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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話 螳螂、黃雀、蟬

第35話 螳螂、黃雀、蟬

伊索·那那西,突然出現于波斯共和國,並一躍成爲波斯解放陣線最高軍事長官,來歷、國籍、背景皆籠罩在迷霧之中的男人。今日,那厚重面具的一角開始剝落,他真實的容顏即將展露人前。

【第三十五話螳螂、黃雀、蟬】

“沒想到你還活着啊,自從丘比菲城一別,我們已有一年多沒見了。”

“是,諾伊諾斯大人,這段日子屬下也無時無刻不掛念着您。”

伊斯法罕政廳,這間僅有兩人的房間裡,一段密談正在進行着。“看到您被處刑的新聞時,屬下實在心如刀絞。現在知道您沒事,真是太好了。”伊索滿眼含淚的說道,聲音也有些哽噎。“恩,我命不該絕。看來是上天有意讓我活下去,繼承哈克先生未盡的事業。”諾伊諾斯道。在這個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房間裡,原本裝作互不相識的他們終於可以敞開心扉,促膝長談了。每一句話語間都流露着濃濃的感傷和久別重逢的喜悅。“抱歉,那天我沒能救出本·哈克大人,自己還被瓦礫砸暈,害得本已全身而退的您再次深入險地去找我。您被美軍抓到,受盡羞辱和折磨,全是屬下一人的錯。”“哎,過眼雲煙,不提也罷。愛神大廈已傾塌成那樣,也許我原本就不該抱希望,一再折返去尋找哈克先生。”“不,諾伊諾斯大人。是我沒能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請您責罰我吧!”伊索單膝下屈,無盡的悔恨溢於言表。諾伊諾斯將手搭在伊索肩上,說:“算了,與其過分自責,不如把更多的精力着眼於當下。跟我說說吧,那天你是怎麼逃出去的。”“說來話長。我暈倒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才醒過來,那時美軍已抵達,正在清理大廈爆炸後堆積成山的屍體。於是我將計就計,屏住呼吸,裝成一具屍體被送上了美軍的運屍機。那架飛機飛到地面蓋以上的耶路撒冷後,所有屍體又轉乘卡車,運去城裡的屍體掩埋場。就在那途中,我從車上跳了下來,並沒被人發覺。那之後,我找了個貧民區隱匿起來,每天只靠撿垃圾爲食。被傷痛困擾着的我在得知丘比菲城完全淪陷,以色列重新變回親美國家,連諾伊諾斯大人您也淪爲階下囚時,已處於絕望的邊緣。愛神已經不在了,我也完全喪失了生存的意義,終日如行屍走肉般與野狗烏鴉爭食。不斷重複的空虛使我忘記了時間,突然有一天,我卻從收音機裡聽到了保羅在波斯共和國舉起叛旗的消息,這是我第一次得知世上竟還有愛神殘餘的存在,它喚醒了我內心深處裡仍可稱之爲‘人’的一面。於是我做出決定,輾轉來到波斯共和國,加入了波斯解放陣線。而今天,事實證明了我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只要加入波斯解放陣線,就一定能和愛神再次建立聯繫。終於,上天沒有辜負我日夜的期盼,把一個活生生的諾伊諾斯大人重新送到了我面前!”伊索言辭激動,幾不成聲,諾伊諾斯也受到感染,回想起自己一路以來的艱辛。“唉,爲愛神做了這麼多,真是辛苦你了。本來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當我看到‘伊索·那那西’的名字以波斯解放陣線最高長官的身份出現在報紙上時,別提多驚訝了。現在好了,我們的時代將重臨人間!”“什麼?難道大人您已重組愛神了?”“不,比這更好。愛神並沒有覆滅,它的生命力遠比你我想象中更加頑強。不瞞你說,現在我們的領頭人是詹姆斯·哈克和丘比菲·哈克兩位大人。”“丘比菲大人……還活着?”伊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問道。“是的。”諾伊諾斯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如實的豁盤托出。雖然詹姆斯曾對他說過,丘比菲仍在世一事是愛神的最高機密,絕不可向他人透露,但他還是說了出來。因爲他知道,伊索是值得相信的,伊索對愛神的忠誠毋庸置疑。

