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縱身落在廂房的門外,神色複雜,站了半晌,也始終沒有推門進去。
房間內,一個面容清麗的美婦正側臥在牀上,臉上還有兩道乾枯的淚痕,她的面容看起來十分憔悴,即使在睡夢中,秀眉依然微微蹙起。
房間外靜謐了良久,凌靖終於還是緩緩伸出右掌,貼在房門上,手上微微一震,門栓無聲無息的斷成了兩節。
兩扇房門緩緩打開,房間內的美婦一無所覺,凌靖輕輕的踏入房間,隨手合上了門。
他走到牀前,見甯中則和衣躺在牀上,連被子也未曾蓋,俏臉上兩道淚痕猶在,似乎是傷心的昏睡了過去。
“看來我的話,你總算是相信了的。”凌靖靜靜的立在牀邊,伸手拉過被子,給甯中則蓋上。
許久之後,他嘆了口氣,緩緩轉身,正欲離開這裡,忽然卻聽身後有人低聲叫道:“靖兒......”
凌靖身子一頓,連神色也有些僵硬起來。
翻動棉被的聲音響起,甯中則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凌靖的背影,輕聲道:“靖兒,我知道是你。”
凌靖轉過身來,換上一副笑臉,道:“師孃,吵醒你了。”
甯中則搖搖頭,伸手把凌靖拉到牀邊,她的手十分冰涼,凌靖不由輕輕握住她的柔荑,忽然之間卻感覺甯中則將腦袋靠在了他的小腹處。
“靖兒,師孃早就該相信你說的話的。”甯中則聲音有些發澀。
凌靖嘆了口氣,道:“師孃,現在你該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舒旗師弟,只怕也是撞破了他的事,所以纔會死於非命。”
當日嶽靈珊告訴他蘇旗慘死在鏢局當中,當時他就猜到肯定是嶽不羣下的手,此人急欲得到“辟邪劍譜”,自然會伺機刺殺林平之,由此不難猜想,多半是舒旗一不小心發現了他的行蹤,這才被滅了口。
甯中則身子一顫,香肩微微顫動,沉默了良久,這才道:“舒旗是個苦命的孩子,我們都對不起他。”
即使猜到自己的丈夫多半就是殺人兇手,但這樣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殺了他,爲弟子報仇麼?
“師孃,師姐知不知道這些事?”凌靖皺眉道。
甯中則微微擡起頭來,眼眶通紅,兩行清淚落了下來,道:“這件事我不想告訴珊兒,你師傅他......他已經走火入魔了。”
凌靖神色一動,又有些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終究還是問道:“他已經開始練上面的武功了麼?”
甯中則微微一怔,臉色蒼白,點了點頭,道:“他現在整日都在書房過夜,還有這些東西,都是我在他枕邊發現的。”
她在枕頭下摸索了一陣,隨即摸出一些東西,拿到身前,神色悲痛的攤開手心。
“沒錯,看來他確實已經在開始在修煉“辟邪劍譜”了。”凌靖看着甯中則手心上的東西,沉聲道。
只見甯中則光潔的手心處,一簇黑色的鬍鬚散落在她手中。
甯中則慘笑一聲,悽苦道:“靖兒,這“辟邪劍譜”到底是什麼樣的武功,竟會使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了這般模樣。”
她腦中忽然想起丈夫這幾日詭異的舉動,心中感覺一陣發冷。
凌靖搖了搖頭,卻不願意多說,緩緩道:“師孃,我當日在林家向陽巷老宅對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甯中則看着他,點了點頭,道:“你說你師傅早在衡山城收平之爲徒之時,便已經在圖謀這部劍譜。”說着慘笑一聲,繼續道:“我當時只以爲是你對他成見太深,又惱怒他將你逐出師門,纔會如此說的。哪想.......”
凌靖見她臉色慘白,雙脣微顫,心中也十分不忍,心知師孃和嶽不羣結爲夫婦已經有二十年,二人的感情深厚,自己無法揣度,如今嶽不羣一旦露出了本性,她一時間只怕是難以接受得了的。
又想起,在原劇情當中,甯中則得悉一切事情的真相之後,不久又痛失愛女,最後竟然選擇和嶽不羣一刀兩斷,自己卻自盡在令狐沖面前。
想到此處,心中不由一陣發緊,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提前讓師孃得悉了這一切,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凌靖忽然一臉凝重的坐到牀前,兩手扶住甯中則的香肩,只覺師孃實在消瘦的厲害。
他看着甯中則紅腫的雙目,沉聲道:“師孃,你可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嶽不羣走火入魔,我知道你很難受。但你還有我和師姐,你可千萬、千萬不要.......”
他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之色。
甯中則強笑一聲,摩挲着凌靖的面龐,柔聲道:“靖兒,師孃不會做傻事的。我還沒有看到你和珊兒成親生子,還沒看到華山派發揚光大,我怎麼會......”
她說話的聲音輕柔之極,面色溫柔,但凌靖卻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放佛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就要離自己遠去了一般。
他忽然一把抱住甯中則的身子,冷冷道:“師孃,你要是有什麼事,我一定會一劍殺了他。就算師姐怪我一輩子,我也毫不在乎了。”
甯中則一臉茫然的被凌靖摟在懷中,忽然面色一紅,連忙伸手推開他,急道:“靖兒,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師傅,你師姐的爹爹,你怎麼能殺了他?”
凌靖面色冷漠,淡淡道:“師孃,我早就說過,我饒了他兩次,跟華山派的情義早就一刀兩斷。如果你有什麼事,我自然會說到做到,就憑他三腳貓的“辟邪劍法”,攔得住我嗎?”
甯中則神色痛苦,心知這小徒弟向來心高氣傲,行事全憑心意,而且又十分依戀自己,若是自己有一天真的不在了,只怕他真會發了瘋一般去報復另外一人的。
她沉默了半晌,這才拉過凌靖的手,柔聲道:“靖兒,你從小就聽師孃的話。這件事你也一定要聽師孃的,你師傅雖然性情大變,但終究還是心存華山派的。師孃答應你,不會做什麼傻事,你也千萬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煩,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