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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葬情

第三十一章 葬情

這一妖、一人、一魔,這一悲,一情,一恨往北飛來,到了一處,所過之處已經是杳無生靈,唯有滿天滿地白雪紛飛。張小魚終於落了下來,此處是一個雪峰之巔,眼前一個白雪寒冰搭建的高臺,臺上座椅俱全,還有冰階數十,上面鋪着雪通往高臺之上。冰階前立着一個冰碑,碑上刻着“冷月臺”三個字,還有一首詩;

寒花滿天苦還挨,

孤影涼崖霜滿懷,

凝眉問酒身何在,

冷月西風冰雪臺。

張小魚看詩出了神,忽感到身寒心冷,又聽媚九娘說:“這裡冷,我拿來衣服你們兩穿上吧!”張小魚看到九娘已將披上一領碧海青天的青麪皮斗篷,手裡還拿着兩套衣服,一領紅霞般皮斗篷一雙赤紅皮靴,一領霜雪白毛皮斗篷一雙白皮靴。紅衣給了滿月兒,白衣給了張小魚。這白皮斗篷,乃是千年玄狐皮毛所制,禦寒暑最好,凡人穿了可以不懼風雪,媚九娘怕這萬年的冰雪傷了張小魚,特意給她。兩人都披上斗篷,穿上皮靴。此刻雪停了,一輪圓月掛在天邊。月光中,白雪皚皚的寒峰上,冷月臺前站着三個美人,都披着斗篷立在雪中。一個青衣脫俗,婀娜動人,傾國之色傾城之容,只是梨花帶雨多悲情。一個寒梅傲雪,嫵媚妖豔,白玉之肌寒雪之膚,只是忘盡情血目有恨。一個晶瑩剔透,白玉無瑕,滿懷悲憫自多情,雖是凡心有憐難改香消玉殞煉。

這三美上了冰臺,張小魚坐在冰臺上的雪凳上,擡頭看到,滿月兒盤起青絲彆着一隻銀簪子,又不知何處拿來水晶酒壺,壺內有紅彤彤如血的美酒,還有三個水晶的杯子。滿月兒上前給三人各斟了一杯酒,對着小魚說:“來,喝杯酒,暖暖身子。要不你的霄雲還沒來,你先凍壞了。呵呵!”張小魚看着月兒說:“月兒,你…。!”滿月兒笑道:“呵呵!瞧你!我們姐妹這麼久了,我還能傷你?我只是等薄情的霄雲來了,殺了他就是了。你放心!呵呵……!”聽了此話,張小魚更是不敢喝酒了,她眼中淚汪汪地看着滿月兒,心中悲傷。月兒見她哭了,錯解了她的意思說:“行了,我逗你的,我不殺霄雲了,呵呵!”“幽冥孽花凡塵開,瀟瀟英靈幾時來。哎!”媚九娘嘆了一句,又對小魚說:“喝口酒吧!這是紅梅寒雪酒,烈的很,微微地飲一口,驅驅寒氣!多飲則灼心了。”滿月兒道:“好名字,紅梅寒雪,應該烈,它不烈拿什麼戰寒風傲立雪。”

月兒昂頭舉手,紅梅盡、水晶空。寒梅烈酒飲下,燒心地燥熱。滿月兒頓時玉頰緋紅,已有幾分的醉意了,她半眯着含情脈脈的醉眼美目,展開紅霞,婀娜地斜靠在冰桌前,好似一枝沾滿紅花的壓雪寒梅,展冰肌露玉脂,又一陣香風撲鼻,真是數不盡的萬種風情,美不厭的嫵媚放浪。月兒口中道:“好酒,烈而渾厚香甜。”她又連飲去三杯,此刻滿月兒真是醉了,烈酒燃起滿心的春情。她臉上更是桃紅,眼中更是多情,形骸更是銷魂。她一手舉起酒杯,一手拉起紅霞斗篷,半掩着身,起身醉步蹣跚,風情萬種地來到冷月臺前,舉杯對着當空一輪玉兔說:“明月啊!你幾時把霄雲帶來,讓我…。讓我殺了他,讓我殺了…。!”問畢,她又舉杯飲盡,後癡醉地凝望着玉輪,玉輪中好似出現一個白衣身影。

