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劃破天際,黑暗的迷霧被一雙無形的手一把推開。大地,恢復光明。
太傅府的丫鬟半煙,領着身後捧着梳洗器皿的丫鬟們等在姜琉璃的房前。上前幾步,半煙輕輕敲着姜琉璃的房門,細聲請下一安,
“小姐,起身否?”未料,回覆半煙的,是不同以往的安靜。
心生疑慮,半煙又是問下幾聲。再次沒有得到答覆後,半菸斗膽推開房門。空無一人的房內,使得半煙心裡升起一陣驚慌。只聽的器皿掉落地上的聲響,幾道慌亂無章的女聲在太傅的上空,突然響起。
“小姐不見了。”
“荒唐。”姜太傅端坐在正堂之上,臉色鐵青。捏着茶盞的手,青筋乍現,緊緊蜷起的手指,無不在昭顯着他的憤怒。
姜夫人坐在姜太傅下方的位置,手裡提着一方絲帕,抽抽搭搭的抽噎着,好看的臉上淚痕滿面,
“我璃兒,從小都沒出過門。江湖險惡,出了事該怎麼好。”
另一旁的姜老太太,也是一臉的擔憂。手裡的佛珠,不停的轉動,嘴裡同時唸叨着,
“菩薩保佑,保佑我孫女平安無事。”
“真是個不孝女。”手中茶盞“砰”的落到案上,姜太傅手上的青筋蔓延到臉上,
“哪有大家小姐私自離家的。”
聽姜太傅這麼一說,姜夫人的淚水落的越發的慌了,
“還不是老爺你,非的逼她嫁給李家,這下好。女兒都不見了。”
“你還慣着她。”一見妻子還被女兒說話,姜太傅更是怒不可截。厲聲喝下一聲,道,
“別哭了,收拾收拾,跟我上李家去。”
“上李家做啥?”姜夫人一臉的不解。
“請罪。”姜太傅答。
聽說姜太傅到訪,李太醫一家齊齊迎在門口。姜太傅夫婦才下的馬車,李太醫夫婦已然迎了上來,
“親家,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親家,說來慚愧呀。可否借一步說話。”面對這眼下的丫鬟小廝們,姜太傅着實說不出女兒逃婚了的事實。李太醫也是聰明人,當然明白姜太傅言語裡的意思,當下就屏退左右,帶着姜太傅夫婦去了大廳。
還沒坐下,姜太傅雙手抱拳,給李太醫行下一個抱歉的禮。
“李兄,姜某教女無方呀。我那個不孝女,昨晚離家出走了。”
“什麼?”李太醫還沒反應,李夫人先驚呼出聲,
“姜小姐這是?”
“哎,”姜太傅低聲嘆下一口氣,
“都怪我把她寵壞了,非說要找什麼高人,學什麼武功。這不,我不讓她去,本想讓她跟子弘成婚的,結果她昨晚就跑了。”
“哈哈哈。”沒想到,李太醫卻是笑了,
“看來琉璃這孩子,很有想法的孩子吶。也無事,孩子可能是惱了我們替她做主,把婚事給定下了。無妨,讓她出去歷練一番也是極好的。不過,孩子的安全也得保證吶。”
“多謝李兄體諒。”姜太傅再次抱拳,連連說道,
“李兄說的是吶,姜某也很是擔心。”
接着,李太醫又說道,
“這樣吧,李家在各地都有醫館,我讓人留意一下,若有琉璃的消息,即刻通知我們。不可大張旗鼓的找,不然,這孩子又該跑了。”
“如此甚好,多謝李兄了。”聽的李太醫這麼通情達理,姜太傅忙忙道謝。
“客氣客氣。”
又是道了許久的虛禮,姜太傅夫婦終於起身作別。待的姜太傅夫妻走後,李夫人一臉的不高興,
“早就聽聞這姜小姐桀驁不馴,不是平常的女兒家,這倒好,還沒過門呢,先逃婚了。咱家子弘又不是娶不到媳婦,幹嘛非得賴上他家的女兒,這大家的小姐有的是。”
“婦道人家懂什麼。”聽的夫人這麼一說,李太醫當下板下臉,輕聲喝道。
“我說錯了麼?”被丈夫一喝,李夫人頗有些不高興了,回嘴道。
“你懂什麼。”
“我怎麼不懂了?娶妻應娶賢,這姜琉璃她一看就不是賢惠的姑娘,好人家的姑娘會隨隨便便離家出走麼?”極爲不服氣般,李夫人繼續說道。
“婦人之見。”李太醫答。
兩夫妻正僵持着,忽見得一小廝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老爺,夫人,不好了。少爺他,少爺他……”
一聽到兒子出了事情,李夫人心裡一急,也沒等小廝把話說完,開口問道,
“少爺怎麼了?”
