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金旨好像一道驚雷而轉眼間卻又回覆了安靜,紫藤木倉前一片的安靜,而幾位還在回憶剛纔發生的事情,太白金星的聲音還在他們耳邊迴響,唯有張小魚卻想着滿月兒。海風輕輕地撫着滿眼青草和紫色瀑布,時有紫花飄下,落在衆人的身上。胖尊者鬆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啊哼!好歹是走了,好歹是走了。沒咱們的事情了,沒咱們的事了。”廣力菩薩也坐到木倉前也鬆口氣道:“哎!霄雲你怎麼打算的?送張姑娘回家嗎?”胖尊者忙道:“師傅有命,讓霄雲馬上回牡丹谷去。小子!你領着張姑娘先去那裡呆着吧!”
古人云:樹欲靜而風不止,也是幾人災禍難銷。霄雲正想着應該何去何從,突然天上來了一陣白色妖風,吹得衆人真不開眼睛。妖風停時,只見一個文靜男子站在面前。他身材中等,白淨的臉龐,一身素白的長袍。他上前施禮道:“衆位,小妖有禮了,敢問哪位是媚九娘前輩?”悟癡上前喊道:“哪裡來的妖人,竟敢闖我萬芳島?”胖尊者攔住了悟癡,笑這問:“阿彌陀佛!哪裡來的俊秀才?小哥來此何干?”那男子不卑不亢,依舊禮貌地說:“這位上仙,小妖是妖祖前的使者,名叫白羽!此來是請媚九娘前輩說話,請問哪位是媚九娘前輩?”胖尊者笑道:“呵呵!這位小哥兒怕是走錯了,這裡哪有什麼媚什麼他的娘!就是爹也沒有半個,你肯定是走錯了地方。”白羽皺眉問道:“上仙,此地可是萬芳島?”胖尊者道:“小哥兒錯了,這裡不是萬芳島,這裡是荒草島,錯了,錯了!”百草聽着這胖尊者插科打諢,不覺好笑。白羽微微一笑道:“上仙不必隱瞞,剛纔那位大和尚不是說了此地就是萬芳島。”胖尊者又道:“嘿嘿!小哥恐怕是聽錯了?這裡卻是荒草島!”白羽笑道:“前輩,我有妖祖一個法寶,此地必是萬芳島,還請九娘前輩出來,我只是傳妖祖幾句話,不敢多叨擾幾位上仙修行。”胖尊者笑道:“嘿嘿!是了,是了,此地就是萬芳島,我一時記錯了。小哥兒口口聲聲是妖祖派來的使者,請問妖祖是誰?”白羽道:“上仙還請媚九娘答話,到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胖尊者道:“這小哥媚九娘不敢輕易見人的,你還是說清楚,我們纔好帶你去見她。”白羽面露急色道:“哎!妖祖本是上古大仙,只因上天不公將妖祖斬首,又將它的頭藏了,其後妖祖化怨氣與仙力煉成妖力而不死,化乳爲眼,化臍爲口對天大叫不止,後輩羣妖尊爲妖祖。還請上仙趕快帶我去見媚九娘前輩。”胖尊者問道:“那妖祖就是刑天?”白羽笑道:“正是,還請上仙帶路。”胖尊者一驚道:“阿彌陀佛!既是上古大能之使者,我們不敢怠慢,來來,小哥里面坐。”白羽謙讓到:“不敢,不敢,只是請上仙幫我帶路,好早日見到媚九娘前輩。”胖尊者道:“呵呵!我吩咐人去請媚九娘,小哥里面請!”白羽聽去請媚九娘,衝着幾個人笑道:“有勞幾位上仙,有勞!”他說完往裡面走去。胖尊者對着悟癡和霄雲使了個眼色,悟癡會意領着張小魚便往屋外走,霄雲跟着張小魚也往外走。三人出門與白羽擦身而過時,白羽突然轉身喊道:“可是張小魚姑娘?”張小魚一楞,她也轉頭打量這個笑眯眯的白面書生。白羽笑道:“張姑娘,我也給你帶句話,冷月臺前有老友等你敘舊。”白羽說完,也不解釋,徑直往屋裡走去。張小魚聽了一怔,嘴裡默默唸叨自己朋友的名字。悟癡低聲提醒道:“姑娘!”霄雲後面推着張小魚往千草屋去了。
白羽來到屋中並沒有忙着坐下,而是環顧四周。他來到屋中畫前,認真地看着畫口中默唸畫中的提詩。他念完後,對素襖夫人笑道:“前輩!久仰!久仰!”胖尊者和廣力菩薩楞着看向夫人。這胖尊者從來沒來過萬芳島,自然不知道夫人的底細,可是卻看着夫人眼熟,早已經提防夫人,如今看着白羽如此,更是提心起來。廣力菩薩因爲霄雲來過幾次萬芳島,可是對素襖夫人底細也不知道,他的心也糾了起來。夫人微微一笑道:“小哥認識我?”白羽笑道:“不見此畫不敢認,見了此畫方纔敢認。”夫人笑問:“你認識此畫?”白羽笑道:“畫中人是金蟬子?你是西天那金鼻白毛鼠老前輩,也是一位真性情,對那唐僧癡情一片。呵呵!不知道小妖說的對嗎?”胖尊者和廣力聽了白羽的話恍然大悟。兩人又仔細端詳素襖夫人,胖尊者對着廣力菩薩道:“阿彌陀佛!呵呵!果然是熟人,不是那無底洞中夫人是誰?”素襖夫人對着兩人又施禮道:“兩位幾百了不見,你們可好?你們師傅可好?”胖尊者笑道:“好好!都好!師傅在佛前日日修行好着哩!”這尊者心思細膩,他對廣力菩薩使了眼色不讓廣力多言。原來他心中對素襖夫人並不放心,如果把牡丹谷的事情說出來,這性烈的女子一時興起恐怕又要出是非。如今情形下,百草道人在必定安撫好這女子,他們只專心對付白羽就好。