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風,染着薄涼。好像女子一雙寒涼的手,撫在面上,泛起一陣一陣的戰慄。
姜琉璃好看的發,吹散散在夜間的風裡,輕輕揚起。透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一點一滴浸入李子弘的鼻內。難免撩起李子弘心底的心猿意馬。
策馬揚鞭,身下駿馬萬丈奔騰。曾幾何時,也有那麼一個女子,偎依在李子弘的懷裡,許諾着天長地久,生生世世。過往的甜蜜,猶如蜜糖,一下在李子弘的心裡被散開,所有的感官都能體會到那種幸福快樂的感覺。
後來,後來。世事弄人,他終究是沒能留下她。爲之努力的花好月圓,那晚之後,碎成破鏡,犀利的鏡片一片一片的扎入李子弘心裡,那種疼痛的感覺,豈是單純的痛失所愛能比擬的。那是畢生追逐的夢想,希望,在一瞬間破滅的瞭然無痕。
從此,生無可戀。李子弘還記得,那女子很愛笑,她的笑顏明豔簡單,總喜歡穿着一襲大紅的衣裙。豔麗的像綻放在春日裡的牡丹,她的眸底總是瀲灩着明亮的笑意,溫暖的感覺足以把世上所以的尖冰融化。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愛一個人的感覺,甜到心酸。
李子弘心底下的這些個百感交集,姜琉璃自然是不能體會到的。馳騁在飛馳的駿馬上,姜琉璃體驗着這種縱馬奔騰的快感。以往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的情節,一下子在現實生活中出現,讓姜琉璃心裡說不上雀躍,與歡喜。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穿過漆黑的山間小道,偶爾可以看上路邊的零星燈火。比不得二十一世界的城市輝煌,但是在寂靜之中,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那是二十一世紀所沒有的寧靜,未來的世界,浮誇而世俗。眼下的場景安靜而高雅。
偶爾也會有幾隻螢火蟲被馬蹄過後的風驚起,飛落在姜琉璃的耳邊,引起姜琉璃的一陣好奇。記得那年的廣州,開辦了一個螢火蟲公園,她跟死黨費盡千辛萬苦才弄到門票。那晚,她着實被震撼了,漫天的星星點點,用微弱的光芒,給世人創造了瞬間的輝煌。
那時候起,姜琉璃對螢火蟲就有着別樣的感情。
終於,奔跑的駿馬停了下來。門口懸掛的簡易燈籠,讓姜琉璃可以看清楚,這是一處農家小院。
聽到馬蹄聲,院門打開,一個青衣小廝推門出來,見到李子弘快步迎上去,
“少爺,你回來了。”
“嗯。”李子弘低聲點頭,翻身下馬,一邊把馬上的姜琉璃抱下來。
青衣小廝驀地一愣,從來沒見過他家少爺帶着一個姑娘到這兒來的,自從五姑娘走後。當下,李四是又驚訝,又好奇,一時之間愣在原地。眼睛睜的大大的,嘴裡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啪”的一聲,李子弘在他腦袋上拍下一掌,
“發什麼呆,把馬牽進去。”
李四這纔回過神來,
“這姑娘是,是……”
“我叫阿璃,你好。”未等李子弘介紹,姜琉璃自顧開口。李四並沒有見過姜琉璃,所以他認不得姜琉璃的容貌,姜琉璃也不願意人家認出她來,索性隱去自己的姓,只道個小名。
“姑娘好。”李四揖下一禮。
李子弘自然知道姜琉璃心底下的這些個心思,也沒有揭穿她的意思,眸子斜睨李四一眼,輕哼一句,
“一點出息都沒有,見到漂亮姑娘就轉不動眼睛。”被他說的羞的小臉通紅,李四不敢作答,忙忙牽着馬走入院內。
不再理他,李子弘也領着姜琉璃步入院內。
是一間很普通的農家大院,一排紅瓦房,看着似乎有好幾間房間。挑了最明亮的一間,李子弘打開門,道,
“這是我在這裡的落腳之處,你先在這裡委屈些時日。”
出門在外,哪還能有那麼多講究。姜琉璃心裡還是極爲感激李子弘收留自己的,忙忙出聲道謝,
“有勞李公子費心了,琉璃感激不盡。”
聽着他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的,着實變扭,李子弘自顧道,
“嗯。我知道你不願意別人知曉你的身份,我亦是一樣的。如果姑娘不嫌棄,可喚我一聲李大哥,我喚姑娘一聲阿璃。”
“這自然是極好的。”姜琉璃沒有拒絕的意思,點頭應下。
走入房內,雖說房間並不比太傅府裡的廂房寬敞,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桌案椅子,喝茶的茶盞應有盡有,不遠處的紗窗旁,還端端正正的擱着一具琴案,一具古琴架在案上。琴面覆蓋的淺白色灰塵,告訴着姜琉璃時間的久遠。
倒是個極好的房間,非常得姜琉璃心思。
李子弘當下又想起舊事,不願姜琉璃發現自己心下的不妥,便是出聲告辭離去。
這晚,姜琉璃在農家小院居住下來。
天亮的時候,姜琉璃梳洗罷,推門出來,再次撞入李四的目瞪口呆中。
“姑姑,姑娘。”
“噗。”姜琉璃被他怪異的神色逗的莞爾一笑,精緻的小臉因笑容的點飾,越發的明豔動人。瞧的李四直直移不開眼。眼前的姑娘,竟是比五姑娘還要漂亮幾分。這想法一出,李四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話要是讓少爺聽到,非得賞自己一頓板子不可。想着,驚愕的眉眼,也拉了回來,
