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是爲外交。[}外交是國之所以爲國的一條基準。表面友好的外交下時常充滿着各種陽奉陰違、勾心鬥角。因而,外交也是新生國家走向獨立自主所必經的第一道門檻。
【第六十五話 外交日】
“一副有板有眼的樣子嘛!”
“是啊,他和剛認識我們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來棲光和魯斯通過攝像屏幕觀看着正在會客大堂裡進行的,李鳴與日本外務大臣的會晤。一如日方主動遞來的國書中所述,外務大臣於今晨抵達琉球,這裡是他上任後一連串訪問行程中的第一站。琉日兩國作爲平等主體的首次會談在此已持續了整整一上午。今天的李鳴一改往日着裝,身穿純黑長袍,衣領自右向左而斂,腰間束帶,兩個闊大的袖口展伸至膝蓋以下。這是古琉球王國的正統服飾,和中國逐漸失傳的漢服頗有幾份相似。在白髮和黑衣的互襯下,李鳴不卑不亢,侃侃而談,一身凜然正氣顯露無疑;相較之下,假笑着頻頻點頭的日本外務大臣更像是一個配角。
“估計談得差不多了。”光看着手錶道,他深深佩服着說了那麼長時間話也不喝一口水的二人。“不,正題纔剛要開始呢。”魯斯說。正在這時,一個下層官員模樣的人帶着刻不容緩的表情走進屋來,說:“來棲公,麻煩您出來一下。”“什麼事?”“醫療室來的消息,是關於蘇珊娜小姐的。”一聽到這個名字,光的眉角上揚,二話不說便奪門而出,走廊裡可清晰聽到他的奔跑聲。“嘛,我也去看看吧。”魯斯也站起來,跟着走了出去,他對屏幕裡那兩人乏味的談話早就失去了興趣。
兩個隔場的觀衆離開後,正廳裡的脣舌遊戲仍在繼續着。“恩,聽完您的介紹,我對資本社會主義更感興趣了。”外務大臣的笑容幾乎要把滿臉的褶子擠到地上,不真不假的客套和寒暄結束後,他們的談話終於由此進入了正題。“哦?”“實不相瞞,我們瘧師總理最近也對此比較關注,還讓不少學者做了專項研究。您知道,我國新遭兵變,百廢待新,瘧師總理是個有志改革的人,我想他或許在往這個方面考慮。”“你是指資本社會主義?”李鳴問道。外務大臣輕點了一下頭。“總理向我透露,等日後時機成熟,他想邀請您到東京大學就此問題進行演講,讓更多人瞭解這個新的社會體制。”“他是在說,日本也想嘗試走和我一樣的資本社會主義路線嗎?”李鳴心想。原本,他只想讓琉球獨受其惠,沒打算把這套模式推廣出去;現在他卻看到了能讓世界上更多國家接受這個體制的可能。如果真能這樣,那麼何樂而不爲呢?由我首創的意識形態將可能給全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革——想到這裡,他便激動不已。
“只要貴方真誠相待,演講一事我自當義不容辭。”李鳴一口應承道。“不過這事短期內是難以達成的。”外務大臣擺手道。他好像單是在指讓李鳴赴日演講,又好像在指日本朝資本社會主義的轉型。“畢竟我們不久前還是那樣的關係,我這次的訪問就已經招致國內不少反對的聲音了。在社會體制上發展更深遠的友誼將非一朝一夕之事。”“恩,我能理解。”他知道,對方不能把話說得太明,某些事點到即止就行了。能得知日本有接納資本社會主義的意圖,已可算是這次外交上的一大斬獲。“李總統,瘧師首相托我向您帶來問候。”外務大臣突然轉移話鋒,說道,“另外,他還託我帶來一件東西,希望您能過目。”他從西裝外套裡取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李鳴。“這是。。。”李鳴打開一看,只見第一張文件的排頭處寫着四個英文字母:GEAC。“這份提案將在我國充分認識資本社會主義後開始試行,詳細情況總理近日會親自向您致電說明,還請屈尊靜候。”外務大臣壓低聲音說道。李鳴粗略看着手中的文件,眼中露出欣喜卻又複雜的神色。他在心中默唸着:“GEAC——Great East Asia Community:大東亞共同體。”
大洋彼岸的另一端·美國——
“日方稱前次之誤擊乃混入軍隊中的琉球奸細所爲。其後的還擊亦屬因急於趕回國內鎮壓叛亂,不得已而爲之的適當防衛。”一個官員在白宮的總統辦公室裡向託姆讀着近期的外交簡報。“他們答應會支付科羅納多號及其餘一切損失的賠償,且已將當日炮擊我方軍艦的奸細正法,希望這次的誤會不會影響與我們之間歷史悠久的良好關係。”託姆一隻手托住下顎,任由官員的話語鑽入耳內,現在他根本沒有心情去聽這套近日來已聽過不下十遍的外交辭令。他面前的桌上擺着一個今天剛由日方送來致歉的盒子,盒中盛放着黃芳的頭顱,經過防腐處理,這顆頭仍未散發出臭氣,其微閉的雙目顯得很是安詳。託姆只瞟了一眼,就匆匆關上盒子,側過臉去。“芳,你何苦做這種事呢。。。”看着昔日友人身首異處,像戰利品一樣出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他心中五味雜陳。“琉球會怎樣,我已不想再管了。”他認爲,事情釀成今天這一步完全是他的責任。如果當初他讓李鳴的小說在美國出版,李鳴還會不會去琉球?如果他不派艦隊去攻打琉球,黃芳還會不會死?在無盡的內疚與自責下,他的心絞痛不已。