胖尊者想到白羽來到此處,就要牽扯出是非,心中暗道:來者不善。胖尊者又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對白羽問道:“小哥,哪裡修身?多少年修行?不知家師何人?”白羽笑答:“小妖也有幾千年的修行了,早在殤情別境修身,後來妖祖到了那裡,他便收我爲徒弟。從此便和妖祖修行。”百草聽到“殤離別境”覺得很是有趣,忙上前問:“無量那個天尊!這殤離別境是什麼去處?”白羽答道:“殤情別境本是上古大仙所創,不在天外天,不是地下地,在三界外一處幽境,專收留情業不了之物。”百草拍手道:“無量那個天尊!好出去!好出去!那裡必定是個故事多的地方!夠我聽個幾千年了!”白羽笑道:“上仙所言不錯,那裡的都是風花雪月的人和滿心情悲之事,傷情的故事多的是,上仙有意,他日我請上仙一遊?”百草小胖子笑道:“好!好!好!”胖尊者笑問道:“聽說妖祖正在亂石山大戰?”白羽笑道:“不瞞衆位,妖祖此刻正在與一衆仙人在萬妖山對峙,我次來正是要請媚九娘往亂石山去呢!”胖尊者笑道:“小哥可知道,我大師兄也在?”白羽笑道:“知道!知道!妖祖十分欣賞你大師兄的性情,兩人詳談甚歡呢!”胖尊者笑道:“這就好,這就好!小哥,老豬我還有一事不明白,不知道小哥可以給我解釋解釋?”白羽笑道:“上仙請講!”胖尊者問:“阿彌陀佛!這天天有吃有喝的,不知道妖祖爲什麼要反呢?爲權?爲利?”白羽笑道:“上仙錯了,既不爲權,也不爲利,只爲了情而已!呵呵!”胖尊者又問:“哦!如此說來妖祖必定是喜歡一個仙子,玉帝不準纔有此一戰?我猜的可對?”白羽笑道:“上仙又錯了,想我妖祖也非凡人。怎能因一己之私情而亂天下?使天下荼毒?”廣力菩薩冷冷地問:“如此說來你那妖祖還是爲天下一掙嘍?”白羽笑道:“上仙所言不錯。我妖族自古來重情重義,可這天地衆神都以我們以情亂道,以情亂法而逐殺我族人等。可真是我族以情亂道嗎?其實不然。是想這天下無常,唯有情字萬古不變。依小仙看這心中情纔是大道,這真性情纔是理。如此看天下本無以情亂道的說法,是天上的衆仙都有私心而已。”胖尊者笑道:“小哥此言差矣!天下無常,唯有大道萬古不變。這情嗎!哎!也看什麼情,真情自然是萬古不變。若是孽情如何萬古不變?”白羽道:“情便是情,如何能分成真情,孽情。”胖尊者道:“單單論情自然不可分,還需要有理護之啊!有了理自然就知道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孽情。”白羽笑問:“此理誰定?”胖尊者道:“天地之物運行之理,用心參透就是此理。”白羽道:“用心參透自在心中?”胖尊者道:“自然在心中。”白羽笑道:“這就是了,理在心中,心不就是理了?隨心而動,隨情而走不就是大道嗎?”胖尊者聽白羽強詞奪理竟然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聽百草拍手笑道:“無量那個天尊!小哥說話我愛聽,不知道說的對不對,但萬事隨着情走,天下必然精彩,精彩啊!”白羽微微一笑道:“多謝前輩!”素襖夫人自然聽不懂他們談論的話,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而廣利菩薩性情剛烈,自然容不得白羽這樣胡言亂語,他站起身問白羽:“那天上的鳥不想飛了,水中的魚不想遊了,地上的馬不想跑了?難道隨着他們褪了毛兒,撥了鱗兒,折了腿。那天上再無鳥,這海中再無魚,地上再無馬跑了?這樣的天下還是天下嗎?這樣的三界還是三界嗎?這和毀了三界還有區別嗎?”白羽冷笑道:“呵呵!這就是上仙心中想的?哼!想必這也是天上那些人想的,你們只管三界還是三界的模樣,不管三界中人喜不喜歡自己的模樣!我看海中沒了魚,地上沒了馬,天上沒了鳥,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們想不想飛、想不想跑、想不想遊?只要天上好,自然有人想去天上飛,只要地上好,自然有人想在地上跑。只怕天上、地下、海里都被你們糟蹋的不好了!”廣力菩薩語塞,胖尊者笑道:“小哥好口才,在下佩服,佩服!”白羽笑道:“不敢,不敢!上仙好計謀啊?”胖尊者笑道:“阿彌陀佛!小哥這話和尚聽不懂了?”白玉笑道:“怎麼?上仙請我進來,不是拖延時間嗎?想媚九娘早已離開此處,上仙把我拖延在此地,不是爲了讓她早日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嗎?”胖尊者笑道:“阿彌陀佛!小哥好聰明哩!被小哥看穿了。不過小哥也不必費心了,我算來她們差不多也到地方了,小哥還是回去勸勸你那妖族,萬事好商量,好商量!嘿嘿!”白羽聞言大笑:“哈哈哈!上仙只知道你在拖延我,不知道我也在拖延上仙啊!”
