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擊的單一節奏讓人不由的產生一種厭倦和乏力的感覺，濃霧瀰漫的大海之上根本看不清楚方向。
海水並不渾濁，卻像是深藍色的墨水一般，幾乎就可以說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通透。起伏的波浪拍打在船舷之上，濺起的水花偶有滴在皮膚上，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小刀刺進皮膚一般。
雖然船行在大海之上，卻絲毫聞不到海水的鹹腥味道。陸錦添的視線始終在霧氣、海水、和麪前的身影上來回轉移，臉上看似平靜，心中卻早有許多問題想要噴薄而出。
“你的心中充滿忐忑，好比這片大海，我覺得你有必要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還沒等陸錦添開口把自己的問題問出來，站在船首撐着小船的黑色身影倒像是看穿了陸錦添一般，率先開了口。
短小的木船再度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不知道爲什麼，陸錦添在面對這樣一個黑影的時候，既無法產生出緊張感，也並不覺得親近感。黑影明明站在他的眼前，卻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根本無法引起陸錦添感官上的任何波動。
而坐在船尾的零一和貝爾蘭德斯在上船之後，也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一想到自己莫名坐上這條看起來完全沒有渡海能力，現在還飄蕩在充滿霧氣的大海之上的木船，陸錦添忽然有一種自己上了賊船的感覺。
……
時間撥回到大約兩個小時之前，就在陸錦添三人聽到了來自了霧氣之中深海的歌聲之後，從迷濛霧氣籠罩的深處駛來了一道黑色影子。
等到陸錦添充滿警惕的看着黑影逐漸靠近，靠近到陸錦添肉眼可見的地方時，陸錦添這才發現，原來黑影是一條看起來平凡到了極點的黑色木船。
這還並非是最詭異之處，最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的地方是——這樣一條船上的船伕居然只是一個黑影。
就是黑影，一道隱藏在斗篷下的黑色的，沒有實體的影子。
“請上船吧。”
等到黑色的木船緩緩靠在岸邊，船首上站着的飄動着的黑色影子更是發出了一個宛如地獄裡勾魂使者一般，既沙啞又飄渺卻不讓人感覺違和的聲音。
“上船？！”
雖然不覺得這道黑影會有什麼攻擊能力，可是一條從神秘海域之中駛來的破舢板上的一道神秘黑影忽然讓你上船。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恐怕都不會就這麼輕易上船。
“上船吧。”
就在陸錦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零一忽然開了口。
“真的？”
陸錦添不可置信的看向零一，後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做任何過多的表示。陸錦添再度看向站在零一身旁的貝爾蘭德斯，而貝爾蘭德斯似乎也沒有其他的反應，就像是默認了零一的決定一般。
“你們是不是有事在瞞着我？”
陸錦添只覺得從自己甦醒開始，所遭遇的事情都不太正常。現在就連零一和貝爾蘭德斯也變得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
“是。”
原本陸錦添也沒想
要從零一那裡獲得準確答案，可沒想到零一居然毫不猶豫的承認了這一點。
“這件事情我們並不確定，所以在我們確認之前，你知道與否並不重要。”
零一一本正經的分析和解釋，反倒是讓陸錦添感覺到無話可說。雖然依舊感覺到事情很怪異，陸錦添也只是按捺住心中的種種悸動與猜測，略微僵硬的朝着零一點了點頭。
“放心，等到坐上這條船，去了我們的目的地，這傢伙應該就會把我們所知道的整件事情向你和盤托出的。”
就在陸錦添準備聽從零一的建議，登上眼前這條看起來並不怎麼堅固的船的時候。路過他身旁的貝爾蘭德斯卻是有些神秘的靠近了陸錦添的耳朵，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原本就莫名奇妙的陸錦添，並沒有因爲貝爾蘭德斯的這句話感覺到輕鬆。面對未知，而且可能有危險的未知，大部分的人第一時間都會產生牴觸的心理，陸錦添也不例外。再加上不單單是零一，就連貝爾蘭德斯都一反常態的神神秘秘起來，陸錦添心裡就變得越發沒有底來。
只是陸錦添卻不曾想到，此時的他和平日之中的他現在看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完全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又和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好像有着諸般的詭異聯繫。
……
“你這船真能渡海？”
