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寧架着比自己高大半個腦袋的楚京,怎麼覺得自己是在蚍蜉扛大樹,走在走廊上,她皺眉道:“貌似應該穿高跟鞋的。”
楚京將手臂從她肩上擡起,用兩根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個腦瓜崩兒,轉身雙手插褲袋,說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季寧寧雙手一握,觸碰嘴脣,眼珠如星星般亮起,興奮地問道:“就我們兩個嗎?”。
“對。”
楚京淡淡地說着,轉身從一個狹窄的梯子下去,接着鑽入更加逼仄的排氣管道,抄着近路來到堵漏設備室。
那季寧寧一路飄飄忽忽地跟在他身後,完全沒有留意走到了什麼地方,待前面的楚京一駐足,她便一頭撞在他的背上。
哦,到了?
她環顧了一下這間昏暗雜亂又發出一股異味的雜物室,用蚊子似的的細小聲音扭捏道:“這兒的環境好像不太好……”
楚京冷麪喝道:“季寧寧!”
啊,怎麼啦?
“請你立即拋棄腦子裡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好嗎!”
季寧寧條件反射似的立正敬禮:“是,隊長!”
然後她撓撓頭,臉上飛起紅霞:原來是我想多了,呵呵!
楚京指着一堆黃沙,說道:“這是一個兇案現場,你去看看死者是誰。”
季寧寧朝他指的方向瞧過去,黃沙凸起處彷彿有座人形沙雕,呈橫臥狀,沙雕頂部被一隻灰色塑料筐罩住了,所以看不見他的鼻子以上部分。
“這不是沙雕嗎?怎麼會是人呢?”
“你再仔細看看。”
黃沙邊沿被鏟去了一部分沙子,季寧寧朝那個向內凹陷的口子走近了凝神一看,天哪,她看見了一張沾滿幹泥漿的開裂嘴脣,臉面上還淌着墨色血跡。
果然是一名死者!
季寧寧心裡有些不爽:看來我們倆在一起的地方除了兇案現場還是兇案現場……她甚至都能想象出來,如果她再表達一絲不滿,楚京會對她說什麼,季寧寧,這是工作,你和小胖都是我的搭檔!好吧,開始偵查吧!
“這人爲什麼會死在這裡?死因是什麼?”
楚京思索着說道:“原本以爲,因爲彩虹計劃的實驗,在高磁電場的作用下,他改變身體的分子結構而產生瞬間移動,才與這堆黃沙水泥膠着在一起的,但是細細查看之後,發覺不是。”
經他這麼一引導,季寧寧的思路也變得清晰起來,說道:“死者是被人爲活埋的,不,比活埋更殘忍,兇手留給他一絲艱難的呼吸,但他的身體和嘴巴被高密度膨脹堵漏漿給固定住了,掙脫不得,又呼喊不得,慢慢地被折磨致死。推測兇手應該是船員,他熟悉這裡的一切。甚至中途還回來探看過死者。”
她拿了一根杆子,踮高了腳,想挑起扣在死者頭頂的灰色堵漏箱,卻挑不動。
楚京說:“死者的頭皮和堵漏箱之間發生粘連了。”也抓了一截斷桅杆,兩個合力將那隻堵漏箱挑起。
季寧寧驚叫一聲,因爲那堵漏箱連着死者的毛髮一起被撕裂下來,樣子有些恐怖。
卻見楚京面色鎮定,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樣子,他翻轉堵漏箱細看了一下,發現了一枚明顯的指紋。
“這枚指紋看上去很大,應該是兇手的大拇指留下的,設想一下,兇手將他凝固在裡面之後,最後一步是將這隻堵漏箱倒扣在死者頭上,留在箱子外邊的其他指紋被兇手擦除了,但是,他卻忽略了內側這一枚。”
“這一枚指紋有一個明顯的凹痕,如果手指本身沒有殘缺的話,那麼這個人應該常年握着什麼東西,比如司機,常年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必然會留下印痕。那麼在輪船上,最大的可能性會是誰呢?”
季寧寧脫口而出:“船長!”
楚京更正道:“不一定是船長,確切地說,應該是經常掌舵的人。”
“那我們是不是馬上應該去駕駛艙進行調查?”
“不,你還沒有告訴我死者是誰?”
季寧寧奇怪地看着他,“你一來這裡就讓我告訴你死者是誰,難道我應該知道死者是誰嗎?”。
楚京盯着她的眼睛,說道:“你應該知道,他很可能是你和小胖都認識的人。”
這句話似乎提醒了季寧寧,死者似乎真的在哪兒見過,至少是見過照片。她立即用她那戴着黑色皮手套的雙手刨挖開黃沙,楚京便用一把鐵鍬用力拍打堅硬的幹泥漿。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死者從凝固物中刨挖出來。
死者的身體因嚴重失水而顯得乾癟變形,季寧寧捏了一下鼻子,那氣味實在太難聞了。她扒開死者的衣服,發現胸口有個鏢形傷口。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嘴脣微微顫抖。
這些微表情都沒有逃過楚京的眼睛,“怎麼,想起來了嗎?”。
季寧寧沉重地說道:“他叫趙青,是局長安排在彩虹組織的臥底。十年前,趙青就潛入了彩虹計劃,奉命調查彩虹計劃的相關陰謀,以及你的身世。”
楚京心道:果然。
關於自己的身世,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什麼特別,如今卻跟邪惡的彩虹計劃掛上了鉤,這令他有些隱隱擔憂,如果自己是惡魔之子……
他不敢想下去。
“關於我的身世,你知道些什麼?”
季寧寧搖搖頭,“我並不比你知道得多,我和小胖來騎士號,爲的就是與趙青秘密見面,還沒等見上面,接頭人就死了。現在能確定的只是,趙青暴露了身份,所以被彩虹計劃的人殺害了。”
這時,艙門口一個人影一晃,躲閃在外邊。
“誰?”
楚京快步躍出艙門,一把揪住對方的衣襟。
“我,我。”維基擡着雙手叫道。
楚京送了口氣,推開他,問道:“你怎麼來了?”
維基面色古怪道:“隊長說,你一定在這裡,差我過來問問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楚京淡淡地說道:“我很好,不需要幫什麼忙!”
維基笑着說道:“隊長讓我過來道歉,剛纔我們真的不該那麼嘲笑小胖的。”
楚京冷笑:“她自己怎麼不來?”
維基道:“隊長和野人小古他們正在控制時空機,隊長說,如果不控制好,整艘船都可能會消失的。”
楚京問道:“既然事態如此嚴重,你爲什麼還要離開你的隊伍?”
維基道:“我是過來傳話的,隊長說,很可能她也會消失的。”
哦,楚京總算明白了,胡桃是專門派人過來撒嬌的。
“好,你轉告她,我知道了。”
他淡然地說了一句,就匆忙地離去。
似乎胡桃消失不消失跟他沒什麼關係。
維基歪着腦袋,搞不明白,這兩人鬧的哪一齣啊?中國人的思維真是古怪,兩個人有話不能面對面說嗎?非得差箇中間人做傳話筒?
季寧寧瞧他一臉迷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這叫曲線救國,懂嗎?”。說完,快步朝楚京的方向追去。
維基更加惘然,什麼什麼,救國?跟救國有毛關係啊!
……