“少爺舊疾復發了。”連着喘了好幾口氣,小廝才把話說完,一臉急切的神色。
李夫人此時,哪裡還管的了姜琉璃的事情,提着裙角,忙忙朝着李子弘的房間奔去。一聽兒子舊疾復發,李太醫也忙忙跟着過去。李子弘從孃胎起,就帶着心悸的毛病,後被送往五臺山上跟着靜修師傅習武,纔有所好轉,自回來後,都沒有發作過。本以爲是全好了,沒想到。
轉念一想,李夫人越發的不待見姜琉璃,總覺得是她的逃婚,把兒子氣成這樣的。
剛進的院門,李夫人就高喊一聲,
“弘兒,我的弘兒。你怎樣了,不要嚇娘啊。”
李子弘蒼白着一張俊臉,輕聲回覆着母親,
“兒子沒事,娘別擔心。”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都是那個姜琉璃,掃把星。她不願意嫁過來,咱家還不願意娶她呢。”
聽的母親這麼一說,李子弘心裡頗爲無奈。嘆下一聲,道,
“娘,這跟姜小姐有什麼關係。”
“那你怎麼這樣了,跟娘說,是不是聽說她跑了,你才氣成這樣的?”李夫人問道。
“自然不是,”李子弘笑着答,
“也許是京都的春日太過嚴寒了。”
“我看看。”早就看不慣妻子的一副樣子,李太醫擠過來,幫兒子請了一脈,
“脈相有些紊亂,也許是帝都天氣的原因。這樣吧,明兒個,你跟李四回五臺山養一段時間。”
李太醫此話正得李子弘,當下就應下,
“好的,謝謝父親。”
“可是……”李夫人還想說什麼,遇上李太醫兇狠的眼神後,只能生生憋回肚子裡去。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日,李四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的少爺。非常的不明白的問道,
“少爺,你好端端的,爲何要裝病,怪異的是,老爺居然還夥同你裝病。”
李子弘橫了他一眼,道,
“你懂什麼呀,快收拾東西。”
“哦。”李四應下一聲,不敢再接話。
終於收拾好了東西,李子弘蒼白着一張臉,被李四扶着坐上馬車。李夫人候在馬車下邊,淚水漣漣,
“弘兒,在外頭,要自個兒照顧自己。阿四,好好照顧少爺。”
“是,阿四知道了。夫人請放心。”李四點點頭,慎重的將李夫人的話記下。
見不得這副離別的場面,李太醫厲聲發話,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啓程吧。”
只聽的一聲駿馬嘶鳴的聲音,李子弘乘坐的馬車緩緩啓程。最後,消失在李夫人的眸光裡。
坐在馬車裡,李子弘閉目養着神。李四坐他身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想問,又不敢問。見他憋着難受,李子弘好心的開口,
“想問什麼就問吧。”
“少爺你不知道小的想問什麼。”李四低下頭,答。
李子弘橫了他一眼,終究給他做了答,
“你想呀,姜琉璃跑了,我孃的個性,不給我重新定下一門親事,她能罷休麼。我不跑,等着她給我定親麼。”
“原來是這樣呀。”李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那少爺你喜歡姜小姐麼?”
聽的李四提起姜琉璃,李子弘腦海裡立刻浮現那張俊俏的小臉,那一身豔麗的紅衣。還有,那日的一日同遊。頓時,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算是喜歡麼?想看着她笑,想跟她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怕她不開心。可是,他們又只見過一次面。這算是喜歡麼,李子弘自己也不知道。
因此,只好搖了搖頭,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