“竟然是這樣……”聽完諾伊諾斯的話,伊索頓覺恍如隔世。丘比菲未死這件事竟被隱瞞了這麼多年,以至於現在聽來都有些難以消化。“是真的。放心吧,愛神的強大仍一如既往。我迷途的羔羊啊,歡迎回家!”諾伊諾斯張開雙臂,以最坦誠的胸懷接納着眼前這位離隊甚久的戰友。“這麼說……保羅的死確實與您有關?”伊索一邊整理思緒,一邊問道。“是的。他不願讓波斯解放陣線重歸愛神羽翼之下,反而想謀害於我,所以我只好將他犧牲掉了。伊索,我不知道你和他究竟感情如何,但希望你不要怪我,這麼做全是爲了大局。”向來只以虛假笑容示人的諾伊諾斯破天荒的對伊索傾言相告,還有什麼是比這更誠懇的呢?“我知道了。我本來也沒指望過保羅能有什麼大的作爲。如果要我從他和您之間選擇一人,答案毫無疑問是您。”“哈哈,這就好了。”看到伊索表明立場,諾伊諾斯高興起來,“就讓我們這對曾經的最佳拍檔再造昔日輝煌吧!”“是,屬下永遠爲大人馬首是瞻。”“恩,不過伊索啊,我以前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還有戰爭方面的才能?”“哈,大人見笑了。我不過是運氣好,誤打誤撞贏了幾次勝仗而已。”“何必如此謙虛呢?你的才能正是目前形勢下所需要的,以前只讓你做情報工作可真是大材小用了。”二人繼續愉快的交談着,房內不時洋溢出爽朗的笑聲。直到日暮西陲,二人才相攜走出房間,一起去用餐。至此,新生的波斯解放陣線取得了空前的團結。

伊索·那那西,爲原愛神情報部門高級幹部。由於他所負責的是極爲機密的情報工作,一直都是隱秘行事,故他的存在即使在愛神內部也甚少有人知曉。與此同時,他也擔任諾伊諾斯的副手,二人間長年的患難與共使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這種關係,就如同保羅和大流士,諾伊諾斯和本·哈克一般,鐵石難破。愛神大廈爆炸當日,因遲遲不見本·哈克安全脫離,諾伊諾斯於是命身手敏捷的伊索前去救援。但在當時惡劣的環境下,伊索終究沒能完成任務。從那時起,二人皆互相以爲對方已經死亡。故今日的重逢,無論對誰而言都有着一言難盡的深刻意義。

諾伊諾斯在抵達伊斯法罕前,就得知了伊索在波斯解放陣線中身居要職一事。對於組織裡掌控軍隊的實權人物,他本該擬定一個比拿下保羅更加複雜的應對策略。但正因爲此人是伊索,這個繁瑣的附加環節就省掉了。他深信,就算不經過事先聯絡,只要伊索一見到他就會立刻轉換陣營。而一旦得到伊索的支持,他在解放陣線內地位的穩固更將錦上添花,任何人都不可能不認他這個新主人了。事實證明,一切皆按照他預料的在發展着。當然,行事謹慎的他也不可能毫無顧忌。即使對象是伊索,他也依然留了一個小小的心眼。

“如何?他的回答是什麼?”

當日深夜,諾伊諾斯在他的私人房間裡接見着一個人。這人正是此前帶頭唆使伊索自立,欲支持伊索奪取組織領導權的那個“親信”。“那那西大人並沒有聽從我的話。”親信回答着諾伊諾斯的問題。“哦?那他有否表現出一絲猶豫呢?”“不,他全然是一副自有分寸,‘不用你們管’的樣子。”“呵,這就好。”諾伊諾斯似已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託着下巴點頭笑道,“看來權力並沒有使他改變,他依然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伊索·那那西。”

兩日後·德黑蘭前線——

“通訊官,那那西大人究竟是否安全到達了?”解放陣線軍營中,由伊索指派的臨時指揮官向下屬問道。“還不知道。現在我們所有的通訊都失靈了,暫時還無法與伊斯法罕方面取得聯繫。”通訊官回答說。“可惡,通訊被敵人切斷了麼?已過了好幾天,也不見一個敵人的影子攻過來,他們到底想怎樣?!”“大人,我們派出的偵查小隊剛剛回來,向我報告了一個消息。敵人似乎已在不遠處排兵佈陣了,從炊煙、戰車和營帳的數量看來,這次敵人派出了數倍於我們的人馬。”“哦?呵,終於要開始了麼?”指揮官轉身,對軍中將士高聲道,“敵人已派兵欲對我們發起總攻,現在到我們報效那那西大人的時候了!趁他們現在紮根未穩,我們繞道而偷襲之,不能讓一個敵人踏過這條防線!”“噢——”“噢——”士兵們羣起疾呼着。經過幾天的養精蓄銳,他們的戰鬥力已恢復到最佳狀態。目前仍留在營中,既未投降敵軍,也未聽信謠言而出逃的都是百裡挑一的忠勇之士,他們根本不懼怕人數的差距,早已下定血流成河、同歸於盡的決心。這樣一支置生死於度外的部隊,可說是擁有以一敵十的實力。

