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漪一夜未歸,第二日直到晌午之後她纔回府,早有小順子通知她說大皇子派了全府的人出去找她,還好、她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還說大皇子讓找到她後趕緊去見他。
得知大皇子在書房,於是蘭漪前往,“篤、篤”敲了兩下門,沒有聽到裡面有聲音,蘭漪於是道:“大殿下,你在裡面嗎?我是蘭兒,我回來了。”
下一刻,那門從裡面被打開,朱常洛上前一步,兩手握住蘭漪的雙肩道:“蘭兒,你回來啦,你可回來啦。”
蘭漪點了點頭道:“我聽說,大皇子派了許多人去找蘭兒,蘭兒多謝大皇子的關心。”
“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朱常洛說道,“來,快進來坐。”
蘭漪於是隨了朱常洛入到書房,“蘭兒,昨日之事,謝謝你!”
“不用,保護大皇子是我應該的。”蘭漪笑道。
忽然之間,朱常洛盯着蘭漪就不說話了,在她的頸中,露在衣領外面的那一截上,明顯的有一個青紫的印子,那是……
想起昨晚自己與大皇子妃那瘋狂的一夜,朱常洛的心猛地涼了下來,要知道,昨日那酒,兩人都喝了的,要中招兩人也都中了招了,好一會兒方遲疑地說道:“蘭兒,你、你、你……”後面的話竟是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講出來,怕自己的希望碎成一地,再也撿不起來了。
蘭漪的臉紅了一下,然後說道:“過不了多久,蘭兒也該要嫁作人婦了。”
朱常洛的心頓時往下一沉,越沉越深,曾經總以爲,自己還有希望,只要自己能夠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自己還可以留她在身邊,給予她所想要的一切,然而、太遲了,如今,說什麼都太遲了。
但他的嘴裡卻不由自主地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如此,本殿在此恭喜蘭兒了,蘭兒婚禮之時,本殿定會多送些賀禮給蘭兒,以多謝蘭兒幾次三番救命之恩。”
蘭漪後來說了些什麼,他全然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只知道、自己已經永遠永遠地失去了她,再沒有一絲絲的機會了,哪怕他日君臨天下,哪怕他許她一切,也是、既得不到她的人,更得不到她的心。
看着她那平淡的相貌上因爲有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珠而顯得明亮,而眼下,顯而易見的快樂充斥在她的眼神之中,那一低頭的溫柔,那一絲絲含羞的淺笑,沒有了,沒有了,以後這些,都與他無緣。
朱常洛無力地朝蘭漪擺了擺手,木然地說道:“本殿想單獨坐會兒。”然後他看見蘭漪起身告退,輕聲走出書房,臨到門口時還體貼地將門掩上,無奈、失落、空虛一股腦地涌上心頭來,他如同一個孤單無助的孩子般獨坐着,雙手抱着頭埋在自己的雙膝間,有一股熱熱的東西,終於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再派人去查昨日之事時,卻已經什麼線索都斷了,只知道那個“採鳴軒”裡的確有個輝才人,也的確有個侍女叫做狐兒,卻只不過,她因爲摔斷了輝才人的頭飾,害怕被責罰已經自己上吊而亡了,還有,鄭貴妃喚出來試酒的那個叫做平義的內侍據說是出宮探親,卻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是絲毫線索都沒有。
蘭漪聽了消息後冷笑了一聲道:“只怕那個平義,是去閻王地府探親去了。”
朱常洛點了點頭,於是吩咐下面的人只留意着鄭貴妃的舉動就是,這件事不需要再查下去了。
事情就此揭過,但蘭漪卻想到了更深的一層,倘若那日,她和大皇子真的去了“採鳴軒”,後果會如何?馬上便會有一出捉姦大戲嗎?只是、她和大皇子都喝了那下過媚藥的酒,這捉的、是大皇子與輝才人,還是大皇子與自己呢?但無論女主角是誰,單憑“穢亂宮闈”這一條罪,朱常洛便能夠馬上由尊貴的大皇子而變成地底泥,而故事中的女主角呢,如果是輝才人,那麼她必死無疑,不過是一個才人,皇帝並不稀罕,死了就死了也無傷大雅,但倘若這要抓的人是自己呢?
