘶吼,結果失手殺了那個該死的老兵。
那件事害的薩爾被關了一個月的緊閉,但從那之後,兩個人就成爲真正的好朋友,薩爾會偷偷藏起分配給自己的肉,分給塔雷莎一起吃,而每一次在戰鬥後受傷,都是塔雷莎爲薩爾包紮傷口。
“薩爾,要不我們去找你的同胞吧,那些獸人...你也是他們的一員,他們會收留你的。”
塔雷莎也不清楚外界的戰爭,她只是知道,在現在的丘陵裡,除了人類之外,就數獸人最多,而以薩爾的情況,只要一進入人類營地,就會被無情的殺死,小女孩想來想去,也只有讓薩爾去獸人那裡才能活下來。
但這個提議卻被薩爾否決了。
“不!塔雷莎,我們不能去獸人那裡!”
小薩爾蹲下身,放下了手裡的單手斧和圓盾,他將腰間的皮包打開,拿出一塊麪包,分了一大半給小女孩,他一邊咬着冰冷的麪包,一邊說:
“少將帶我去過戰場...我見過我那些“同胞”。”
小獸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搖了搖頭:
“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就像是...就像是瘋了的野獸,他們的眼睛是血紅色的,我從他們眼睛裡感覺不到感情,塔雷莎,他們就算不會傷害我,但他們也會殺了你,我不能冒險,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在失去你了。”
這話讓小女孩忍不住距離薩爾更近了一些,她吃着麪包,又擦了擦眼淚,她有些失落的輕聲說:
“那我們能去哪?我們的家已經毀了。”
“我們...我們去...”
薩爾一直生活在城堡裡,他對外界的情況同樣不理解,他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而就在兩個孩子爲了未來掙扎的時候,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將兩個小孩驚醒。
薩爾唰的一聲拿起了戰斧和盾牌,將塔雷莎死死的護在身後,他鼓起勇氣,一步一步走上前,看着眼前的黑暗大地,在那裡,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痛苦的呻吟。
“德拉克中尉!”
薩爾忍不住喊了一句,他帶着塔雷莎走上前,但沒等到他接觸到重傷的中尉,一個黑暗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啊!是你!”
薩爾看到了他,頓時抓緊了手裡的單手斧,他眼中已經有了血紅色的光芒,顯然,這個傢伙的出現,讓薩爾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壓力。
泰瑞昂歪着腦袋,打量着眼前的小獸人和那個被他護在身後的小女孩。
他知道這獸人叫薩爾,他也知道這個小獸人在未來30年的歷史裡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毫不誇張的說,薩爾會是未來歷史的頂樑柱,就和瓦里安以及阿爾薩斯一樣...沒有他,這個世界的歷史走向最少會改變60%!
死亡騎士的手指拂在了腰間的劍柄上,這個動作讓薩爾感覺到了威脅,小獸人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想到身後的塔雷莎,他咬了咬牙,發出一聲獸人的怒吼,就朝着泰瑞昂衝了過去。
他手中的單手戰斧高高舉起,砍向泰瑞昂的胸口。
“砰”
寒冰的利劍驟然出鞘,薩爾的全力一擊甚至能讓泰瑞昂後退一步,而獸人手中粗糙的單手斧被直接砍斷,他被人也被長劍直接拍在了地面上。
“唰”
冰冷的劍刃抵在了薩爾的脖子上,小獸人擡起頭,死盯着泰瑞昂,他用通用語大聲喊到:
“殺了我!放走塔雷莎,求你!”
“不!薩爾,不!”
小女孩不顧那橫置的劍刃,朝着薩爾撲了過來,她跪在泰瑞昂面前,乞求着這陰冷的死者:
“放了薩爾吧,他是個好獸人,求你,放了他!”
兩個小孩的求情並沒有讓泰瑞昂的意志偏轉,和阿爾薩斯以及瓦里安一樣,薩爾身上承載的命運太重要了,泰瑞昂這一劍只要揮出去,他肯定活不到明天早上...
他確實要挑戰命運,但他還不打算送死...
“唰”
散發着寒氣的長劍被插在了薩爾眼前的大地上,死亡騎士悄無聲息的退入了黑暗中。
“你叫薩爾?很好...