雖然現在的混沌海看起來風平浪靜、一片安穩，可大海向來詭譎多變，就算是老水手和再堅固的船隻也不能說抵禦來自大海的突襲。更何況這樣一條看起來並不安全的舢板，要是按理說起來說起來，現在這條舢板之上，其實也只有陸錦添一個人能夠算作是人。
“放心。”
黑影似乎對於這樣的問題並不牴觸，只是態度和語氣聽起來依舊沒什麼煙火氣。
“船翻了也容易重新翻回來。”
只是接下來黑影所說的話又讓陸錦添感覺到一陣脊背發涼，什麼叫做“翻了又容易翻回來”。誰知道下一次翻船之後，他還有沒有命活着從海里出來。
“你可別嚇我，‘上船’等於‘要命’，你還真是勾魂使者不成。”
陸錦添沒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玩笑話，結果卻好像戳到了黑影的痛點一般。整條小船的氣氛瞬間又變得無比尷尬起來，黑影再度陷入了沉默，似乎並不想回答陸錦添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如此。”
就在陸錦添以爲舢板上的氣氛又會再度變成之前的樣子之時，站在船頭的黑影卻是嘆了一口氣，重新對陸錦添開了口。
“混沌海向來是一處不爲人所知之地，如果不是因爲機緣巧合，很少有人能夠在這裡活下來。只不過，混沌海在外界還有別的幾個名稱，或者可以說它們可以算作是混沌海的分支之一。”
“比如說？”
“流經深淵和地獄的冥河，在託蘭大陸南海盡頭處的歸墟，以太位面之中的弱水，還有天空之塔上的瞬息。”
黑影說出的名字裡，有的在洛克希德瑪早已是如雷貫耳，陸錦添不是就能夠聽到這個名字，有的則是陸錦添聞所未聞，甚至在
地圖上都不一定能夠找的出來的地方。
“混沌海嚴格上來說是一場輪迴的起點，也是一場輪迴的終點。它是始末的兩端，呈現在世人眼前的形象也各有不同。”
不知爲何，陸錦添依稀從黑影的話中聽出來一些傷感的情緒。陸錦添不知道黑影和混沌海之間的關係，也還是不明白混沌海爲什麼是“混沌海”。
但是一想到一個孤單沒有任何目標的黑影撐着一條破敗的舢板，在這樣一片混沌的大海上飄零。陸錦添總覺得世間最爲惡毒的詛咒也莫過於如此了。想到這一點，陸錦添忽然能夠理解到黑影之前的態度，和剛纔那句話之中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語氣了。
“那我們究竟是要去往何處？”
既然黑影願意開口說出一些信息，陸錦添索性就乘熱打鐵，追問出了心中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我並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在何處，因爲這是根據你想要去什麼地方所決定的。”
黑影的回答讓陸錦添有些愕然。雖然他得到任務指引他去往混沌海的更深處，可他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的頭緒，更別說是找到一個目的地了。
“那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混沌海之上。”
預感到了黑影會說出這個答案，陸錦添不由的又再度頭大起來。每個人都讓他上船，可是上了船之後卻沒有人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原先陸錦添還以爲黑影熟悉這片海域，所以即便是有濃霧遮蔽，也能夠安然找到目的地。可是現在得出的事實倒像是有人在背後猝不及防的給他來了一棒子，讓陸錦添陷入了一種無力的精神暈厥。
“你就不能夠說一些更有用的嗎？”
陸錦添看了一眼依舊在裝死的零一和貝爾蘭德斯，感覺現在的情況比翻船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也許能。”
黑影把手中的細長竹竿緩緩從水中抽出，陸錦添這才發現黑影手中的竹竿看起來頗爲不一般。整根竹竿上全是奇怪的符號，竹竿呈現出來的也不是綠色，而是一種古怪的暗金色。所以，第一眼給他的感覺和當初他在黑血鎮外遭遇到老米歇爾時，老米歇爾遞給他的鋤頭差不多。
“我們快到了。”
“快到了？！可是我們最多不過在海上飄了一個小時，就憑這條舢板的速度，恐怕我們都沒有離開剛纔小島的範圍。”
陸錦添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黑影，黑影剛纔說的話就好像在試圖逗他笑，卻講了冷笑話一般。
“混沌海之所以是混沌海，因爲混沌海上的一切都是混沌而沒有規則的。不過距離我們要去的地方，的確還需要最後一下助力。”
黑影說完，重新把手中的竹竿放回到水面之上，緊接着輕輕一點，整條舢板忽然跟隨竹竿的一點，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向前猛然滑行了一段距離。
而就是隨着這樣一段距離的滑行，陸錦添眼前的霧氣之中，也出現了一個逐漸變大的黑色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島嶼的輪廓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PS:前兩天諸事纏身，今日暫且更新一章，抱歉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