蘭漪想到此處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是誰?這是有誰在算計自己麼?算計自己的人是鄭貴妃麼?只是、自己與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地,她爲何要算計自己?還有、當初那一杯酒,是本就有意給自己喝的、還是臨時起意給自己喝的呢?蘭漪想不明白,只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
景陽宮。
“事情可都解決了麼?不會留下什麼把柄吧?”鄭貴妃問道。
“啓稟娘娘,都料理乾淨了,平義、狐兒還有輝才人都已經賜了他們自盡,絕不會讓人疑心到娘娘的頭上來,大殿下縱有疑惑,可是沒有證據,那也只能夠爛在心裡面。”說話的正是她的貼身婢女香兒。
“嗯,做得好。”鄭貴妃點了點頭說道,“只是被那個女子壞了本宮的另一番謀劃,倒是頗有些出乎意料,這也難怪,那個玉顏郡主要拿她當成頭號大敵。”
“娘娘指的是大殿下身邊那侍衛?”香兒問道,繼而點頭道:“嗯,娘娘不說,奴婢倒還真是沒看出來,是啦,大殿下身邊那侍衛身形嬌小,哪裡是男子的形狀,分明是個女子罷了,倒還是娘娘眼利,只是,生得也太普通了些,玉顏郡主竟拿她當大敵?倒有些奇怪了。”香兒半是揣測又半帶着恭維的語氣說道。
鄭貴妃禁不住嗤笑了一聲道:“本宮素日裡也不曾留意這些個,還不是玉顏郡主打聽出來的,那日本宮着實留意着看了一下,倒是個美人胚子,單看那雙眼睛,就十分地美,她那臉上,我猜是化過妝的罷,只是難得的是那份忠心和細心。”
香兒趕緊回道:“是,娘娘言之有理。”
“也罷了,本宮本來準備把那輝才人留給朱常洛,偏偏他沒上這個當,若是他肯進了那‘採鳴軒’,再加上輝才人也吃了**,還不是乾柴烈火……,若真是如此,他必定地位不保,還有那個丫頭,喝了本宮的酒,本宮再賞她一個侍衛,從此以後也別想再清清白白地嫁人,那個蕭莫,還不就會乖乖地回到玉顏的身邊麼?只是可惜了,不過再怎麼說,那個狐媚子的輝才人,這些日子竟然敢勾引陛下,妄圖奪了本宮的恩寵,哼,本宮又怎會輕易放過她?這次既可除掉了她,又可以拉攏玉顏,一舉幾得,本宮也不算是全沒撈到好處。”鄭貴妃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娘娘英明。”香兒趕緊隨聲附和道。
“嗯”,鄭貴妃點了點頭,於是問道:“通知玉顏郡主了沒有?”
香兒趕緊點頭答道:“已經遣人請郡主進宮了,只怕這會子,也快要到了。”
“嗯,到了就好,這回,本宮又多一個助力了。”鄭貴妃“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宛若銀鈴。
“奴婢恭喜娘娘。”香兒說道。
此時一個小宮女在殿外稟告道:“啓稟娘娘,玉顏郡主求見。”鄭貴妃瞅着香兒一笑,然後道:“請郡主進殿。”
鄭貴妃望着緩緩前行,然後拜倒在自己面前的玉顏郡主,嬌笑道:“玉顏郡主,本宮說到做到,下面的,就看郡主你的了。”
鄭貴妃說完,眼往香兒那邊一掃,香兒馬上自袖中掏出一副明晃晃的黃色絹布來,徐徐展開在玉顏郡主的面前。
玉顏凝神看了那絹布上的東西,果然便是一張賜婚的聖旨,頓時喜孜孜地答道:“玉顏多謝娘娘成全,從即刻起,玉顏手頭上的人、還有錢財都爲娘娘所用。”
“錢麼,本宮倒是不缺,至於人嘛,陛下寵愛郡主,關鍵時候只要郡主幫襯着本宮說幾句就是,最主要一點,你那個表哥和姑姑那裡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得來回報一聲,可行得通麼?”鄭貴妃說道。
玉顏點頭道:“玉顏謹遵娘娘旨意。”鄭貴妃自香兒手上拿過聖旨,將它輕輕地放在了玉顏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