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一日日地隆起,轉眼間已是八月初,蘭漪嫁給朱常洵已經有三個月了,蘭漪的日子過得平靜異常,每晚,朱常洵必會在她的房內歇宿,只是他們二人,一個睡在牀上,一個睡在一邊的軟榻上。
“你去凌側妃那裡吧,常洵,既然娶了她,便不要冷落了她,畢竟她對你也是一片深情。”這日蘭漪對朱常洵說道。
凌側妃,便是凌玉鈴了,自蘭漪來到這三皇子府後便從未見過她,聽侍女珍兒說她不得朱常洵的歡喜,還被禁足了,而她、是在蘭漪和朱常洵大婚之後一個月從側門擡進來的,自入門後,朱常洵連見也不見她一面,畢竟都是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曾經是被她視作姐姐的人,蘭漪終於有些不忍,於是幫腔說道。
“有些事,你不明白的,蘭漪。”朱常洵根本不表態。
“去看看她吧常洵,畢竟她以前是我的姐姐,再說了,她對你也很好。”蘭漪說道。
“她對我很好?”朱常洵聽了忍不住冷笑道:“蘭漪,你太善良了,你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心思有多惡毒,她拿了你的玉佩來冒認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用那些黑衣人來要挾我答應她一個條件,可那個條件你知道是什麼嗎?是她想要飛黃騰達,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如此處心積慮,並非是心裡有我,她只是要一個好前程而已。”
蘭漪聽了朱常洵的話頓時目瞪口呆,這些事情,完全顛覆了她的想法,當初凌玉鈴找她要那塊蘭佩,她以爲是她喜歡,後來想到便是這塊玉佩引得朱常洵誤以爲他的救命恩人是凌玉鈴,可是她從未懷疑過,那是她有意爲之的,怎麼,竟然真的是有意的麼?
還有那些黑衣人,那些逼得她跳崖的黑衣人,竟然要挾了朱常洛答應她一個條件麼?而那個條件,竟是要嫁入三皇子府?蘭漪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擡眼望向朱常洵。
卻見朱常洵點了點頭,說道:“蘭漪,你以後不要再爲那個女人說話了,她不值得你的同情和可憐,我也慶幸我將她禁了足,還讓阿錦加派了人手看緊她,前些日子她還妄想跟外面那些人聯繫,蘭漪,那些害你的人,我都讓阿錦將他們殺了。”
蘭漪又是一愣,“殺了?那些人?”
朱常洵“嗯”了一聲,“本來,你現在身懷有孕,這些事情我也不打算跟你講的,不過,既然今天說起來,告訴你也無妨,凌玉鈴的那些手下,就是當年‘無憂小院’裡的那些黑衣人,你可記得,領頭的那個是個三角眼的男人?”
這個蘭漪自是不會忘記,於是點了點頭,卻聽得朱常洵繼續說道:“他們是惡有惡報,滅了那個女人的手下,以後她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我讓她禁了足,她既然做錯了事,便要承擔起做錯事的後果,她既然稀罕的是錦衣玉食,那我也如願以償地給她一個側妃的位置,只不過,她若是再想要得到我的寵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蘭漪,無論何時何地,在這府裡,下人們認定的女主人只有你一個,你在園子裡閒逛時也絕不會碰到她,她也再害不到你了,蘭漪,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受到分毫傷害的。”
蘭漪點了點頭,那麼久遠的事情了,自己都快要記不得了,卻不想朱常洵卻仍然記得那樣地清楚,只是、他的心思,會不會太深了?他對凌玉鈴的恨,是不是也永遠都無法解開呢?
萬曆二十九年的八月中旬,皇長子朱常洛的正妃李玉溪因受了驚嚇而早產,爲朱常洛生下了他的第一個兒子,朱常洛抱着貓一樣小的孩子,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終於也體味到了做人父親的滋味,憂的是,孩子這樣小,又是早產,一生下來便病痛纏身,也不知道能否熬得過去,而皇家的鬥爭又如此地激烈,他、是否能夠平安地長大?
皇帝對於這個孩子也表現出了空前的喜愛,畢竟是他的第一個皇孫,於是便吩咐了太醫院好好照料,一天十二個時辰內都有御醫輪值守護着,以策萬全。
這樣的一幕,被朝臣看在眼中,一干老臣們暗暗喜上眉梢,越發覺得朱常洛升任太子之位已在掌中,一時之間,奏本雪片似地飛入宮中,皇帝抵不住朝臣們的哀哀懇求,便在九月間,將朱常洛的生母王恭妃晉位爲王皇貴妃。
與此相對應的,惶惶不安的是鄭貴妃和周端妃兩幫人,她二人自是知道有了一個皇孫,便對太子之位的爭奪是一大助力,也都曾私底暗暗向上天祈求過,希望大皇子誕下的是女兒,但卻偏偏事與願違,就拿鄭貴妃來說,她雖讓人在那李玉溪的馬車上做下手腳,導致那馬兒忽然間發瘋狂奔,以致於李玉溪受驚早產,但、畢竟還是產下了一個皇孫,而且、母子平安,這讓她又驚又怒,卻又一時之間無計可施。
而更讓二位娘娘懷恨在心的卻是,一向不受器重的王恭妃竟然因爲這個皇長孫而一躍升爲皇貴妃之位,從此後,後宮之中便只在皇后一人之下,這讓她們如何受得了?
而此時,載月宮中,周端妃也正與周國舅密謀着。
“哥哥,如今這情勢,可該怎麼辦纔好哇?這眼看着,那朱常洛因爲有了個兒子,竟也受起陛下的寵愛來了,再這樣下去,我和浩兒孃兒倆,怕是要被陛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再沒有一絲地位可言了。”周端妃略帶哭腔地說道。
“娘娘,娘娘別哭、別哭,讓我想想、再好生想想。”周國舅也是一臉的苦相,“我自是知道,如今的情勢對我們很不利,可是,可是我暫時真的還想不出用什麼辦法來扭轉,可嘆我那幕僚魏成竟無端身亡,怕只怕,沒有那麼巧的事啊,若是鄭貴妃她所爲,那、那……”周國舅的話未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倘若是鄭貴妃所爲,那麼也就表示,他們的所有一切都已被鄭貴妃所掌握,那麼,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是白搭!
周端妃大爲光火,卻又無計可施,良久,她方說道:“哥哥,有兩件事我倒想跟你說說,你看啦,那朱常洛娶了皇子妃之後,那朱常洵也趕緊跟着娶了,而且肚裡也有了一個,其實照理說咱們浩兒倒也該娶妃了,還有哇,玉顏也不小的,前幾日我見她進宮來無精打采的,是不是也要替她……”
周國舅擺了擺手道:“玉顏的事情娘娘就不必操心了,我聽說,她喜歡的那個男的死了,她現在成日都失魂落魄的,連我這個當爹的也不放在心上,我是什麼也不敢指望她的了,倒是五殿下,娘娘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姑娘,我這個做舅舅的自是一力贊成。”
周端妃點了點頭,說道:“我倒是聽說姚國公家的二小姐倒是剛及笄,人品也不錯,只不知有沒有許配人家?倘若那姚國公家的二小姐能夠嫁給咱們浩兒,那日後浩兒的事,姚國公總不好袖手旁觀。”
周國舅點了點頭,“娘娘考慮得周全,我這就託人問去,轉頭再給娘娘回信。”
“那就辛苦哥哥了。”周端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