“總統,佩裡先生想見您。”電話裡傳來秘書的聲音。“哦?他已經醒了麼?”託姆擡起頭,吩咐做簡報的官員帶着盒子出去,讓他把黃芳安葬在李覓的墓邊,便點着一根菸,塞進了嘴裡。這是他第一次在總統辦公室裡抽菸。沒過多時,手上打着石膏的佩裡就進來了。“聽說你昏迷了很多天,覺得身體怎麼樣,好些了嗎?”爲了分散痛苦的情緒,他開口慰問道。“多謝總統關心,我已經好多了。”佩裡舉了舉還能動的右手,說。“那就好,有時間還是要好好休息。怎麼,找我有什麼事?”託姆問。“我想申請再次出兵琉球。”“什麼?”聽到這句話,託姆立馬感到一陣反胃。“我想再次出兵琉球,我們必須報仇雪恨!”佩里加重語氣重複道。“這些天你一直在昏迷,可能不知道外界的事。日本已產生新的政府,且與琉球正式建交,他們現在的關係好着呢,沒有我們插嘴的餘地。”託姆耐着性子說道。“可是。。。就這樣算了嗎?那可是我們在太平洋不可或缺的軍事要地!”“是的。這件事就到此爲止,我纔剛剛領到諾貝爾和平獎,不希望被民衆說成是一個窮兵黷武的總統!”“但琉球白夜黨的核彈可能是從愛神處獲得的,爲了找出愛神的根據地,我們不能放棄這條線索!”佩裡仍不死心,據理力爭道。“我說過——夠了!”佩裡拍着桌子說。這是他頭一次對佩裡大聲說話。“愛神是愛神,琉球是琉球,不要把它們扯到一起!如果不通過琉球就找不出愛神的基地,這點小事都做不來,我還要你有什麼用!”
見總統心意已決,佩裡不便再說,只好低頭說道:“是。屬下會盡力去查。”“沒別的事就出去吧!”託姆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總統。。。還有一事。不知魯斯您打算如何處置?”在佩裡看來,魯斯背叛美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現在正是他填補空缺,晉升三局總督的時機。“爭取和他聯絡上,明天派人到琉球把他接回來。”託姆說出了與佩裡的期望完全相反的話。“可。。。他是個叛徒啊,還幫着恐怖分子攻擊我們!”“那天的情況我不是不知道,魯斯只是在遵守與朋友間的承諾,他並無大錯。況且,我們需要魯斯,他是美國不可或缺的人才!”“可是如果以後他又像上次那樣調過頭來打自己人該怎麼辦?”“蠢貨!要是不趕快把他接回來,和以前的朋友待久了,他就真要變成我們的敵人了!”
這實在是一次不愉快的談話。佩裡不僅失去了干涉琉球的許可,也沒能得到升職,他感覺總統已不再青睞他了。“可惡,那個連環殺人犯有什麼好,爲什麼要那樣信任他!”離開白宮的佩裡忿忿不平的回到了自己位於華盛頓特區的住宅。剛剛出院的他,本想憑着一腔熱情再度報國,哪裡受得了這種打擊。他現在只想猛灌幾杯酒下肚,好好發泄一下。開門走進家裡,他打開了電腦。在責任心的驅使下,他在買醉之前想先處理完這幾天因住院而落下的公文。電腦剛進入主界面,一封郵件便“嘣”的彈了出來,一行簡短的文字映入眼簾。這是一封匿名郵件,其上只寫了一句話:“我知道愛神的總部在什麼地方。”華盛頓市內的電腦都置於強大的防護網下,不用擔心騷擾郵件,所以凡是在這個網內傳輸的郵件,其內容都不會是空穴來風。“大概是下面的特工想給我提供消息吧。”佩裡這樣想着,用單手敲出一封回覆發了過去。這封郵件的日期顯示,它是幾天前發來的,他本以爲對方不會那麼快就回復自己,沒想到纔不到一分鐘,一封新的郵件就彈了出來。
“愛神總部在倫敦的格林威治半島,現由一個名爲詹姆斯·哈克的英國籍波斯人掌管,核彈就在他手上。若想奪回,請儘速發兵。”這條消息讓佩裡難免有些驚訝。自他接管愛神的調查工作以來,重心一直放在中東地區,說愛神總部在歐洲的,這還是頭一遭。他試圖解開對方IP地址,看看這封“熱心”的郵件到底是從哪發來的,卻發現這裡面採用了一種連身爲一級程序員的他也無法破解的亂序加密法,把發件地完美的隱藏了起來。這下終於引起了佩裡的重視,他回覆道:“你是誰?你的消息來源是什麼?”沒過多久,對方又以極快的速度回了過來。他沒有回答佩裡的問題,而是給出了一個時間和“三天後下午一點,帶着你的人去倫敦千年穹頂,我在那兒等你。屆時便是愛神終結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