“姑娘早,少爺請您過去吃早飯。”
“好。”姜琉璃答。
這頓早飯,可謂吃的各有所思。自從進這農家小院以來,李子弘就一直不在狀態,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李四更是怪異,姜琉璃吃飯的空當,他的眼光一直沒從姜琉璃身上移開過。若不是李子弘回神過來,發現不妥,瞪他一眼,他可能要盯着姜琉璃到地老天荒。
其實,李四的心思,姜琉璃哪能知道。當年李子弘與小五的事情,李四是少數的知情人之一。姜琉璃現下住進去的那間房間,就是小五的。小五,可是李子弘心頭的一點硃砂痣吶,濃的化不開,怎麼也忘不掉。
李四心裡,頓時也糾結了起來。
自顧吃飽後,李子弘並不理會兩人,就走出院門。
姜琉璃閒着無聊,也到村裡頭隨便溜達溜達。通過與村民們的閒聊,姜琉璃才知道,這裡叫原芳村,在帝國西部的邊陲。遠離帝都,都城,隨不繁華但是民風存樸,人民也是友好善良。李子弘是村子裡的恩人,一聽說姜琉璃是李子弘的朋友,個個都待的姜琉璃極好。
一口一個“阿璃姑娘”不知叫的有多甜,特別是那些小孩子,一口一個阿璃姐姐,真是叫到姜琉璃心坎裡去。
一日,李子弘又出去幫村子裡的村民勞作。姜琉璃站在李子弘身後,他換下錦繡華服,一身粗布麻衣,正拿着鋤頭在村裡老劉伯的地裡幫起耕作。熟悉的動作,快捷的速度,絲毫看不出他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看的姜琉璃一下子,就晃了神。
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名門公子,也能下地勞作的。
正發着呆,一道稚氣的嗓音把姜琉璃的心思拉了回來,
“阿璃姐姐。”原來是隔壁屋顧大嫂家的二丫,剛滿四歲的小丫頭,粉嘟嘟的臉蛋,粉嫩的讓人想咬一口。此時,正揚着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有所期盼的望着姜琉璃。
“怎麼了?”姜琉璃答。
“我想寫孃的名字,可是我不會,你能不能教我呀。”小丫頭答。
“當然可以呀。”想也不想,姜琉璃當下就應下。
“我娘叫馮秀英。”
“好嘞,馮秀英。”當下,姜琉璃拿起一旁的木棍,握在二丫手裡,一筆一劃的教她寫着“馮秀英”三個字。
“好嘞好嘞,二丫會寫孃的名字了。”學會後,二丫開心的笑喊出聲,跟姜琉璃道過謝,就奔回自己家。這事之後,姜琉璃識字的消息不脛而走,倒成了村子裡有名的人物。
原芳村地勢偏遠,而且又比較落後,哪裡有學堂上。所以,村裡的人多數是大字都不認識一個。聽說姜琉璃識字,紛紛將家裡的小孩帶到姜琉璃這邊來,央求姜琉璃教他們識字。
姜琉璃正愁沒事可做,爽快的答應下來。於是,姜琉璃愉快的開始了她的教師生涯,加上姜琉璃的性格天真,爛漫,所以孩子們也喜歡她,倒是玩的不亦樂乎。
快樂時光過的就是快,眨眼間就到了七月七夕的時節。
這晚,村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點着火把,在村外小河旁的空地上放着花燈。七夕佳節,自古就有情人節的意味,是男女之間互表情愫的好時節。姑娘家們,紛紛把自己的小心思埋在河燈裡,順水流去,讓仙女聽見自己的期盼,從而成全自己的願望。
俗話說入鄉隨俗。這晚,姜琉璃也跟着村裡的姑娘們一起去放河燈。
回來的時候,李子弘等在村口,笑盈盈的俊臉,打趣的問着姜琉璃,
“剛許了什麼願望?”
“想知道?”清澈的眸底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姜琉璃賣起關子。
“嗯哼。”李子弘笑着點點頭。
“不告訴你。”姜琉璃笑着跑開了去。
村裡的正中央的空地,小夥子跟姑娘們正手拉着手,唱歌起舞,姜琉璃心裡高興,也奔了過去。李子弘本是追着姜琉璃打鬧,見她加入進去唱歌跳舞的隊伍,亦是加入進去。
正在衆人唱的歡樂時,不知道是誰打翻了一旁的火把,熊熊大火突然燃起。
“着火了,救火啊。”被大火嚇壞的衆人,紛紛四處逃竄,尋找水來救火。
被來來往往的人羣困子啊原地,姜琉璃一時無處可逃。就在這時候,本火燒斷的柴火堆忽然倒下來,帶着火勢洶洶,就朝着姜琉璃壓來。
“小心。”李子弘大喊一聲,輕身一躍,施展輕功,跳到姜琉璃身側,把姜琉璃護在身下。打一個滾,兩人終於滾出火勢包圍。姜琉璃被李子弘護着,並無大礙,倒是李子弘,左臂跟肩膀位置被燒的皮開肉綻。
“你怎麼樣?”姜琉璃一下子也被這陣勢嚇着了,看着李子弘的傷勢差點沒哭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姜琉璃雖然聰明,但是她不懂醫術,一時素手無措起來。
李子弘對笑了笑,安慰道,
“沒事的,只是皮外傷,找些草藥塗一下就好。”
終於,拿着水的人紛紛趕來,你來我往的將燃起的大火撲滅。見李子弘受了傷,又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把李子弘擡回院子裡。
李子弘是練武之人,哪有那麼嬌弱,拒絕了鄉親們的要求,讓姜琉璃扶着他,走回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