悟癡領着張小魚和霄雲來到千草屋,悟癡對霄雲說:“霄雲施主,你陪着張娘在此休息,我去巡視一下小島。如今來了外人,怕還有他人在,我去看看。你們安心休息。”霄雲謝過,悟癡獨自去了。
霄雲扶着張小魚坐到竹牀邊,終於可以好好看看張小魚了。霄雲拉着張小魚的手,仔細端詳着張小魚,關切地問道:“這些天你還好嗎?”張小魚含着淚點點頭。霄雲又問:“你受傷了嗎?這些天吃的、住的的好嗎?”張小魚看着霄雲焦急的樣子,一下就撲進的她的懷裡,說道:“讓你擔心了!沒事,我都好,沒事,你放心!”霄雲抱着張小魚道:“哎!沒事就好!這我就放心了!”張小魚裹着霜雪披風,躲在霄雲的懷裡,也不覺得燥熱,只是心裡覺得暖暖的。原來這霜雪披風和那皮靴子是一套寶物,不僅可以避寒,還可以避水、火、冰、塵等物。所以張小魚穿着一身白衣俏麗,也不覺得熱,也不像從前覺得島上溼氣重了,只是覺得霄雲身上暖。霄雲摟着張小魚靜靜地坐在牀頭,突然說道:“我這次回龍宮爺爺答應了我,讓我娶你了。”張小魚聽着立刻坐起,羞紅着臉低頭小聲地說:“你說什麼呢?怎麼突然說這些,我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了?”霄雲急抓起張小魚的手說:“我們經歷了多少,纔有了今天的再聚,歷盡千辛,幾度別離,我已不能再和你分開了。”此刻霄雲動了情,眼裡溼潤了。張小魚嘟囔道:“才認識不過幾個月,能有多少事?”霄雲急道:“怎麼就半年?婆娑世界裡,多少歲月,多少艱難?這千年的愛,幾世的情,又是多少糾纏?就是頑石也煉成金了,你心中就沒有一點感覺嗎?”這一句問得張小魚一怔,怎麼會沒有感覺?世人說:一個情就是說不清的緣由,張小魚對霄雲就是說不清的。自湖邊初見,就是久違的暖,其後種種,心裡更是難離難捨,這些日子在冷月臺前也是都是思思念念着霄雲。如今見到他心裡踏實了,可提起婚事又嚇到了張小魚,畢竟一個小姑娘怎麼好意思!張小魚想着,盯着眼前的用情的男子,一句:“我心裡只有你!”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不是不想說,只是她想起下落不明的月兒,自己總是覺得愧疚。張小魚畢竟還是年輕,心裡一時的義氣卻怎麼也不肯答應霄雲。
微微海風對上了小島,島上芳草萋萋被風輕輕地吹撫。風直吹到紫藤樹下,巨樹掛着大片大片的紫色瀑布也隨着風輕輕地搖擺,折射着紫色的光照進藤木倉中。胖尊者上前一步緊問:“阿彌陀佛!小哥這話,另有他意?”白羽笑道:“小妖次來,不過穩住衆人,還請幾位見諒!”胖尊者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大驚。廣力菩薩上前罵道:“小畜生,少來唬我!”他上前舉手就打,沒想這白羽身法極快,沒等廣利菩薩手落下,一道白光閃過,帶着一陣疾風竄出屋去了。幾人也緊跟着出了屋子,此刻一個無邊的陰影已經遮住了巨大的紫藤樹。胖尊者擡頭看,心想着白羽是什麼妖怪竟能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