“去奧特蘭克吧,那裡會是你的命運所在。”
好幾分鐘之後,薩爾才擺脫了身體上籠罩的陰冷,他爬起來,將塔雷莎扶起,兩個小孩對於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有些懵然,他們不明白那個死亡騎士明明可以輕易的殺死他們,又爲什麼要放過他們。
不過既然危險已經退去,薩爾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德拉克中尉,你還好嗎?”
他艱難的將重傷的中尉扶起來,這倒黴的中尉已經昏迷了,他之前從泰瑞昂手裡逃過一命,這一次,他依然因爲勇武的奮戰,被死亡騎士高看一眼,他的全身都被封凍,但其實並不危及生命。
泰瑞昂喜歡這樣的勇士,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饒他一命也並非不行,更何況,根據迦勒底牧師的說法,德拉克中尉是當時唯一一個想要出兵幫助精靈的人。
僅僅是從這一點來說,就連苦大仇深的羅格里奧都會選擇饒恕他,既然如此,那他就命不該絕。
“薩爾!薩爾!看我找到了什麼?”
塔雷莎的喊聲讓小獸人擡起頭,然後就看到小女孩抓着馬繮,費力的從路邊拉出了一匹全身是血的溫順駑馬,這大概是在混亂中逃出城堡的駑馬,但不管怎麼說,命運眷顧了這三個人。
片刻之後,馬蹄聲就在黑暗中響起,在另一側的夜裡,泰瑞昂目視着那匹載着兩個小孩和一個傷者的戰馬消失,他沒有過多的插手,他對於薩爾也沒有太多惡感。
那是下一個時代的英雄,不該死在這個糟糕的時代裡。
另一邊,城堡的混亂還在繼續,不過在布萊克摩爾少將戰死之後,那些被喚醒的死屍就重新倒下了,這給了那些潰逃的士兵們一條生路,他們成羣結隊的試圖逃出城堡,但就在夜色的黑暗中,兩個死亡騎士手持利刃,擋在他們眼前。
這冰冷的結局讓所有士兵們都絕望了,而就在這時候,一團明亮的聖光在黑夜裡亮起。
“邪惡!退散!”
迦勒底牧師高舉着法杖,從黑暗中走出,在他身後,是被聚攏起來的數百名士兵,年輕的牧師被聖光纏繞着身體,他看着眼前冰冷的死亡騎士,他高聲喊到:
“勇士們,不要放棄!聖光會庇護你們!”
“你那軟弱的聖光什麼都做不了!可憐蟲!”
露米娜斯小姐姐的演技爆發開,她揮舞着長劍朝着迦勒底牧師衝了過去,這一幕讓士兵們紛紛舉起了武器,而迦勒底牧師毫不畏懼的擡起手,聖光在他手中凝聚出戰錘的樣子,狠狠的敲在了死亡騎士的身體上。
“聖光會懲罰你!”
“噗”
露米娜斯噴出一口鮮血,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回去,甚至還砸倒在一邊看戲的塞倫特,兩個死亡騎士狼狽的站起身,惡狠狠的盯着如聲光使者一樣的迦勒底牧師。
“今天算你贏了!可惡的牧師!但我們也沒這麼容易輸!”
“下一次!下一次見面,你死定了!”
“叮、叮、叮”
在低沉的馬鈴聲中,死亡騎士潰敗而逃,這九死一生的場景讓所有士兵們都驚呆了,但下一刻,他們齊聲發出了歡呼,他們聚攏在迦勒底牧師身邊,有些誠摯的信徒甚至跪在地上,滿臉淚水的親吻牧師的腳背。
“勇士們!聖光不會失敗,聚攏其他人,我們得離開這個被死亡覆蓋的地方!”
迦勒底牧師眼中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痛苦,這種欺騙在挑戰他的底線,但泰瑞昂說的不錯,在這種情況下,必須有人站出來成爲英雄,才能拯救更多生命,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也好,他總歸是在拯救生命。
崇高的責任和使命讓迦勒底牧師收斂心神,他高聲喊到:
“我會帶你們去洛丹倫!我們會在那裡開始新生活!”
“聖光...會保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