戰略既定,士兵們便分成幾股,悄無聲息的在黑夜中出發了。其行軍之神速,排布之嚴密,絲毫看不出伊索已不在軍中。不過多時,他們便已驅聚於指定的偷襲地點。“果然點着燈呢!這時候,他們想必正在吃飯吧!”指揮官看見燈火通明的敵營,心中暗喜道。現在只需用裝有消聲器的槍撂倒眼前的幾個守衛就可輕易攻入營內了。“行動!”幾個手勢打畢,數萬人便一擁而上,幹掉衛兵後向敵營發起猛攻。一番激烈的接戰,槍炮齊鳴,嘶聲震天,照亮天際的火光隨着劇烈的爆炸聲而衝起,勝負在幾小時內就決出了。“這是怎麼回事?”雖然獲得了勝利,但每一個士兵臉上都看不到喜悅的神采,反而疑容滿布。“這軍營裡……怎麼看至多也只有500人吧?”一個士兵看着面前數量遠低於預計的屍體默然自語道。確實,這一戰比他們想象中輕鬆太多了,根本就是一場三萬人打五百人的秒殺戰。本來抱着必死決心準備來打一場敵我人數懸殊的有去無回之戰的他們,此時盡皆啞然。“總共就只有500人嗎?那爲什麼要放這麼多戰車在這兒!”“他們的大部隊大概還沒到吧,這些是先遣隊?”士兵們一陣議論,衆說紛紜。眉頭深鎖的指揮官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一拍大腿,驚呼道:“糟了,上當了!敵人是以戰車和營帳的數量迷惑我們,其實他們根本沒派來那麼多人!”“您是說……”“還不明白麼?這裡原本就只有500人啊,這些人只不過是引我們上當的活靶!我們誤以爲他們至少派出了十萬人以上,所以傾巢而出,欲與他們決一死戰。可如此一來,我們的後防就空虛了。我們繞道,敵人卻走直線,現在他們若用真正的大部隊去攻打我們的後防,不費吹灰之力就可突破,更可直指伊斯法罕!”經指揮官後知後覺的一語道破,士兵們這才如夢初醒。“我們……這是在幹什麼啊!爲了500個雜兵就把整條防線放棄了,那那西大人交代過要我們儘量拖住敵人的!”“可惡,要是伊斯法罕因此失守,我們該怎麼辦?”軍隊裡一下子混亂起來,一個焦急的士兵爬入一輛敵人的戰車,一邊發動一邊叫喊道:“弟兄們,敵人百密一疏,把這麼多戰車和武器遺留在了這裡,只要我們收繳過來,現在追上去還爲時不晚!”這話一出,贏得了軍中的廣泛響應。指揮官卻陡然打了一個激靈,大叫道:“不!不要發動戰車!那很可能是……”話音還未落,那士兵卻已轉動發動匙,只聽“轟”的一聲,龐大的戰車整個炸得支離破碎。政府軍的戰車全都緊密停放,一輛爆炸,勢焰立刻蔓延開來,不可收拾。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宛如油庫中被扔進了一隻菸頭,霎時間三萬餘人來不及反應,全部沒入火海。

德黑蘭近郊的天空,被照耀得亮如白晝。

時間在推移,謀戰卻在繼續。

某夜·伊斯法罕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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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是人——好多人!”“那些人穿的衣服……他們不是我們在前線的部隊麼?”站在瞭望臺上的守兵們爭相探望。不遠處確有一支約三萬人的軍隊正緩緩向城前靠近,步兵們皆步履蹣跚,灰頭土臉,好像剛打完敗仗歸來。“喂,你們怎麼回來了?”一個守兵向下喊話道。“我們實在堅持不住了,敵人太過強大,我們糧食也吃盡,只好拼死殺了回來。快開城門讓我們進去吧!”下面的殘兵敗將答話道。“好,馬上開門!”伊斯法罕作爲波斯解放陣線的大本營,已被改造成一座堅不可摧的甕城,需要開啓最前方之大門,部隊纔可出入。此刻,巨大的城門正緩緩的嘎然開啓。

這時,本在政廳裡開會商討繼續進兵策略的伊索也被叫到了城門前。“發生了什麼事?”剛剛到來的伊索問一個守兵道。“那那西大人,是您在外面的部隊回來了。”“什麼?”伊索俯視着城下源源前進的軍隊,疑惑油然而生。“怎麼會……我分明交代過他們要儘量拖住敵人,等待我援軍的!”

城前軍隊最末端,殿後的一輛車裡——

“總督大人,如您所料,他們果然開門了。”“這三萬人只是先遣隊,十萬人的本隊隨後就到。只要我們一進城,裡外夾擊,這場遊戲就可結束了。”一個獨眼獨臂的美國人坐在寬闊的椅子上,正撫摸着手中那支鉤形柺杖。四隻狗,安靜的分臥於他周圍。“總督大人到任不滿一個月,就得以弭平勢頭如日中天的叛軍,此等卓著功勳,一定會受到託姆總統的大加讚賞!”一個官員諂媚地說道,“只是,大人您其實沒有必要親自來戰場啊,這裡始終還是太危險了。”“呵,你不懂。”獨眼人默然一笑,說,“如此好戲,只有坐在最靠前的坐位上欣賞纔可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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