夜近中,那廣寒宮裡正是嫦娥醉舞之時,這冷月臺前也是酒意濃濃。滿月兒藉着酒醉之意要“殺人”,如若張小魚沒醉時聽了,又要戳進傷心處了。可此時的張小魚也是朦朧迷醉不知身處。她披着霜雪白皮玄狐斗篷,雖不懼風雪,但心內還是覺得冷。她聽了九孃的話,剛剛輕啄了一口紅梅寒雪酒,口內香甜爽利,梅香四溢,辣嗓灼胃,心中卻頓時暖了。只是這紅梅烈酒的酒力上涌,燒紅臉,醉暈了頭。張小魚裹了裹霜雪白皮斗篷,帶上昭君帽,掩着朦朧眼睛,露出紅腮,一張櫻桃嘴用力的抿着。白皚皚中一點紅妝,霜雪下一個嬌娘,心內滿是情殤。張小魚醉意中想到霄雲,相思之情上了眉頭,想他來又怕他來。她醉夢往昔,白霧濛濛中看到霄雲曾經爲她負傷,曾經爲她勞苦,此刻又爲她上天入地奔波,心中一熱,眼淚又悄悄掛在粉腮邊,又想着如何報答霄雲?也只是把自己給了他,心中才踏實,想到此處,她秀嘴中喃喃念道:“霄雲!霄雲!”

明月夜,霜滿天,冷月臺上唯有媚九娘飲酒不醉。她抱着秋葉殤情劍,悽悽慘慘地流淚,心心念念自己那苦命的妹妹,想着她的好,想着她的鬧,想着她心中情,想着她滿腔怨,想着她將死時的囑託,想着她們一起苦苦挨的日子中相依相伴,心裡更是悲切,更是哀怨,更是孤苦。傷情淚滴到美酒中,一杯香甜的紅梅寒雪烈酒轉眼化爲一杯相念長情的苦酒。紅梅酒烈醉人入夢,長情酒苦,苦心難眠,又怎麼醉得了人、入得了夢?媚九娘將苦酒飲盡,起身推起夢中張小魚,拉上酒醉的滿月兒,下了冷月臺,往臺後走去。

原來冷月臺後是兩個雪墳,雪墳前冰碑上分別刻着華彩衣、翠長音。媚九娘悲傷地對着二人說:“這也是我的姊妹,軒轅墳的中姊妹,不過是用雪堆成的,我也不知道她們都在哪,也只能爲她們每人立一個空雪墳,常日裡祭奠她們。”說完她從碧海青天的皮斗篷中取出一個短鎬,附身放下情劍,跪在雪中用短鎬起一座雪墳。碧海青天鋪在雪中,如秋波泛泛,秋波下的媚九娘揮揮鎬沾沾淚,沾沾淚揮揮鎬,楚楚地好不憐惜。張小魚心中不忍,附身接過了媚九孃的鎬。九娘見小魚替自己剷雪,她便抱着情劍,跪在雪中,望着霜雪起伏,短鏟揚起的雪塵,晶瑩漫天,心中更是難過,哽咽着默默流淚。身後是半披紅霞、醉意微微的滿月兒,手裡擎着酒杯貼在嘴邊,望着地上流淚、揚雪的二人。

不多時,一個白墳堆雪而出,九娘又立起一個水晶冰碑,上寫“蘇雪梅”三個字。媚九娘跪在雪中,想起墳中人,她開口唱了一曲,也不知道是什麼妙音古曲,只是悲悲慼慼,聽得小魚兒在雪墳前都落了淚,滿月兒瞄着雪墳也憂愁,只聽九娘唱到:

盡黃昏,何必墜夕陽,長夜深深淚先嚐,奈何相思落,褪盡紅妝葉枯黃,催淚剜心滿淒涼。

昨月夜,醉臥寒雪霜,對酒當歌盡訴傷,最憐曲未終,斷餘音折羽亡商,相依寥懷撫心傷

戀難忘,癡心望月廊,相思一夜化海棠,終究飛火揚,尋情舞花追夢去,花海蕭蕭空一場。

砌雪墳,今宵又夢長,夢斷天涯路茫茫,可恨尋無方,夢裡幽香夢外涼,錯把悲傷當酒嘗。

魂兮歸來兮芳魂散,魂兮歸來兮痛斷腸,魂兮歸來兮隨汝去,魂兮歸來兮從此傷。

魂兮歸來兮將汝葬,魂兮歸來兮恨汝亡,魂兮歸來兮白月霜,魂兮歸來兮淚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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